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...<br />
窦姀把药煎好，按郎中说的那样给窦平宴温服。<br />
起先不管喂进多少，都被弟弟悉数咳出。<br />
于是她又再煎，耐心喂过几回后，慢慢地窦平宴不咳了，脸也逐渐恢复血色。<br />
虽然眼见是好转，可期间他却没醒过...<br />
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......<br />
偶尔，她见弟弟这般模样，总是忍不住想起老郎中说的活死人，心躁难安，成宿成宿的睡不着。<br />
就这样喂了两日。<br />
第三天的时候，窦姀依旧端药进屋。<br />
到了最热的晌午，碧空万里，日头火辣烤在院外篱笆上。<br />
姨娘和张伍一早上山，现在还没回来，家里只有窦姀一人。<br />
她给弟弟喂完药后，本撑着手臂在看他。但人午后容易犯困，不知不觉，便倚在床边睡着了。<br />
睡梦中，她的脸好像被羽毛轻轻抚过。<br />
窦姀轻轻唤了声姨娘，那双手却没停。<br />
她的意识用深到浅，渐渐醒来。睁开眼时，猛然中看见窦平宴坐在床上。<br />
病得这两日，他有些清瘦。<br />
如今发也散乱，整个人垂着眸光看她。<br />
窦姀喜极而泣，眼眶不由湿润起来。<br />
只见窦平宴一愣，忽然伸手擦她的眼角：“阿姐，我这不都醒了，你哭什么呢？”<br />
她头回没推开，由他擦尽。<br />
窦姀怔怔望着他，低声：“我怕你醒不过来。两日了，你睡很久了......”<br />
从前她老不愿跟他在一块，不管他怎么求都没用。<br />
窦平宴没想到，人从生死场里这么一走，反倒让她在乎起自己。<br />
他轻叹，摸她的头笑了笑：“便是为了阿姐，我也要努力撑过来。”<br />
窦姀难得莞尔，望向窗外，只见阳光明媚，万里飘云。她忙问弟弟渴不渴、饿不饿，从桌上倒了一碗水给他。<br />
见他躺了两日都没进食，窦姀正寻思该找点吃的。<br />
今日中午姨娘不在，她想起来，庖房里还有自己熬的粥。于是起身去取，端到窦平宴的床头。<br />
窦平宴一看这粥，微微诧异：“是莲心粥？”<br />
“莲心粥怎么了吗？”<br />
窦姀微微笑，还不觉得有什么。可他接过碗，很小声说道：“我喜欢莲心粥，阿姐还记不记得，有段时日我食欲不振，你便一直煮了这粥让人送来玉京园。”<br />
窦姀突然忆起，不免羞愧一红。<br />
嗯......其实只有前几日的粥是她煮的，后面她懒了，都是苗婆子帮忙煮的。<br />
但她怕窦平宴不高兴，并没有说，只是好声催促他，“你先吃粥吧，我再给你弄两盘清淡小菜来。”<br />
她刚起身，手腕却被弟弟一拉。<br />
他说不用这么麻烦，淡笑道：“阿姐做的莲心粥合我心意，那些时日我常常白吃，用不着配菜，都习惯了。”<br />
窦姀低下头，轻轻嗯一声。<br />
窦平宴在吃粥，她便在床榻边坐着。<br />
时不时看看窗外。<br />
两人都不曾说话，却觉得风浪过去，这种时日反而难得起来，宁静安逸。<br />
窦姀想起一件事，倏尔抬眸，紧张地问弟弟：“你日后能放过姨娘吗？姨娘她......”<br />
话到嘴边，窦姀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开这个口。<br />
窦平宴正好吃完最后一口，将空碗放至案上。又取过帕子擦了擦，才看向她：“阿姐，可她要杀我。我留着她，岂不是自己日后性命难保吗？”<br />
窦姀一听，急忙道：“不会了不会了，姨娘她以后不会再害你的，她跟我保证过！”<br />
他只听，仍不置一声。<br />
窦姀哪能不清楚弟弟不信呢？<br />
一个想害自己性命的人，他是亲眼看着姨娘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，鲜血淌淌而流。<br />
可姨娘和弟弟却都是她命中最亲最爱之人，任何一人的离去，她都承受不了。<br />
窦姀一想，眼有些红了。<br />
忽然身子一倾，扑到他的怀中，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腰：“我可以求你放过姨娘么？你让她好好活着，好好在扬州安生到老......至于姨娘的罪孽......”她眼眸生热，不知不知落了泪，“我来赎。”<br />
窦平宴显然对这一抱猝不及防。<br />
心潮澎湃，皇天不负，却不得不暂时压下这阵子悸动。他默然，只淡淡问她：“阿姐要怎么赎？这可是一条命。”<br />
窦姀怔住，是啊，这可是一条命。<br />
他险些没了一条命。<br />
她心里难受，不止是为他难受，也是为姨娘难受。<br />
自己此刻在弟弟的怀里，感受到他衣间布料的摩擦、他温热的胸膛，才恍惚他已经活了，是个鲜明的人。<br />
她哽咽着，在他怀中低低道：“你想我怎么赎都成，就当我的命被你买下了。”<br />
不仅是为了姨娘，还有她对他的愧疚。<br />
在他昏迷不醒的这些时日，窦姀想过很多的事，从前姐弟俩相伴的岁月，一去不复返的光阴。到后来她遇上魏攸，有了新的惺惺相惜，互相取暖的对象，便不在留意弟弟了。她明知道他那么依赖自己，却对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......<br />
我不杀伯仁，伯仁却因我而死。甚至这一回，险些酿下大错。她忽然觉得，就像他从前说的那般，回到过去做姐弟，好像也没什么不可？<br />
窦姀抬眸望他，盈盈的眼满是泪光。<br />
忽然，窦平宴低下头，脸在徐徐靠近。<br />
她下意识的闭上眼，须臾中，只觉眼眸一烫，是他热气腾腾的吻。<br />
“我要你。”<br />
第67章 光阴<br />
她一怔, 接着脸便被弟弟抬起。<br />
窦平宴低头吻下来。<br />
他唇齿中满是苦涩的药味，捏开她一点贝齿进来了，轻拢慢捻试探着。<br />
良久之后松开，她的腰身忽然被人一抱, 人倒在了被褥上。一颗沉沉的脑袋顺势埋到肩头, 吐着热气，略沙哑含着颤音：“阿姐, 别离开我。”<br />
她轻轻应了声, 闭上眼眸。<br />
吻再度落下。<br />
落在眉眼上，耳朵后, 脖颈边, 胸口前，他含情热切地亲吻, 她只闭眼受着, 最终又纠缠于唇齿上。<br />
气息缠绵时, 她烫如火煎，只觉眼前似云雾飘渺，模糊迷乱, 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害怕。忽然忍不住抵住他肩头, 小声呢喃：“你...你现在病还没好......这样不好......”<br />
窦平宴轻笑，亲住她耳朵，“我知道，连药都没有, 我什么也不做，你就让我亲一会儿吧。我好想你。”<br />
黄昏时分, 马绫玉和张伍下山回来，拉了一牛车的木头。<br />
见到人醒, 张伍高兴地探望。<br />
姨娘则默不作声，悄悄溜进庖房洗菜。<br />
马绫玉买了两斤鱼回来，准备今晚做葱花鱼汤。<br />
姨娘洗鱼，窦姀则来帮忙撷葱。<br />
平日两人待在庖房的时候，马绫玉的嘴能说会道后续番外整理在滋，源峮妖儿污要死药死妖尔，跟女儿有说不完的家常话。<br />
然而今日却很反常，闷头折腾了半柱香的鱼，都没吭声过。<br />
窦姀大致猜到是为什么。<br />
她把洗干净的葱放砧板上切花，边切边和姨娘道：“弟弟说，他不会报官，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，这事就当没发生过，日后姨娘还能和爹爹在扬州安居乐业，过清闲日子。”<br />
“他怎么可能不怪我？”<br />
马绫玉惊疑，又问女儿：“是你求的吗？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？”<br />
马绫玉察觉不对劲，忽然放下鱼，净了手，握住女儿的肩：“姨娘不用你这样！我杀他，是为了你能和魏郎成亲，过舒心日子。你这样做，姨娘不白算计了么？姀姐儿，我这辈子没能给自个儿孩子什么。你哥哥嫌我卑贱，勾搭成奸，不愿认我就算了，可你还心疼娘，便是为了你过得好，娘连命都豁得出去。”<br />
窦姀发觉姨娘眼睛红了，悄悄为她抹平泪。<br />
马绫玉年轻时爱美，妩媚又张扬，府里没少讨厌她的姨娘。即便是如今的马绫玉，不过四十，仍旧风韵犹存。<br />
可在窦姀印象里，这样要强的姨娘，没在主君和大娘子跟前落过泪，却单为自己哭了好几回。她扑到姨娘的怀里，说道：“哪里白算计，只不过我和魏郎的缘分到了头！姨娘忘了么，我答应过弟弟，要跟他一起回家。也不算过不好，我从前和姨娘、弟弟相依为命，现在姨娘有了爹爹，在扬州有生意、有自己的家，我也该和弟弟回家了。”<br />
马绫玉抱住她斥道：“傻孩子，什么自己的家。当初我逃，原就是带你一块逃的。若不是担心你跟了我，以后嫁的不好，我怎会安心留你在江陵？”<br />
马绫玉摸她的头，一哽咽，“姨娘从来就没想过要抛弃你。便是有了男人，也不会丢下你。”<br />
曾在江陵多少个夜里，她孤助无依，怨过也恨过姨娘，恨姨娘跟男人跑了，丢下自己和一团解不开的乱局。<br />
而如今听到马绫玉这句话，窦姀心结解开，方叹白云苍狗，岁月渺茫。<br />
晚膳时分，饭已经做好。<br />
本是一家人坐下用膳的时候，但马绫玉一看见窦平宴便不适应，没吃两口就起来，找了个托词出门逛夜市。
窦姀把药煎好，按郎中说的那样给窦平宴温服。<br />
起先不管喂进多少，都被弟弟悉数咳出。<br />
于是她又再煎，耐心喂过几回后，慢慢地窦平宴不咳了，脸也逐渐恢复血色。<br />
虽然眼见是好转，可期间他却没醒过...<br />
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......<br />
偶尔，她见弟弟这般模样，总是忍不住想起老郎中说的活死人，心躁难安，成宿成宿的睡不着。<br />
就这样喂了两日。<br />
第三天的时候，窦姀依旧端药进屋。<br />
到了最热的晌午，碧空万里，日头火辣烤在院外篱笆上。<br />
姨娘和张伍一早上山，现在还没回来，家里只有窦姀一人。<br />
她给弟弟喂完药后，本撑着手臂在看他。但人午后容易犯困，不知不觉，便倚在床边睡着了。<br />
睡梦中，她的脸好像被羽毛轻轻抚过。<br />
窦姀轻轻唤了声姨娘，那双手却没停。<br />
她的意识用深到浅，渐渐醒来。睁开眼时，猛然中看见窦平宴坐在床上。<br />
病得这两日，他有些清瘦。<br />
如今发也散乱，整个人垂着眸光看她。<br />
窦姀喜极而泣，眼眶不由湿润起来。<br />
只见窦平宴一愣，忽然伸手擦她的眼角：“阿姐，我这不都醒了，你哭什么呢？”<br />
她头回没推开，由他擦尽。<br />
窦姀怔怔望着他，低声：“我怕你醒不过来。两日了，你睡很久了......”<br />
从前她老不愿跟他在一块，不管他怎么求都没用。<br />
窦平宴没想到，人从生死场里这么一走，反倒让她在乎起自己。<br />
他轻叹，摸她的头笑了笑：“便是为了阿姐，我也要努力撑过来。”<br />
窦姀难得莞尔，望向窗外，只见阳光明媚，万里飘云。她忙问弟弟渴不渴、饿不饿，从桌上倒了一碗水给他。<br />
见他躺了两日都没进食，窦姀正寻思该找点吃的。<br />
今日中午姨娘不在，她想起来，庖房里还有自己熬的粥。于是起身去取，端到窦平宴的床头。<br />
窦平宴一看这粥，微微诧异：“是莲心粥？”<br />
“莲心粥怎么了吗？”<br />
窦姀微微笑，还不觉得有什么。可他接过碗，很小声说道：“我喜欢莲心粥，阿姐还记不记得，有段时日我食欲不振，你便一直煮了这粥让人送来玉京园。”<br />
窦姀突然忆起，不免羞愧一红。<br />
嗯......其实只有前几日的粥是她煮的，后面她懒了，都是苗婆子帮忙煮的。<br />
但她怕窦平宴不高兴，并没有说，只是好声催促他，“你先吃粥吧，我再给你弄两盘清淡小菜来。”<br />
她刚起身，手腕却被弟弟一拉。<br />
他说不用这么麻烦，淡笑道：“阿姐做的莲心粥合我心意，那些时日我常常白吃，用不着配菜，都习惯了。”<br />
窦姀低下头，轻轻嗯一声。<br />
窦平宴在吃粥，她便在床榻边坐着。<br />
时不时看看窗外。<br />
两人都不曾说话，却觉得风浪过去，这种时日反而难得起来，宁静安逸。<br />
窦姀想起一件事，倏尔抬眸，紧张地问弟弟：“你日后能放过姨娘吗？姨娘她......”<br />
话到嘴边，窦姀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开这个口。<br />
窦平宴正好吃完最后一口，将空碗放至案上。又取过帕子擦了擦，才看向她：“阿姐，可她要杀我。我留着她，岂不是自己日后性命难保吗？”<br />
窦姀一听，急忙道：“不会了不会了，姨娘她以后不会再害你的，她跟我保证过！”<br />
他只听，仍不置一声。<br />
窦姀哪能不清楚弟弟不信呢？<br />
一个想害自己性命的人，他是亲眼看着姨娘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，鲜血淌淌而流。<br />
可姨娘和弟弟却都是她命中最亲最爱之人，任何一人的离去，她都承受不了。<br />
窦姀一想，眼有些红了。<br />
忽然身子一倾，扑到他的怀中，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腰：“我可以求你放过姨娘么？你让她好好活着，好好在扬州安生到老......至于姨娘的罪孽......”她眼眸生热，不知不知落了泪，“我来赎。”<br />
窦平宴显然对这一抱猝不及防。<br />
心潮澎湃，皇天不负，却不得不暂时压下这阵子悸动。他默然，只淡淡问她：“阿姐要怎么赎？这可是一条命。”<br />
窦姀怔住，是啊，这可是一条命。<br />
他险些没了一条命。<br />
她心里难受，不止是为他难受，也是为姨娘难受。<br />
自己此刻在弟弟的怀里，感受到他衣间布料的摩擦、他温热的胸膛，才恍惚他已经活了，是个鲜明的人。<br />
她哽咽着，在他怀中低低道：“你想我怎么赎都成，就当我的命被你买下了。”<br />
不仅是为了姨娘，还有她对他的愧疚。<br />
在他昏迷不醒的这些时日，窦姀想过很多的事，从前姐弟俩相伴的岁月，一去不复返的光阴。到后来她遇上魏攸，有了新的惺惺相惜，互相取暖的对象，便不在留意弟弟了。她明知道他那么依赖自己，却对他一次又一次地放弃......<br />
我不杀伯仁，伯仁却因我而死。甚至这一回，险些酿下大错。她忽然觉得，就像他从前说的那般，回到过去做姐弟，好像也没什么不可？<br />
窦姀抬眸望他，盈盈的眼满是泪光。<br />
忽然，窦平宴低下头，脸在徐徐靠近。<br />
她下意识的闭上眼，须臾中，只觉眼眸一烫，是他热气腾腾的吻。<br />
“我要你。”<br />
第67章 光阴<br />
她一怔, 接着脸便被弟弟抬起。<br />
窦平宴低头吻下来。<br />
他唇齿中满是苦涩的药味，捏开她一点贝齿进来了，轻拢慢捻试探着。<br />
良久之后松开，她的腰身忽然被人一抱, 人倒在了被褥上。一颗沉沉的脑袋顺势埋到肩头, 吐着热气，略沙哑含着颤音：“阿姐, 别离开我。”<br />
她轻轻应了声, 闭上眼眸。<br />
吻再度落下。<br />
落在眉眼上，耳朵后, 脖颈边, 胸口前，他含情热切地亲吻, 她只闭眼受着, 最终又纠缠于唇齿上。<br />
气息缠绵时, 她烫如火煎，只觉眼前似云雾飘渺，模糊迷乱, 看不见也抓不着的害怕。忽然忍不住抵住他肩头, 小声呢喃：“你...你现在病还没好......这样不好......”<br />
窦平宴轻笑，亲住她耳朵，“我知道，连药都没有, 我什么也不做，你就让我亲一会儿吧。我好想你。”<br />
黄昏时分, 马绫玉和张伍下山回来，拉了一牛车的木头。<br />
见到人醒, 张伍高兴地探望。<br />
姨娘则默不作声，悄悄溜进庖房洗菜。<br />
马绫玉买了两斤鱼回来，准备今晚做葱花鱼汤。<br />
姨娘洗鱼，窦姀则来帮忙撷葱。<br />
平日两人待在庖房的时候，马绫玉的嘴能说会道后续番外整理在滋，源峮妖儿污要死药死妖尔，跟女儿有说不完的家常话。<br />
然而今日却很反常，闷头折腾了半柱香的鱼，都没吭声过。<br />
窦姀大致猜到是为什么。<br />
她把洗干净的葱放砧板上切花，边切边和姨娘道：“弟弟说，他不会报官，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，这事就当没发生过，日后姨娘还能和爹爹在扬州安居乐业，过清闲日子。”<br />
“他怎么可能不怪我？”<br />
马绫玉惊疑，又问女儿：“是你求的吗？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？”<br />
马绫玉察觉不对劲，忽然放下鱼，净了手，握住女儿的肩：“姨娘不用你这样！我杀他，是为了你能和魏郎成亲，过舒心日子。你这样做，姨娘不白算计了么？姀姐儿，我这辈子没能给自个儿孩子什么。你哥哥嫌我卑贱，勾搭成奸，不愿认我就算了，可你还心疼娘，便是为了你过得好，娘连命都豁得出去。”<br />
窦姀发觉姨娘眼睛红了，悄悄为她抹平泪。<br />
马绫玉年轻时爱美，妩媚又张扬，府里没少讨厌她的姨娘。即便是如今的马绫玉，不过四十，仍旧风韵犹存。<br />
可在窦姀印象里，这样要强的姨娘，没在主君和大娘子跟前落过泪，却单为自己哭了好几回。她扑到姨娘的怀里，说道：“哪里白算计，只不过我和魏郎的缘分到了头！姨娘忘了么，我答应过弟弟，要跟他一起回家。也不算过不好，我从前和姨娘、弟弟相依为命，现在姨娘有了爹爹，在扬州有生意、有自己的家，我也该和弟弟回家了。”<br />
马绫玉抱住她斥道：“傻孩子，什么自己的家。当初我逃，原就是带你一块逃的。若不是担心你跟了我，以后嫁的不好，我怎会安心留你在江陵？”<br />
马绫玉摸她的头，一哽咽，“姨娘从来就没想过要抛弃你。便是有了男人，也不会丢下你。”<br />
曾在江陵多少个夜里，她孤助无依，怨过也恨过姨娘，恨姨娘跟男人跑了，丢下自己和一团解不开的乱局。<br />
而如今听到马绫玉这句话，窦姀心结解开，方叹白云苍狗，岁月渺茫。<br />
晚膳时分，饭已经做好。<br />
本是一家人坐下用膳的时候，但马绫玉一看见窦平宴便不适应，没吃两口就起来，找了个托词出门逛夜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