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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齐齐比齐之奴,皆是在吞并小部族中强掳来的,多数与他们都有着杀妻灭子之恨,所谓反叛,或许在齐齐比齐看来是大逆不道,可于我们,无非是为惨死的族人报仇。”<br />
“可汗所为,也无非出于正义。”苏格勒歪了歪头,“还是说,四皇子觉得,一个残暴不仁,肆意虐杀无辜人,因一己私欲就起兵的可汗,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像?”<br />
“……没有。”殷子昂头一次了解到北部草原的纷乱。<br />
他忍不住说了句:“草原之乱,可一点不比皇权之争弱。”<br />
对面几人笑了笑,对此不予置喙。<br />
不管怎么说,反叛奴隶之行,未知因素太多,不到必要时,还是无法走这一步的。<br />
一行人在毡帐里坐了大半个上午,直到殷子昂觉出饿,这场会谈才暂告一段落。'sg<br />
随着殷子昂二位离开,余下几人则是久久未动。<br />
片刻,才听苏格勒不赞同地说:“可汗怎与那殿下说起背弃多罗之事?”<br />
既是合作,最怕的,无非是到头来的背叛。<br />
如今合作尚未成,狄霄这样说,岂不是让四皇子生了戒心。<br />
然狄霄一点不后悔,他淡淡道:“起戒心才好,有了戒心才有忌惮,想反悔时还要想想,我们会不会先一步背叛,唯有利益相同时,合作才是牢固的。”<br />
“先不说大瑜吞并大越后会壮大成什么样,就算如今的南北草原以合并,随便对上哪个国家,都少不了伤筋动骨。”<br />
多罗不在乎子们的性命,但狄霄对于战火,那是再厌恶不过的了。<br />
听了他几句皆是,苏格勒等人明悟,再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语。<br />
三日后,双方合作彻底敲定。<br />
待四皇子返回冠京后,他将派遣死士,专门负责拔都儿部和他所驻守的嘉晟关之间的情报传递,在战火大起之前,无需拔都儿部出一兵一卒。<br />
但若有朝一日,北部草原和大越同时向大瑜起战,则由狄霄带兵,分走北部草原兵力,彼时大瑜也愿出部分兵马,先助狄霄收服北部草原。<br />
大越再弱,那也是一个庞大的国家,没有数年乃至数十年,很难将其完全吞食。<br />
到时还需狄霄派兵,与大瑜两面夹击,叫大越再无还手之力。<br />
而这一切的前提,皆建立在南北草原统一的情况下。<br />
就算是最坏的结果,狄霄不行死于征战之中,还有苏格勒等人,到时他们将会亲至四皇子身边,为其分析大越及北部草原情况,以期将大瑜在战火中的损失将至最低。<br />
若四皇子再有余力,还请起庇护拔都儿部的族人一二,上万族人愿向其俯首。<br />
离开那日,狄霄和明窈以及苏格勒等人一起,将殷子昂二人送出城门。<br />
殷子昂说:“只愿我与可汗,再无相见之日。”<br />
“同愿不再见。”狄霄说。<br />
若有再见,那必是战火四起,无论大瑜还是拔都儿部,都深受波及了。<br />
四皇子等人的到来和离开,对大部分族人没有任何影响,连明窈受到的影响都寥寥无几,至于真正有变化的,唯有族兵们。<br />
族兵很快感受到,几位首领对他们的训练更严苛了。<br />
要是平时负重里程只有十公里,那现在就是二十,拳脚搏斗也从之前的半月一次改成七日一次,更别提还有无数来自首领们的对练。一时间,整个兵营都苦不堪言。<br />
整个冬天就在紧促的训练中一晃而过。<br />
春日一至,一年一度的春耕也来了。<br />
好在各家田产该怎么种植,已经成了自家的事情,无论狄霄还是明窈,都不用在这上面操心。<br />
最多是剃羊毛时,需要明窈找两个人过去计数,再留下小部分后,其余都送去绣房。<br />
五月中,阿玛尔带着商队回来了。<br />
只这次没有什么大赚后的欢喜,只见商队的板车破破烂烂,上面既无货物也无银两,归来的商队成员更是各个灰头土脸,还有不少人带着伤。<br />
听说商队出了事后,明窈直接扔下手中书卷,慌里慌张地从学堂跑出去。<br />
赶到城门处时,整个商队已经进来了。<br />
族人们再不用卸货清点,而是靠坐在一起,仰着头,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。<br />
直到听说可敦来了,众人的瞳孔才重新聚拢,不约而同地向她望来。<br />
明窈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扫过,只略略看了一眼板车,而后径直走向阿玛尔:“发生了什么?”<br />
阿玛尔抹了一把脸:“回可敦,我们在回来的时候被齐齐比齐的骑兵劫掠了。”<br />
明窈指尖一颤,下意识问:“我们可有伤亡?”<br />
“有些兄弟受了伤,但没有丧命的。”阿玛尔对她的问题毫不意外,前前后后点了点,“这几个受的伤严重些,至今还没好全,剩下的在路上好得差不多了。”<br />
“我们碰见的骑兵数量不多,我怕出事,就没跟他们起正面冲突,将卖货的银两全给了他们,就带着人直接跑了。”<br />
对于他的处理方式,明窈没有任何责怪。<br />
她赶紧叫陪同的女兵过来:“你们快去找医官和巫医,叫她们带人来城门一趟,先给大家看看伤,除了能看见的伤口,谁要是有不舒服,也一齐看看。”<br />
“货物什么的都不重要,只要人没事就行。”<br />
一群人从族外赶回来,满身灰尘,衣衫也破破烂烂的,一看就知受了不少苦。<br />
明窈不忍他们坐在地上,又叫人寻来了毡布,还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羊肉面糊,每人吃上一碗,去一去这一路的饥寒。<br />
小半个时辰后,医官和巫医都到了,与她们一起的,还有许多商队成员的家人。<br />
有人看见家人无虞,喜极而泣。<br />
也有许多看着狰狞伤口痛哭不止的,弄得商队成员一面安慰家人自己无事,一面又忍不住诉苦:“我们这回走商,什么都没能赚到。”<br />
却不想,这话被正好经过的明窈听见。<br />
她一下子冷了脸:“赚什么赚,是银两重要还是人命重要?”<br />
“我这几年说了多少遍,走商一途,少不得遇见什么意外,但不管发生什么,只要人无事,就是最好的收获。”<br />
“我拔都儿部不说富庶,可也不缺那点银子,都什么时候了,还想着赚钱。”<br />
明窈虽然没亲身经历被起兵劫掠,可一想到,还是忍不住阵阵后怕。<br />
说着说着,她到底软了语气:“不仅是你,其他人也要知道,银两没有了可以再赚,可要是人没了,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”“此次走商不能叫失力,只能算流年不顺,下次就好了。”<br />
“各位也不用担心走商的损失,等后续统计出来后,这笔钱都由王帐出,而所有参与走商的,都可以到王帐领十两慰问银。”<br />
“好了,各位有伤的看伤,无事的就先回家吧。”<br />
经她这一通严慈相济的说教,再无人为这一点小钱小利感到遗憾。<br />
回想起逃回来的紧张,他们不禁庆幸,还好阿玛尔当机立断,这才保住了所有人。<br />
城门这边有医官和巫医看着,大多数成员的家人也来了,就不再需要明窈看顾。<br />
她确认了阿玛尔没有受伤,喊他去王帐说话。<br />
两人坐下后,明窈先给他倒了一杯滚烫的水,热水在初夏有些不合时宜,但对于久未归家的汉子来说,这点温度刚刚好。<br />
明窈没有催促,等阿玛尔完全缓过来后才问:“说说吧。”<br />
说起此次走商,直到月前都是顺利的。<br />
草原人在大越不受欢迎,好在大瑜对他们的接受度良好,货物的售卖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,而他们又有意避开战乱的城池,总体都是安全。<br />
直到他们卖完最后一批货物,为了能赶快回来,他们选择离开大越境内,转回草原。<br />
不想就是因为这,给他们招来祸患。<br />
那些草原的骑兵也不知从何而来,阿玛尔等人甚至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,不过转瞬,就被他们包围了。<br />
骑兵的数量不多,只有四五十人,但商队的武器装备也不够,就算是族兵陪同,也无法完成反杀,就连全须全尾地逃回来都很难。<br />
阿玛尔在第一时间就交出了商队赚到的银两,趁着他们清点之际,打着手势,给成员下令,一声“跑”喊出,众人一同向北方奔袭。<br />
为了不暴露拔都儿部的位置,他们根本不敢向南走,也不管北方有什么,先甩掉后面的追兵才是。<br />
族兵断后,且战且退。<br />
归功于他们所骑马驹,追逐两日后,他们终于将后面的起兵甩开了。<br />
即便到了这种时候,阿玛尔也不敢直接回族。<br />
他们在草原上游荡七八日,确定抹去了所有踪迹后,才沿着大瑜边城,奔着拔都儿部所在的位置而来。<br />
阿玛尔想了想:“我猜那些骑兵,应该是想在靠南一点的边城作乱的。”<br />
“听说大瑜北部士兵格外厉害,接连挡住了大越的几次进攻,就连草原派出的骑兵也讨不了好,次次铩羽而归。”<br />
两人不知道,就在三个月前,四皇子手下将官刚剿灭了一大波草原骑兵。<br />
也不知四皇子从哪得来的消息,那些骑兵强则强矣,却不善近战,将他们引入村落中,再派兵围剿,只要能将其击落马下,这些骑兵必不堪一击。<br />
正是在这边吃了大亏,骑兵才改了策略,试图避开最难啃的几个城池,往南走一走。<br />
明窈说:“我知道了,这些我会转告给可汗的。”<br />
“你们且休息几日,等将此行损失清点出来,拿了族人多少货,按价赔给他们,最近这段时间,走商就先停一停吧,太不安全了。”<br />
“是。”<br />
然几日后,等王帐开始给族人们赔付时,以绣房为首的上百族人,全部拒了他们所赔偿的钱款,说来说去就一句话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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