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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箫定了定心神,冲大爷开口道。<br />
“您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儿?”<br />
大爷应声道:“没办法,别人也不乐意在这儿呆着。”<br />
“这儿这么僻静,又在墓园隔壁,您晚上不会多想吗?”<br />
大爷闻言笑了声,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壁炉。<br />
壁炉上放着些摆件,他走近,拿起了其中一件。成箫这才看清,那原来是张照片。<br />
“怕什么,”大爷拿手边的布擦了擦相框,举着拿给成箫看,“我有人陪呢。”<br />
照片是灰白的,里面的老人两鬓花白,面容和善。<br />
“这样啊,”成箫由衷道,“真幸福。”<br />
“羡慕什么?”大爷抬头,瞥了他一眼,“你不也有人陪吗?”<br />
成箫愣了愣。<br />
大爷有些嫌弃道:“他跑过来抓着我就一顿盘问,慌得就跟你已经半截躺里面了一样。小年轻就是没经过风浪,这也是什么不得了的打击啊?”<br />
他摸出了老花镜,看着手上照片里的人,语气还是一样的嫌弃,眼神却温柔。<br />
“我跟我老伴,几十年的婚姻了,大事小事经历过,架也没少吵过。吵着吵着这些年也就过来了。你们还是年轻,正是遇上点什么就要死要活的年纪。”<br />
“人活到我这个岁数,就知道无论大事小事,能有人陪着分担,最后都是咬咬牙就挺过去的事儿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<br />
“等到几年过去了,两个人聚在一起,还能当笑话讲一讲。”<br />
老人的手一遍遍擦拭着早已经干净了的相框,等到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,才依依不舍地把相框放回原位。<br />
他转头,看见成箫正盯着自己看,顿时有点不自在,色厉内荏着提高声音。<br />
“看什么?赖在这里还不走了?让人等你这么心安理得啊?”<br />
“行行,走了走了。”成箫回神,笑着摆了摆手,“清明再见啊大爷。”<br />
“滚滚滚,趁早迁地方吧。”大爷不耐烦道。<br />
推开门准备离开时,成箫回头又看了眼。<br />
老人的目光还停留在壁炉之上,脸上挂着点淡淡的笑,或许是在和人吐槽仅有几面之缘的,在他看来有些矫情的年轻人。<br />
低低屋顶上悬挂着的暖黄等打在老人身上,显得他轮廓柔和。<br />
成箫觉得老人或许没有骗自己。<br />
他真的从未感到孤单。<br />
成箫是一路小跑回到车上的。<br />
拉开驾驶座门,他飞速钻了进去,搓了搓手,放在嘴边哈了口气。<br />
“冻死了。”他小声道,“怎么没开开空调?”<br />
陆玖年手里正把玩着什么,闻言没抬头,淡淡回道。“你车熄火了,打不开。”<br />
“啊?”成箫有一瞬间的懵。<br />
他抬手猛戳了戳车的启动按键。名贵豪车一动不动,稳如老狗。<br />
“啧,”成箫皱着眉,看了眼仪表盘,敛目沉思,回想着什么。<br />
“我坐车上听了会儿歌,可能听没电了。”他说着,转了转身子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准备呼叫救援。<br />
陆玖年抬头叫停了他:“别费力了,我给叶星洲打过电话了,他家离这儿二十多分钟,正开车往这儿赶呢。”<br />
“叶星洲?你那个学弟?”<br />
“嗯。”陆玖年回道。<br />
他的声音漫不经心,又有些不耐。<br />
他不是没听出来成箫话里的醋味儿,但他现在懒得解释,也没心情解释。<br />
“嗯?你就嗯一声?”成箫的小情绪窜了上来。<br />
他平常情况下不是什么爱吃飞醋的人,但陆玖年不久之前才表过真心,这会儿却冷冷淡淡回了个“嗯”,莫名其妙让成箫有种被渣了的受骗感。<br />
带着点质问的念头,他气势汹汹扭头。<br />
“你就不......”<br />
他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,不上不下。<br />
他僵硬着身子,一点一点把头扭了回去。<br />
陆玖年好似终于对手里的玩意儿失去了兴趣,舍得抬起头来看成箫一眼。<br />
“你说什么?”他说话间,烟灵活的从一个指节转至另一个。<br />
成箫抓着方向盘,不自然地舔了舔嘴角。<br />
“没什么。”他有些干涩道。<br />
车厢里一时间没人说话。<br />
成箫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<br />
等陆玖年的审判?等他质问?等他发飙?<br />
无论等什么,成箫都知道自己不能先开口。陆玖年这会儿百分之二百是个炸弹,他一步踏错,立刻就能片甲不留。<br />
不知道过了多久,陆玖年再次开了口。<br />
他语气很正常,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。<br />
“你冷吗?”<br />
成箫木着声音道:“还好。”<br />
“哦,”陆玖年似是自言自语,“但我有点冷了。”<br />
成箫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切入的话题,他在想那栋温馨的小屋子,想那个打动人心的故事。他飞速开口提议:“要不我们......”<br />
下一秒,身旁传来细微的“啪嗒”声,紧接着,橙红色的火焰燃起。<br />
“陆玖年。”成箫眼神暗了下来。<br />
新的一支烟被陆玖年拿在手里,他将烟头凑近火焰,点火的姿势不太熟练。<br />
烟头亮起红色的光,飘散出带着呛人辛辣气息的烟雾。陆玖年合上火,将烟放在嘴边。<br />
微张开嘴,他想将烟送进嘴里,可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腕。<br />
他顿住了手,向成箫看过去。<br />
“我还没抽过烟,你教教我?”<br />
成箫没说话,只是缓缓摇了摇头。<br />
陆玖年却用力挣开了他的手,再次把烟拿到了嘴边。<br />
成箫知道,这是陆玖年对他的惩罚。<br />
陆玖年清楚明白,一旦自己把烟往嘴里一送,那些本该说却没说的,会让他有多后悔。<br />
但陆玖年心疼他,连让他后悔也不舍得。<br />
烟被忽地放下,陆玖年掐灭了火,看向扭曲成一团的烟卷,神情那样迷茫。<br />
“怎么就连烟都抽上了呢?”<br />
“是我太忙了忽视你的感受了,还是我让你觉得不能信任了?”<br />
“明明身边放着个我,你来找阿姨说,也不肯跟我说?”<br />
“我......”成箫嗓子有些沙哑。<br />
陆玖年看向他,眼神认真:“我刚刚说的那些话,你懂不懂我是说给你听的?”<br />
“你和我之间,你一直是比较强势和主动的那个。你的赚的比我多,拥有的和懂的都比我多,很多时候,我都会忘记我们谁才是年长的那个。”<br />
“但成箫,论年龄我才是大的那个。关心你照顾你想替你分忧,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,还因为我比你多的这几年阅历。”<br />
“小也好大也罢,我有我自己能帮你办到的事。我不需要你操心我会不会担心你,因为这是必然的,我喜欢你,不担心你难道担心别人去么?”<br />
“我只想你需要我。”<br />
陆玖年看向成箫,后者唇线紧抿,心绪太重,连眼底都泛了红。<br />
他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我猜你听得懂,就不多说什么了。我信你的话了啊,你说你改,徐徐图之。”<br />
他拿出手机,划开屏幕,边发消息边道:“其实本来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,毕竟我也有挺多没想清楚没告诉你的事。当初你没逼我说,现在我也不强求你说。”<br />
“没事儿,我们回家再聊,我给叶星洲打个电话,我让他......”<br />
成箫忽然推开了车门,陆玖年还没来得及反应,成箫就已经拉开了他这一侧的门,把他拽了出去。<br />
陆玖年还以为成箫要拉着他雨夜私奔呢,没想到转了一圈,成箫拽着他,把两人塞进了后车座里。<br />
他刚刚坐稳,就被人从前至后抱了个满怀。“让他晚点来,”成箫将头贴在陆玖年的颈窝,一个刚好能听见陆玖年声声心跳的地方。<br />
他轻声道:“我讲个故事给你听。”<br />
为什么藏起来呢?<br />
他明明也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地地方。<br />
也有陪伴着,让他不再孤单的人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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