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 第六步,音乐会
<br />时间：1098年3月19日6：55P.M<br /> 天气：晴<br /> 地点：车尔尼的音乐室<br /> 回到自己珍视的灵魂之所，车尔尼才有心情梳理最近几天的糟心事。<br /> 先是外来伯爵因为可能的贵族之间的交易退出了音乐会，然后是夕照区源石虫暴动，险些让他净身出户。<br /> 虽说那位年轻贵族在博弈中疑似占据上风，但他向自己换取的压轴项目绝对会把他没吃的利益全吃下去。<br /> 贵族便是如此，所有的礼仪和美好品德都是为了积累隐形资产，最后用自己的手段变现，以求“优雅”地揽下最大的蛋糕。<br /> 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糕了——至少一刻钟前车尔尼有这么想过。<br /> 所以当白垩，弗朗茨，行板，以及一位女皇之声来找他时，他心底的弦差点绷断了！<br /> “从这些研究资料上看，我和白垩身上的尘世之音会在一同演奏时发生共振，使一定范围的源石活性化。”<br /> 弗朗茨粗略扫过手中的两张研究资料，提取并简单概括了资料中的内容。<br /> 一旁努力踮着脚的白垩忍不住说道：“黑键，也让我看看吧。”<br /> 弗朗茨闻言又把资料抬高了些：“你看不懂的，就在旁边听我解释最好。”<br /> 因为担心病患安危跟来的行板则补充道：“尘世之音的效果大抵是让感染者的代偿能力长时间处于激发状态，夕照区的矿石病异常好转现象应该也是因为尘世之音。”<br /> “虽然不知道尘世之音共振会发生什么，但我认为绝不是好事。”<br /> 弗朗茨提议道：“现在最好的行动就是让我和白垩退出夕照区的选拔。”<br /> “不可能！”<br /> 车尔尼猛地抬手砸向木桌，沉闷的巨响使议论纷纷的音乐室变得落针可闻。<br /> 车尔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，他半掩上眸子，竭力让嘶哑的话语显得平静：“尘世之音的效果可能影响到整个夕照区吗？”<br /> 行板稍加思索，面色严肃：“有一定可能性。”<br /> “只有一定可能性的话，我不会让这丝可能性成为音乐会举办的阻碍。”<br /> 车尔尼的语气不容质疑：“音乐会如期举行。”<br /> “您这是拿夕照区的所有感染者的生命作赌注！”<br /> 行板话音刚落，车尔尼就硬起脖子冲她吼道：“难道不举行音乐会，我们就有活路吗！？”<br /> 行板缩起脑袋，不敢说话了。<br /> 车尔尼想表达的意思，行板作为夕照区的居民自然是明白的。<br /> 夕照区本就是靠车尔尼的名气支撑着的，车尔尼举办告别音乐会的目的，是为了让夕照区离了车尔尼这根拐杖也能继续走下去。<br /> 为此车尔尼已经找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关系，用了他这辈子数一数二的乐曲，如果现在停下了，那岂不是顺了当年那群贵族的意思？<br /> 夕照区的感染者仍旧逃不了一个“死”字！<br /> “很抱歉，这恐怕与我们无关。”<br /> “黑键……”<br /> 白垩低声劝阻，但弗朗茨充耳不闻。<br /> 研究资料上并没有转移尘世余音的方法，既然格特鲁德骗了他，那这场音乐会对他而言就没有意义了。<br /> “不管尘世之音的作用范围如何，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和白垩，我们为什么要陪你赌命？”<br /> 车尔尼埋头翻阅尘世之音的研究资料，就着纸张翻折的声响，弗朗茨拉着白垩的手准备离开。<br /> 而就在弗朗茨拉开房门的那一刻，车尔尼突然开口：“如果我能将你们身上的尘世之言拽出来呢？”<br /> 弗朗茨停住脚步，车尔尼不急不缓地翻开研究资料中折皱的部分，一句一顿地解释：“既然你们在下水道的合奏造成了现实影响，那么，你们身上的两段尘世之音就有可能具现出实际存在的音律，只要这两段尘世之音能组成一段曲子。”<br /> “你做不到。”<br /> 前女皇之声，也就是白垩的爷爷在此刻泼起冷水：“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很多，因此而死的人更多，其中不乏名流莱塔尼亚的天才，凭你的法术造诣，成功的概率近乎于零。”<br /> “既然有可能，我就要去尝试。”<br /> 车尔尼轻笑着，平稳地踏在谱曲台前：“我的矿石病已经很严重了，近几年尤甚。”<br /> “您就没有听过医嘱！我都说了多少遍了：不要喝咖啡，不要熬夜，按时吃药……您涂十二遍护手霜的时间拿来干什么不好！”<br /> 行板突然硬气起来，言语之暴躁，只差指着车尔尼的鼻子开骂了。<br /> 车尔尼尴尬地遮了遮嘴巴，自我辩解道：“行板小姐，我的身体我清楚，即使有矿石病抑制剂也活不了几个年头。<br /> 正因时间不多了，我才要抓紧每一秒去创作出便多的乐谱，你没必要与我置气，不值当。”<br /> “黑键，白垩，能在这里合奏吗？”<br /> 弗朗茨仍有疑虑，但他身旁白垩的视线已经靠到他的侧脸，他只好回身。<br /> “尝试一下也没有坏处。”<br /> 车尔尼闻言神色放松一瞬，随后气势一变，严肃地说道：“除了黑键和白垩，其他人请到房间外等候，谱曲结束之前不要有人打扰到我们。”<br /><br /> 行板和白垩的爷爷被驱逐出音乐室，房门紧闭，良好的隔音功能使双方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。<br /> “年轻人不懂得敬畏呀！那个时代的法术碰不得，是真的会死人的。”<br /> 前女皇之声在门外哀声叹气，像车尔尼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，无一例外，都惨死当场。<br /> 但他也未尝不抱有希望，万一白垩因此解脱了呢？<br /> 如果他真的笃信车尔尼没有希望，早就履行职责把他逮捕了，哪里会允许他研究尘世之音，甚至冒着风险开音乐会？<br /> 行板踌躇一会，对克劳特嘱托：“克劳特老先生，您在这里守着，我先去办事处取一些药品和应急设备。”<br /> 克劳特点头表示赞同，并提议道：“记得带上源石粉尘隔离网，因巫王留存的术式变成源石的人不在少数。”<br /> 门外的两人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行动，音乐室内的三人也在有条不紊地演奏。<br /> 弗朗茨与白垩的配合称得上完美，但大提琴与长笛组成的乐曲却是荒漠上的磐蟹——没有半杜卡特的艺术素养。<br /> 车尔尼仔细倾听着两人演奏的韵律：弗朗茨的吹奏沉重且急促，像地裂下跃动的活性源石风暴，妄图将所触之物毁灭。<br /> 白垩的弹奏轻盈且平缓，是无垠天空之上的微风，似能录载一切的高远无意义的飘流。<br /> 急躁与包容本可以互补，但本质上的疯狂与虚无之差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特性。<br /> 所谓物极必反，两种优秀的音律一同奏响，便成了世间难得的烂曲子。<br /> 车尔尼沉浸在音符构成的两条河流中，一点点将河流分开。<br /> 在分离的过程中，车尔尼不禁在河岸远眺它们的源头——那是一座犹如世界边境的山峰，又或者是一堵墙。<br /> 上下左右不见尽头，自然的花纹点缀其中，两条尘世之音的河流就从那些精确的，庞大的纹路中款款而下。<br /> 车尔尼不得不承认，除了恐惧之外，他的恭敬占了上风，巫王的音乐造诣不可望不可及，让他发目内心地流露出绝望。<br /> 克劳特的警告绝非虚言，在巫王面前，再天才的乐师也不过是稚童，任何接近之举都会招来未知的事物。<br /> 所以车尔尼不再看它。<br /> 巫王的才华横溢，与感染者音乐家没有任何关系，他既不是求知者，也不是挑战者，车尔尼只不过是因工作环境的需求站在这里。<br /> 巫王是他的景观，远望赏心悦目，那便更关注于眼下的目标。<br /> 车尔尼捡拾起河流中跃出的小小音符，这是谱曲所用的“砖瓦”，他要用这些“建材”垒出一堵墙，独属于车尔尼的墙，融汇两条河流的简单建筑。<br />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，嘴角溢血的车尔尼滑倒在地，谱曲台固定在地板上，没有被带倒，乐谱安然无羌，车尔尼终于放下高悬的心脏，被冲进音乐室的行板抬上病床。<br /> 足以使双子女皇召见的曲谱笔墨未干，克劳特向前翻阅，落笔浓重粗大的部分，其名为——《命运》<br /> 时间：1098年3月20日3:23P.M<br /> 夕照区音乐会开幕前37分钟——<br /> 在夕照厅的休息室，格特鲁德听完施奈德的汇报，神色默然，手上动作不停。<br /> 施奈德见格特鲁德沉默，似是充耳不闻，便悄悄抬头，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主子的表情。<br /> 格特鲁德抵着嘴唇，秀眉略微扭结，两只浅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唱片机。<br /> 伯爵大人正握着一根螺丝刀，对着一颗螺丝大加料理。<br /> 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，面容愈发狰狞，其姿态之别扭，动作之吃力，让施奈德忍不住提议：“伯爵大人，这里交给我吧。”<br /> “不需要，施奈德，回去吧，车尔尼先生就要来了，按你所说，可不能让他们见到你。”<br /> “遵命。”施奈德带着一身冷汗离开了。<br /> 等待施奈德关上房门，格特鲁德把螺丝刀随意丢到地上，合起双眼，深深地呼出浊气，眉眼间的忧愁更浓郁了。<br /> 终究是失败了。<br /> 吉奥最后明着点出弗朗茨和白垩与她的关系，直接吐露出了她最大的秘密，尘世之音的研究，以及即将进行的应用。<br /> 同时吉奥拒绝与她同床共枕，让她准备嫁祸的道具作废，没有拿到一个把柄。<br /> 情报和交流地位上的不平等让她处于绝对被动的境遇，所以她选择掀桌子。<br /> 然后更被动了。<br /> 下水道的污水源石虫被高庭区的宪兵队清理干净；军医驻扎下，应急救治近乎完美；医院与杰斯顿伯爵达成协议，后续病患处理被解决的同时，夕照区居民感激不尽。<br /> 程序合法合情合理，结果与后续十全十美，没有落下哪怕一个把柄，其乐团更是理所应当地预订夕照厅前的广场作表演场地，大军压境，绝了她之后可能会进行的动作。<br /> 不仅败了，还败得十分彻底。<br /> 不过她也习惯失败了，不会太惆怅，但后悔是一定后悔了。<br /> “呼——吉奥，吉奥……年纪轻轻就如此难缠，真是让人喘不过气。”<br /><br /> 格特鲁德仿佛被自己低沉的语气惊到了，她的眼睛猛地瞪大，身子一颤，又突然轻笑起来。<br /> “但我到底是维谢海姆的伯爵，我还没有输！”<br /> 格特鲁德话音刚落，一双狼耳突然伏在脑袋上。随后机警地立起来。<br /> 伯爵大人整理好礼服，面带微笑，快步走到门前，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，一把拉开房门。<br /> “格特鲁德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<br /> 门外的赫然是车尔尼五人组，格特鲁德言语中带上一丝歉意，缓缓回答：“演出快要开始了，我来检查一下休息室的装潢，毕竟您的告别音乐会，留不得太多不完全。<br /> 比如吸音墙上有一条小裂隙，还有那张沙发，居然没有翻新……”<br /> “这不需要劳烦您，斯特罗伯伯爵。”<br /> 车尔尼冷漠地说道：“您还有其它事吗？马上音乐会就要开始了，我们要先准备准备。”<br /> “当然了，车尔尼先生，祝您的告别音乐会圆满成功。”格特鲁德微微低头，以示告别。<br /> 没有了外人，几人总算能放开约束谈天了。<br /> 弗朗茨从精心装裱的礼盒里捧出一套白色短领燕尾服，冲着不知所措的表兄弟说道：“白垩，快去那边的换衣间试试看，这是全维谢海姆最高档的服装店里的服饰。”<br /> “这，这是借给我的吗？”白垩有点结巴，紧张地确认。<br /> “这是送给你的礼物，喜欢吗？”弗朗茨稍稍纠正了白话语中的谬误。<br /> “喜欢！”白垩的一双耳朵上下扑腾两回，急忙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小东西，“我也有礼物想送给黑键。”<br /> 白垩将手摊开，只见掌心正中失躺着一枚硬币，上面打着一块小孔。<br /> “还没有准备好，没有漂亮的绳子用……”<br /> 白垩说着失落起来，相比于黑键，没准备好的硬币挂坠既寒碜，情意也欠缺。<br /> 弗朗茨眼中眸子闪动，随后一咬牙，抬手拔下一根头发，还没等白垩反应，又同样拔下他的发丝。<br /> 两根细长的，颜色相对的发丝纠缠在一块又穿过孔洞，打了一个死结。<br /> “我很喜欢。”<br /> 与一旁打闹的两只小羊崽子不同，车尔尼，克劳特和行板神情严肃，三人一丝不苟地把休息室的边边角角检查了一遍，最后聚在唱片机旁，各自摆出一排扩音器。<br /> 三人的视线又停在一处，最后克劳特从地板上捡起螺丝刀，动作娴熟地拆开身前的唱片机，取出了最后一块扩音器。<br /> “螺丝都没旋紧，到底是不事劳作的伯爵，做手脚都漏洞百出。”<br /> 而被三人吐槽的伯爵大人已经走出夕照厅的大门，正盯着不远处面对夕照厅沉思的年轻人心底发颤。<br /> 他难道看出来了？<br /> “疑对对对！利师弟呀，放宽心，多带点，争取把夕照厅贴满，今天的黑锅——<br /> 由格特鲁德姐姐买单！”<br /> 吉奥挂断终端通话，满面春风地回过身，正巧看到格特鲁德僵硬的背影。<br /> 莱塔尼亚的皇帝抬手捏了捏下巴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<br /> 她难道看出来了？<br /> ————<br /> 《土包子》<br /> 卡兹戴尔虽然还不是国家，但内里的道道却也不少。<br /> 家族显赫的军事贵族，天生尊贵的王庭成员，常住卡兹戴尔城的提卡兹爷……<br /> 当然也有四海为家的萨卡兹，不过终归嫌晦气，便改叫乡下来的土包子了。<br /> 长年累月下来，孩子们便也沾染了些许习气，自发组成了几个小圈子。<br /> 几个圈子相安无事，直到卡兹戴尔城扩建，城市生态剧烈变化开始。<br /> 军事贵族被打压，王庭成员失了闲暇，提卡兹爷倒不消说，土包子翻身啦！<br /> “学院区的情报网络就是这么来的？”<br /> “小孩子嘛，成熟又能成熟到哪去？情报网络不多不少，熟终了便分不了那么清了。”<br /> “萨师弟口才了得，学院区的清静有你一份。”<br /> “高抬高抬，只不过是顺应时代，我哪来这么大的能耐？<br /> 还是谈谈比较新奇的东西吧！比如坚雷老师的零食网络？”<br /> “我们现在在莱塔尼亚的首都，你哪来的零食！？”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www.shuyuange.cc。书苑阁手机版阅读网址：m.shuyuange.c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