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今夜由始至终没出现。<br />
前面的十三名太医都断言她有孕在身，虽不知出于什么缘故，但她猜想最后一名医官应当也是如此。<br />
可结果最后一名医官道出了实情。<br />
是多数战胜少数，还是独取蹊径，全在圣人一念之间。<br />
师暄妍保持方才的姿势，未曾挪动半分，跪坐在毡毯之上，静候发落。<br />
她不为自己辩解一词，也不坦言自己未曾怀孕。<br />
圣人的长指扣在黄花梨木案上，一下没一下，咚咚地敲击着。<br />
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中，都宛若九天之上奔涌的雷鸣。<br />
周垣、计恕等人，也因为那个碍事的疯子，陷入了恐惧当中。<br />
圣人敲击了几下桌面，再度看向师暄妍。<br />
众人只见，圣人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丝弧度。<br />
“朕往昔，也曾学得一些岐黄之术。太子妃，你上前来，朕亲自为你号脉。”<br />
师暄妍的心如同重槌敲击之下的鼓面，震颤得不停，仓皇之下，她膝行至圣人身边，温顺地回话：“回圣人话，臣女今日跪坐已久，双腿酸胀不适，可否改日……”<br />
郑贵妃看出了师暄妍的退避之意，心里有了答案，信心重拾：“圣人可曾听见有人心虚的声音？”<br />
圣人沉默一晌，再度对师暄妍道：“无妨，朕医术尚可，号脉只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。太子妃，你若清白，无需忧虑。”<br />
可师暄妍自知，她并不清白！<br />
宁恪总说她是小骗子，她的的确确就是个骗子，她眼下正招摇撞骗地，来到太极宫中，只待圣人一号脉，她便如话本戏文里裹上人皮的妖精，顷刻就要显出原形。<br />
手收在袖中，惴惴地不敢拿出。<br />
战栗间，朱唇轻曳，齿关发出战栗下细弱的磕碰声。<br />
直到圣人再三催促，并似乎有了些许不耐烦时，师暄妍才终于谨慎回话。<br />
“臣女……遵旨。”<br />
少女埋着浓丽的螓首，乌润的发梢轻轻盖过那一朵细腻白皙的云，披拂美人肩两侧。<br />
她瑟瑟轻颤着，将那截皓腕自云袖下探出，肤若凝脂，骨肉匀亭。<br />
灯光下，郑贵妃被那一抹剔透无瑕的雪白刺了眼目。<br />
太子色迷心窍，纵容此女迷惑圣人，用假怀孕之事，行真苟且之实，罪恶无恕。<br />
纵然往日太子仗有盛宠，横行霸道，猖狂嚣张，但郑贵妃不相信，今日戳其谎言之后，圣人不会把这个逆子治罪。<br />
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，只待圣人搭上师暄妍的脉象，一试便知。<br />
师暄妍已经紧张得口干舌燥，再也无法说一个字。<br />
倘若这地上能开出一条缝，她一定立马便往下钻。<br />
宁恪。胆小如鼠，将他的未婚妻一人留在这龙潭虎穴里，也不来搭救。<br />
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，一定不会。<br />
第49章<br />
师暄妍的腕子, 带动着指尖，都在抖。<br />
为了掩饰, 她只好将五指扣拢，往掌心里收。<br />
圣人号上了她的脉。<br />
师暄妍稍稍抬起眉心，逆向一片辉煌绚烂的烛光，望着圣人如平湖般深邃难测的黑眸。<br />
那双漆黑的冷眸，与太子宁恪何其相似，不怒而生威。<br />
师暄妍的软眸中闪着胆怯的碎光，在圣人察觉到她的探视，龙目往下沉之时, 师暄妍忙乱地撇开了视线。<br />
郑贵妃抿唇，等待着圣人号脉的结果。<br />
大殿之上一片阒寂。<br />
韩氏仍匍匐在地，远远地注视着师暄妍那道姣好清幽的倩影。<br />
今日，一定就是那小贱人的死期！她忿忿想着。<br />
圣人的眉心微耸。<br />
郑贵妃清楚地察觉到了, 心头一喜。<br />
她本以为圣人在医道上只有三脚猫的本领，没想到，圣人竟的的确确是钻磨了几分的。<br />
圣人就快要宣判了, 师暄妍难逃一死, 太子也无法幸免, 必受追责。说不准, 太子色令智昏，还会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顶撞阿耶。<br />
这就是郑贵妃要的结果，父子离心, 襄王得利。<br />
师暄妍犹乌云聚顶, 压得她心头沉沉, 透不过起来。<br />
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。<br />
圣人按在她腕上三寸的手指撤了回去，那股刺骨的凉意脱离了她的皮肤, 可是师暄妍却更加汗毛倒竖。<br />
觳觫地等着，一道判处她立斩不赦的旨意落下。<br />
心肝摇颤，惶惶难耐之间，上首却传来一道平和的笑音：“皇长孙方足三月，胎相未能全稳，太子妃今日受惊了，也在朕的太极宫中跪了这么久的时辰，也该放轻松些了。”<br />
圣人根本就是满目宠爱，要送她回的意思。<br />
郑贵妃睖睁道：“圣人！”<br />
她拉扯长了调门。<br />
结果被圣人无情打断，那道如刀刃般锋利的墨眉紧蹙，沉声道：“怎么，难道连朕的医术，你也信不得了？”<br />
郑贵妃吓得连忙屈膝跪地，慌乱间叉手垂眸道：“臣妾不敢。”<br />
师暄妍也尚在震惊当中。<br />
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，没想到……没想到圣人的医术这样差！这可真是峰回路转了，可吓坏她了！<br />
师暄妍还没平复自己的呼吸，圣人接着宣判。<br />
“郑贵妃，无证诬告太子妃，依我大澧禁中刑律，赐掌掴三十，笞刑二十记，不得自赎。”<br />
郑贵妃两眼翻白，几乎昏死过去。<br />
可圣人金口玉言，断了师暄妍怀孕，如果谁再有疑义，那就是质疑圣上。<br />
郑贵妃再想掐死师暄妍也得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，如果继续追究，只怕责罚要双倍。<br />
郑贵妃箕踞瘫坐在地，两眸无神，眼睑下渗出了粒粒泪露，挂在纤细的睫羽上，好不可怜。<br />
郑贵妃就是韩氏今日入宫最大的靠山，眼见靠山倒了，韩氏便知再无指望。<br />
可她不甘心呐。<br />
她乘人不备，跳将起来，飞扑向殿中仍跪坐毡毯上，清姿姽婳、如烟似雾的少女。<br />
太极殿上，岂容一无知村妇放肆。<br />
韩氏根本没扑到师暄妍身上，隔了还有一两丈远，便已被近卫拿下。<br />
卫兵押解着口中唾骂不休的韩秦桑，将人送到太子妃跟前，听候圣人示下。<br />
韩氏嚎啕着，哭得喑哑了声线，两只眼睛肿若核桃：“她没怀孕，她没怀孕呐陛下，你是受她骗了……她犯了欺君大罪……陛下，那些参汤，那些赤练草毒，都是我给她下的，她不可能有孕的……她中了我的赤练毒，怎么可能怀孕……陛下，你真的昏聩了吗……”<br />
这韩氏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，竟敢直言陛下昏聩，郑贵妃掩面自知救不得，更加懊悔今日一时冲动，受这婆子唆使。<br />
她恨不得，把这胸大无脑的韩氏一把子扼死在殿上，替自己出上一口恶气！<br />
圣人嫌恶韩氏粗俗聒噪，着人往她口中塞了一块墨砚。<br />
这块用旧了的墨砚方方正正的，塞到嘴巴里，又硬又涩，堵住了韩氏全部的未尽之词。<br />
她说不出话来，便只有眼泪自眼眶里夺路而出，肆意汹涌地往下掉。<br />
圣人心境平和地看向师暄妍：“朕听说，此人是太子妃的养母？”<br />
师暄妍躬身下拜，回话：“暄妍曾在洛阳寄居，的确是住在韩氏家中。但我师家父母，曾给了江家一大笔钱财，作为抚养我之用，那些钱财，以暄妍在江家的用度，可照料暄妍一生，还有不少盈余。但江家的舅父舅母，却侵吞了那笔钱财，对暄妍动辄呵斥打骂，是以，暄妍从未认过江家舅父舅母为父母。”<br />
“竟有此事，”圣人联想到，当初师暄妍离国去都，远赴洛阳还是自己一道旨意酿成，愧疚之情涌上来，使得他的语气不禁更是温和柔煦，“那朕今日给你一个恩典，江家这韩氏，你想如何办？”<br />
圣人是把权力交给了师暄妍。<br />
可她心虚。<br />
她并没有怀孕，终究是欺瞒了圣上，因此不敢讨任何恩典。<br />
只是再拜，道：“圣人不必顾念臣女，请以律法办。”<br />
圣人也对她刮目相看，赞道：“好。”<br />
这个小娘子，大抵今后陪伴在太子身边，也不会用感情来造作拿乔，是个稳得住的。<br />
圣人颇觉喜欢。<br />
但当圣人处置韩氏时，脸孔立刻变得森冷，由阳春三月天猝然倒转数九隆冬，声音也更为愤怒：“太子妃身居一品，乃女眷之中的官身，既然所告她者亦为女眷，便与以民诬告官员的律法论处。依我澧律第十二卷 第十三条，民间若有诬告、构陷官员者，徒七年，官三品上，徒双倍。”也就是徒刑，一十四年。<br />
韩氏甚至不知道以自己臃肿肥胖的身子骨，还能不能撑得过十四年，这岂不就是，要让她后半辈子，都在牢狱里度过？<br />
她的后半生，完了！<br />
韩氏叼着那块砚台，两眼如鱼目般凸出，“呜呜！”<br />
她发出惨痛的哀嚎，不依不饶地咆哮着。<br />
挣扎间，被不堪其扰的卫兵一记手刀敲在后颈，韩氏终于晕厥了过去。<br />
圣人对师暄妍缓声道：“太子妃，这恶妇咆哮大殿，诬赖于你，朕已为你出气。夜色已深，你且，出宫去吧。此间事，无须你料理。”
前面的十三名太医都断言她有孕在身，虽不知出于什么缘故，但她猜想最后一名医官应当也是如此。<br />
可结果最后一名医官道出了实情。<br />
是多数战胜少数，还是独取蹊径，全在圣人一念之间。<br />
师暄妍保持方才的姿势，未曾挪动半分，跪坐在毡毯之上，静候发落。<br />
她不为自己辩解一词，也不坦言自己未曾怀孕。<br />
圣人的长指扣在黄花梨木案上，一下没一下，咚咚地敲击着。<br />
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中，都宛若九天之上奔涌的雷鸣。<br />
周垣、计恕等人，也因为那个碍事的疯子，陷入了恐惧当中。<br />
圣人敲击了几下桌面，再度看向师暄妍。<br />
众人只见，圣人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丝弧度。<br />
“朕往昔，也曾学得一些岐黄之术。太子妃，你上前来，朕亲自为你号脉。”<br />
师暄妍的心如同重槌敲击之下的鼓面，震颤得不停，仓皇之下，她膝行至圣人身边，温顺地回话：“回圣人话，臣女今日跪坐已久，双腿酸胀不适，可否改日……”<br />
郑贵妃看出了师暄妍的退避之意，心里有了答案，信心重拾：“圣人可曾听见有人心虚的声音？”<br />
圣人沉默一晌，再度对师暄妍道：“无妨，朕医术尚可，号脉只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。太子妃，你若清白，无需忧虑。”<br />
可师暄妍自知，她并不清白！<br />
宁恪总说她是小骗子，她的的确确就是个骗子，她眼下正招摇撞骗地，来到太极宫中，只待圣人一号脉，她便如话本戏文里裹上人皮的妖精，顷刻就要显出原形。<br />
手收在袖中，惴惴地不敢拿出。<br />
战栗间，朱唇轻曳，齿关发出战栗下细弱的磕碰声。<br />
直到圣人再三催促，并似乎有了些许不耐烦时，师暄妍才终于谨慎回话。<br />
“臣女……遵旨。”<br />
少女埋着浓丽的螓首，乌润的发梢轻轻盖过那一朵细腻白皙的云，披拂美人肩两侧。<br />
她瑟瑟轻颤着，将那截皓腕自云袖下探出，肤若凝脂，骨肉匀亭。<br />
灯光下，郑贵妃被那一抹剔透无瑕的雪白刺了眼目。<br />
太子色迷心窍，纵容此女迷惑圣人，用假怀孕之事，行真苟且之实，罪恶无恕。<br />
纵然往日太子仗有盛宠，横行霸道，猖狂嚣张，但郑贵妃不相信，今日戳其谎言之后，圣人不会把这个逆子治罪。<br />
这真是天赐的好机会，只待圣人搭上师暄妍的脉象，一试便知。<br />
师暄妍已经紧张得口干舌燥，再也无法说一个字。<br />
倘若这地上能开出一条缝，她一定立马便往下钻。<br />
宁恪。胆小如鼠，将他的未婚妻一人留在这龙潭虎穴里，也不来搭救。<br />
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，一定不会。<br />
第49章<br />
师暄妍的腕子, 带动着指尖，都在抖。<br />
为了掩饰, 她只好将五指扣拢，往掌心里收。<br />
圣人号上了她的脉。<br />
师暄妍稍稍抬起眉心，逆向一片辉煌绚烂的烛光，望着圣人如平湖般深邃难测的黑眸。<br />
那双漆黑的冷眸，与太子宁恪何其相似，不怒而生威。<br />
师暄妍的软眸中闪着胆怯的碎光，在圣人察觉到她的探视，龙目往下沉之时, 师暄妍忙乱地撇开了视线。<br />
郑贵妃抿唇，等待着圣人号脉的结果。<br />
大殿之上一片阒寂。<br />
韩氏仍匍匐在地，远远地注视着师暄妍那道姣好清幽的倩影。<br />
今日，一定就是那小贱人的死期！她忿忿想着。<br />
圣人的眉心微耸。<br />
郑贵妃清楚地察觉到了, 心头一喜。<br />
她本以为圣人在医道上只有三脚猫的本领，没想到，圣人竟的的确确是钻磨了几分的。<br />
圣人就快要宣判了, 师暄妍难逃一死, 太子也无法幸免, 必受追责。说不准, 太子色令智昏，还会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女骗子顶撞阿耶。<br />
这就是郑贵妃要的结果，父子离心, 襄王得利。<br />
师暄妍犹乌云聚顶, 压得她心头沉沉, 透不过起来。<br />
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。<br />
圣人按在她腕上三寸的手指撤了回去，那股刺骨的凉意脱离了她的皮肤, 可是师暄妍却更加汗毛倒竖。<br />
觳觫地等着，一道判处她立斩不赦的旨意落下。<br />
心肝摇颤，惶惶难耐之间，上首却传来一道平和的笑音：“皇长孙方足三月，胎相未能全稳，太子妃今日受惊了，也在朕的太极宫中跪了这么久的时辰，也该放轻松些了。”<br />
圣人根本就是满目宠爱，要送她回的意思。<br />
郑贵妃睖睁道：“圣人！”<br />
她拉扯长了调门。<br />
结果被圣人无情打断，那道如刀刃般锋利的墨眉紧蹙，沉声道：“怎么，难道连朕的医术，你也信不得了？”<br />
郑贵妃吓得连忙屈膝跪地，慌乱间叉手垂眸道：“臣妾不敢。”<br />
师暄妍也尚在震惊当中。<br />
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，没想到……没想到圣人的医术这样差！这可真是峰回路转了，可吓坏她了！<br />
师暄妍还没平复自己的呼吸，圣人接着宣判。<br />
“郑贵妃，无证诬告太子妃，依我大澧禁中刑律，赐掌掴三十，笞刑二十记，不得自赎。”<br />
郑贵妃两眼翻白，几乎昏死过去。<br />
可圣人金口玉言，断了师暄妍怀孕，如果谁再有疑义，那就是质疑圣上。<br />
郑贵妃再想掐死师暄妍也得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，如果继续追究，只怕责罚要双倍。<br />
郑贵妃箕踞瘫坐在地，两眸无神，眼睑下渗出了粒粒泪露，挂在纤细的睫羽上，好不可怜。<br />
郑贵妃就是韩氏今日入宫最大的靠山，眼见靠山倒了，韩氏便知再无指望。<br />
可她不甘心呐。<br />
她乘人不备，跳将起来，飞扑向殿中仍跪坐毡毯上，清姿姽婳、如烟似雾的少女。<br />
太极殿上，岂容一无知村妇放肆。<br />
韩氏根本没扑到师暄妍身上，隔了还有一两丈远，便已被近卫拿下。<br />
卫兵押解着口中唾骂不休的韩秦桑，将人送到太子妃跟前，听候圣人示下。<br />
韩氏嚎啕着，哭得喑哑了声线，两只眼睛肿若核桃：“她没怀孕，她没怀孕呐陛下，你是受她骗了……她犯了欺君大罪……陛下，那些参汤，那些赤练草毒，都是我给她下的，她不可能有孕的……她中了我的赤练毒，怎么可能怀孕……陛下，你真的昏聩了吗……”<br />
这韩氏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了，竟敢直言陛下昏聩，郑贵妃掩面自知救不得，更加懊悔今日一时冲动，受这婆子唆使。<br />
她恨不得，把这胸大无脑的韩氏一把子扼死在殿上，替自己出上一口恶气！<br />
圣人嫌恶韩氏粗俗聒噪，着人往她口中塞了一块墨砚。<br />
这块用旧了的墨砚方方正正的，塞到嘴巴里，又硬又涩，堵住了韩氏全部的未尽之词。<br />
她说不出话来，便只有眼泪自眼眶里夺路而出，肆意汹涌地往下掉。<br />
圣人心境平和地看向师暄妍：“朕听说，此人是太子妃的养母？”<br />
师暄妍躬身下拜，回话：“暄妍曾在洛阳寄居，的确是住在韩氏家中。但我师家父母，曾给了江家一大笔钱财，作为抚养我之用，那些钱财，以暄妍在江家的用度，可照料暄妍一生，还有不少盈余。但江家的舅父舅母，却侵吞了那笔钱财，对暄妍动辄呵斥打骂，是以，暄妍从未认过江家舅父舅母为父母。”<br />
“竟有此事，”圣人联想到，当初师暄妍离国去都，远赴洛阳还是自己一道旨意酿成，愧疚之情涌上来，使得他的语气不禁更是温和柔煦，“那朕今日给你一个恩典，江家这韩氏，你想如何办？”<br />
圣人是把权力交给了师暄妍。<br />
可她心虚。<br />
她并没有怀孕，终究是欺瞒了圣上，因此不敢讨任何恩典。<br />
只是再拜，道：“圣人不必顾念臣女，请以律法办。”<br />
圣人也对她刮目相看，赞道：“好。”<br />
这个小娘子，大抵今后陪伴在太子身边，也不会用感情来造作拿乔，是个稳得住的。<br />
圣人颇觉喜欢。<br />
但当圣人处置韩氏时，脸孔立刻变得森冷，由阳春三月天猝然倒转数九隆冬，声音也更为愤怒：“太子妃身居一品，乃女眷之中的官身，既然所告她者亦为女眷，便与以民诬告官员的律法论处。依我澧律第十二卷 第十三条，民间若有诬告、构陷官员者，徒七年，官三品上，徒双倍。”也就是徒刑，一十四年。<br />
韩氏甚至不知道以自己臃肿肥胖的身子骨，还能不能撑得过十四年，这岂不就是，要让她后半辈子，都在牢狱里度过？<br />
她的后半生，完了！<br />
韩氏叼着那块砚台，两眼如鱼目般凸出，“呜呜！”<br />
她发出惨痛的哀嚎，不依不饶地咆哮着。<br />
挣扎间，被不堪其扰的卫兵一记手刀敲在后颈，韩氏终于晕厥了过去。<br />
圣人对师暄妍缓声道：“太子妃，这恶妇咆哮大殿，诬赖于你，朕已为你出气。夜色已深，你且，出宫去吧。此间事，无须你料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