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画像<br />
万物复苏, 草长莺飞，春意盎然。<br />
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。<br />
希玉从外面冲进来一拍桌子，把看账本打瞌睡的言子绪魂都吓掉, “本姑娘从来不欠人情，说，救我花了多少钱，我一定还你！”<br />
言子绪半晌才回过神来，老实道：“八万两。”<br />
希玉：“……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慢一步进来的沈烛音在后探头，“你是不是被骗了？”<br />
言子绪拨动算盘, “雇佣高手一万两一天, 加上官府打点，葬礼布置……”<br />
“什么高手一万两一天？”沈烛音惊得瞪大了眼，“武林盟主吗？”<br />
言子绪目光呆滞, 迟疑道：“人和价格都是沈照的师父定的，他总不会骗我吧。”<br />
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啃猪蹄的沈照，孩子还在长身体的年纪, 每天一共三件事，吃饭、练功、睡觉。<br />
沈照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怵，他想起那日师父问他这位言少爷家底如何时, 他答了四个字——人傻钱多。<br />
“我师父……”他略带心虚，“应该……不会骗人吧。”<br />
“啊！”言子绪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, 时不时还跺两脚。<br />
希玉思虑片刻, 默默退出房门, 决定当自己没来过, 更什么都没说过。<br />
沈照紧随其后, 逃之夭夭。<br />
沈烛音环顾一圈，“我阿兄呢？去书院了？”<br />
“对啊。”言子绪双手抱臂抖着脚,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，“你们还没起他就走了，可早了。”<br />
“他不在你还看那么认真啊。”沈烛音拍拍他的肩膀夸赞，“不错不错，有长进了。”<br />
言子绪一愣，恍然大悟，“对啊，他好不容易不在，我还看啥呀，玩去，走走走！”<br />
他顺便拽上沈烛音，心情顿时美丽。<br />
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夸早了。<br />
谢濯臣是傍晚回来的，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“鬼叫”，等进门一瞧，家里跟被洗劫了一样。<br />
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壶，还有做得丑不拉几的纸鸢和大白萝卜。<br />
很难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共存。<br />
在院子里打闹追逐的三个人明显喝了酒，到处捡萝卜往对方身上丢，玩得不亦乐乎。<br />
“他们在干什么？”谢濯臣瞥见了被挤在角落里扎马步的沈照。<br />
沈照如实答道：“两个时辰前在做纸鸢准备放飞美好未来，一个时辰前在喝酒抱头痛哭感叹命运不济，现在在三国大战，输了的人扫院子。”<br />
谢濯臣：“……”都有病。<br />
外面传来敲门声，一个牵着马的信使探头，“请问谢濯臣谢公子，沈烛音沈姑娘是住这里吗？”<br />
谢濯臣关掉半扇门，以免家丑外扬，“我就是，你有何事？”<br />
信使递上一个卷轴和一封信，“这是我家少爷提前送给沈姑娘的生辰礼物，还有这封信，是给谢公子您的。”<br />
“你家少爷是谁？”谢濯臣顿生警惕。<br />
“我家少爷姓楼，平西王府楼二少爷楼邵。”<br />
谢濯臣眉头轻蹙，接过卷轴和信。<br />
打开一瞧，卷轴上是一幅画，娇媚少女醉卧楼台，蝴蝶自来。整幅画从从微醺的脸、半睁的眼到随风扬起的发丝，再到襦裙上的海棠花纹和未着寸缕的双足，可谓饱含细节。<br />
画的是沈烛音。<br />
谢濯臣也会画画，心知若非亲眼所见，细致观察，绝不能画出如此效果。<br />
一旁的沈照好奇地垫起了脚，睁大了眼。<br />
只见谢濯臣平静地、从容地、一言不发地、缓慢地……将卷轴撕毁。<br />
“东西已送到，小的先走了。”信使大气不敢出，溜之大吉。<br />
谢濯臣再撕开信封，里面只有流畅隽美的五个大字——我画得好吗？<br />
“呵。”谢濯臣冷笑。<br />
最有病的还在这。<br />
“公子？”<br />
看他站了好久，沈照忍不住出声。<br />
信纸被谢濯臣捏在手里揉皱，他转身彻底关上大门，从院中穿过，心里盘旋着几个疑问，不知楼邵此举有几个意图。<br />
“砰！”<br />
还没迈上台阶，头顶惨遭重击，一个白萝卜从他头顶飞过，他因此脚步顿住。<br />
整座院子霎时安静。<br />
始作俑者言子绪看清自己砸的是谁后倒吸一口凉气，站在石凳上离事发点仅一个手臂距离的沈烛音睁大了眼，一动不动。<br />
希玉酒醒了一半，反应过来后疯狂眨眼，冲沈烛音使眼色。<br />
“阿兄，我……下不来。”沈烛音试探地伸手，想要他扶。<br />
希玉在对面翻了个白眼，对她转移话题找理由的能力感到堪忧。<br />
谢濯臣闻声斜睨一眼，“那你就站一晚上好了。”<br />
他没有理会，抬脚继续往里走。<br />
是人都听得出他心情不好，言子绪和希玉向下甩着手，无声提醒和催促。<br />
沈烛音心领神会。“哎呀！”立马做作地往地上一跌。<br />
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对她的演技表示鄙夷后，又默契地看向谢濯臣的背影。<br />
他脚步没停，头也没回，跟没听见一样，直接进了书房。<br />
希玉扯着嗓子喊：“言子绪你还愣着干什么，快抱她起来呀！”<br />
特意咬重了“抱”这个字。<br />
言子绪不知所以，怎么装的还要扶，但他还是乖乖听话上前。<br />
他刚走近，就见谢濯臣从书房折了回来，瞥了他一眼，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。<br />
沈烛音坐在地上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，然后朝过来的谢濯臣张开双臂。<br />
奈何他一点不配合。<br />
“起来，别装了。”<br />
这个语气比刚刚温和许多。<br />
沈烛音仰头，“你为什么不高兴，难道今天去书院，裴夫子又说你了吗？”<br />
“谁回家被白萝卜当头一棒能高兴？”<br />
言子绪心虚地后退了两步。<br />
沈烛音看着他，“骗人。”她笃定道，“才不是因为这个。”<br />
谢濯臣并不想解释，沉默片刻，蹲下将她抱起，带回自己房间。<br />
沈烛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，视线慢慢下移，看到了他宽大袖口里的纸团。<br />
她正大光明去掏，谢濯臣腾不出手来制止她，把她放下再抢，已经没了意义。<br />
沈烛音将揉皱的纸团打开，一眼便认出了笔迹，“楼邵？”<br />
谢濯臣心里一沉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“他的字挺好认的。”沈烛音满目疑惑，“什么画得好吗？他又干什么了？”<br />
“你不知道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一愣，“我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谢濯臣轻笑，“你信任他的为人，又一眼认得出他的笔迹，甚至了解他的母亲，既然和他这么熟，他干什么你还能猜不到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：“？”<br />
她默默将纸张搓成原样，丢回他的袖口，没丢进去还掉地上了。<br />
她不明所以，小声问：“你在跟我发脾气吗？”<br />
谢濯臣后知后觉，“没有。”<br />
“明明就有。”沈烛音嘀咕，“莫名其妙。”<br />
“我……”谢濯臣没得辩解，随口转移话题道：“夫子今日教训了我一番，所以有点烦。”沈烛音半信半疑，“他教训你什么了？”<br />
一个谎总要用更多的谎来圆，谢濯臣面不改色，煞有其事道：“他觉得我离开书院后懈怠课业了。”<br />
近来事多，这也是事实。<br />
“还有这楼邵闲得慌，叫人送了张鬼图来吓人，在门口我就给烧了，免得你看了吓得睡不着。”<br />
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这倒的确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。<br />
谢濯臣三言两语盖过此事，接着问道：“你今晚还和希玉睡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点点头，“她半夜老哭，我怕她想不开。”
万物复苏, 草长莺飞，春意盎然。<br />
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。<br />
希玉从外面冲进来一拍桌子，把看账本打瞌睡的言子绪魂都吓掉, “本姑娘从来不欠人情，说，救我花了多少钱，我一定还你！”<br />
言子绪半晌才回过神来，老实道：“八万两。”<br />
希玉：“……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慢一步进来的沈烛音在后探头，“你是不是被骗了？”<br />
言子绪拨动算盘, “雇佣高手一万两一天, 加上官府打点，葬礼布置……”<br />
“什么高手一万两一天？”沈烛音惊得瞪大了眼，“武林盟主吗？”<br />
言子绪目光呆滞, 迟疑道：“人和价格都是沈照的师父定的，他总不会骗我吧。”<br />
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啃猪蹄的沈照，孩子还在长身体的年纪, 每天一共三件事，吃饭、练功、睡觉。<br />
沈照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怵，他想起那日师父问他这位言少爷家底如何时, 他答了四个字——人傻钱多。<br />
“我师父……”他略带心虚，“应该……不会骗人吧。”<br />
“啊！”言子绪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, 时不时还跺两脚。<br />
希玉思虑片刻, 默默退出房门, 决定当自己没来过, 更什么都没说过。<br />
沈照紧随其后, 逃之夭夭。<br />
沈烛音环顾一圈，“我阿兄呢？去书院了？”<br />
“对啊。”言子绪双手抱臂抖着脚,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，“你们还没起他就走了，可早了。”<br />
“他不在你还看那么认真啊。”沈烛音拍拍他的肩膀夸赞，“不错不错，有长进了。”<br />
言子绪一愣，恍然大悟，“对啊，他好不容易不在，我还看啥呀，玩去，走走走！”<br />
他顺便拽上沈烛音，心情顿时美丽。<br />
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夸早了。<br />
谢濯臣是傍晚回来的，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“鬼叫”，等进门一瞧，家里跟被洗劫了一样。<br />
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壶，还有做得丑不拉几的纸鸢和大白萝卜。<br />
很难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共存。<br />
在院子里打闹追逐的三个人明显喝了酒，到处捡萝卜往对方身上丢，玩得不亦乐乎。<br />
“他们在干什么？”谢濯臣瞥见了被挤在角落里扎马步的沈照。<br />
沈照如实答道：“两个时辰前在做纸鸢准备放飞美好未来，一个时辰前在喝酒抱头痛哭感叹命运不济，现在在三国大战，输了的人扫院子。”<br />
谢濯臣：“……”都有病。<br />
外面传来敲门声，一个牵着马的信使探头，“请问谢濯臣谢公子，沈烛音沈姑娘是住这里吗？”<br />
谢濯臣关掉半扇门，以免家丑外扬，“我就是，你有何事？”<br />
信使递上一个卷轴和一封信，“这是我家少爷提前送给沈姑娘的生辰礼物，还有这封信，是给谢公子您的。”<br />
“你家少爷是谁？”谢濯臣顿生警惕。<br />
“我家少爷姓楼，平西王府楼二少爷楼邵。”<br />
谢濯臣眉头轻蹙，接过卷轴和信。<br />
打开一瞧，卷轴上是一幅画，娇媚少女醉卧楼台，蝴蝶自来。整幅画从从微醺的脸、半睁的眼到随风扬起的发丝，再到襦裙上的海棠花纹和未着寸缕的双足，可谓饱含细节。<br />
画的是沈烛音。<br />
谢濯臣也会画画，心知若非亲眼所见，细致观察，绝不能画出如此效果。<br />
一旁的沈照好奇地垫起了脚，睁大了眼。<br />
只见谢濯臣平静地、从容地、一言不发地、缓慢地……将卷轴撕毁。<br />
“东西已送到，小的先走了。”信使大气不敢出，溜之大吉。<br />
谢濯臣再撕开信封，里面只有流畅隽美的五个大字——我画得好吗？<br />
“呵。”谢濯臣冷笑。<br />
最有病的还在这。<br />
“公子？”<br />
看他站了好久，沈照忍不住出声。<br />
信纸被谢濯臣捏在手里揉皱，他转身彻底关上大门，从院中穿过，心里盘旋着几个疑问，不知楼邵此举有几个意图。<br />
“砰！”<br />
还没迈上台阶，头顶惨遭重击，一个白萝卜从他头顶飞过，他因此脚步顿住。<br />
整座院子霎时安静。<br />
始作俑者言子绪看清自己砸的是谁后倒吸一口凉气，站在石凳上离事发点仅一个手臂距离的沈烛音睁大了眼，一动不动。<br />
希玉酒醒了一半，反应过来后疯狂眨眼，冲沈烛音使眼色。<br />
“阿兄，我……下不来。”沈烛音试探地伸手，想要他扶。<br />
希玉在对面翻了个白眼，对她转移话题找理由的能力感到堪忧。<br />
谢濯臣闻声斜睨一眼，“那你就站一晚上好了。”<br />
他没有理会，抬脚继续往里走。<br />
是人都听得出他心情不好，言子绪和希玉向下甩着手，无声提醒和催促。<br />
沈烛音心领神会。“哎呀！”立马做作地往地上一跌。<br />
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对她的演技表示鄙夷后，又默契地看向谢濯臣的背影。<br />
他脚步没停，头也没回，跟没听见一样，直接进了书房。<br />
希玉扯着嗓子喊：“言子绪你还愣着干什么，快抱她起来呀！”<br />
特意咬重了“抱”这个字。<br />
言子绪不知所以，怎么装的还要扶，但他还是乖乖听话上前。<br />
他刚走近，就见谢濯臣从书房折了回来，瞥了他一眼，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。<br />
沈烛音坐在地上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，然后朝过来的谢濯臣张开双臂。<br />
奈何他一点不配合。<br />
“起来，别装了。”<br />
这个语气比刚刚温和许多。<br />
沈烛音仰头，“你为什么不高兴，难道今天去书院，裴夫子又说你了吗？”<br />
“谁回家被白萝卜当头一棒能高兴？”<br />
言子绪心虚地后退了两步。<br />
沈烛音看着他，“骗人。”她笃定道，“才不是因为这个。”<br />
谢濯臣并不想解释，沉默片刻，蹲下将她抱起，带回自己房间。<br />
沈烛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，视线慢慢下移，看到了他宽大袖口里的纸团。<br />
她正大光明去掏，谢濯臣腾不出手来制止她，把她放下再抢，已经没了意义。<br />
沈烛音将揉皱的纸团打开，一眼便认出了笔迹，“楼邵？”<br />
谢濯臣心里一沉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“他的字挺好认的。”沈烛音满目疑惑，“什么画得好吗？他又干什么了？”<br />
“你不知道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一愣，“我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谢濯臣轻笑，“你信任他的为人，又一眼认得出他的笔迹，甚至了解他的母亲，既然和他这么熟，他干什么你还能猜不到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：“？”<br />
她默默将纸张搓成原样，丢回他的袖口，没丢进去还掉地上了。<br />
她不明所以，小声问：“你在跟我发脾气吗？”<br />
谢濯臣后知后觉，“没有。”<br />
“明明就有。”沈烛音嘀咕，“莫名其妙。”<br />
“我……”谢濯臣没得辩解，随口转移话题道：“夫子今日教训了我一番，所以有点烦。”沈烛音半信半疑，“他教训你什么了？”<br />
一个谎总要用更多的谎来圆，谢濯臣面不改色，煞有其事道：“他觉得我离开书院后懈怠课业了。”<br />
近来事多，这也是事实。<br />
“还有这楼邵闲得慌，叫人送了张鬼图来吓人，在门口我就给烧了，免得你看了吓得睡不着。”<br />
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这倒的确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。<br />
谢濯臣三言两语盖过此事，接着问道：“你今晚还和希玉睡吗？”<br />
沈烛音点点头，“她半夜老哭，我怕她想不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