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.小令樽前见玉箫
小令樽前见玉箫。银灯一曲太妖娆。歌中醉倒谁能恨，唱罢归来酒未消。<br />
——晏几道<br />
“希儿。”身后有人出语，蔡希儿没有回头<br />
高闯解下披风，拢上少女肩头时犹带着体温的暖<br />
“夜里冷，小心着凉。”他说<br />
赣州秋夜有雨，寒凉非常，与她的家乡洛阳迥异<br />
蔡希儿是再也不能回洛阳的人<br />
洪历十三年，大旱，安和乡乡长高荡谋反，不堪兵败后火屠洛阳城。其子高闯妖言惑众，在这场大火后不知所踪<br />
有人说高闯葬身火海了，也有人说带着亲信跑了。不管外界怎么纷纭，蔡希儿隐有一种预感，改变了无数人生命轨迹的洛阳起义，在史书上到此为止了<br />
她幼时观前人手札，曾看到过一件扑朔迷离的事。大约是唐代有个叫韦皋的世家子，到江南的姜家游玩时，对府上擅唱小令的婢子玉箫生情。韦皋回京前与玉箫约定，五年内必来江南娶她<br />
后逾期未见韦皋，玉箫绝食而亡<br />
十三年后韦皋纳妾，侍妾与少时的玉箫一模一样。京中见多识广的人说，这是佳人前缘未断，转世来与情郎成就佳话<br />
未断之缘，避不开，藏不住，如花开花落，教人无可奈何。从前的玉箫韦皋，现在的她和高闯<br />
都是痴缠的命数<br />
青年的脸近在咫尺，她忆起洛阳被收复那日。他的父亲兵败自缢，他的部下溃散流离，他浑身浴血，只带了一匹马和一个她，眼睛在火光中那么亮<br />
蔡希儿不是不知道，高闯屠城是为了谁<br />
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死在了最后的大火里，那是他的忌惮，忌惮唇枪舌剑，忌惮她为千夫所指<br />
火光书写最后一页，百里穿杨的高少主消失在了史册中，最终存活于世的这片真心，人人都可唾骂<br />
唯独她<br />
或许是连日来的车马劳顿，或许是这一节已成了心病，蔡希儿慢慢升起一个念头<br />
“高闯，”她轻轻说，“我不再是蔡氏的大小姐了。”<br />
听闻阮郁被贬海南，高闯带她辗转来到赣州，打算坐船南下，先一步赶到海南，亲手将她托付给表哥<br />
但她的心变了<br />
少女仰起脸，细细地问：“我无脸回洛阳，赣州很好，我们留在这…怎么样？”<br />
她自幼仰慕表哥，却深深自知此情不可能，自嘲之余也在想，真的有避无可避的缘吗？<br />
“希儿…我太高兴了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…”高闯欣喜的神色像冬日的阳光闯进冰封的湖面<br />
“我会对你好的。”他郑重承诺<br />
蔡希儿点头，加倍重重地点头<br />
最后默默叹了口气<br />
五十年后“太奶奶，为什么别的村子叫牛家村，王家庄，咱们村子叫东流村啊。”<br />
“嘘，太奶奶睡着了，你别吵。”小姑娘拉着弟弟走开，小声地说：“爷爷说过，太奶奶是熟读诗书的大家闺秀，起这个名字肯定有太奶奶自己的用意。”<br />
为什么呢？<br />
年至古稀的老妇人恍惚地睁开眼，仿佛又回到少女时代，兄长最爱的那间旧花厅里，侍女们拉着她写字联<br />
少女时待字闺中，常伴身边的是紫竹洞箫，后半生隐居山林，与丈夫平淡的相守，柴米油盐一斤一斤填满生活，对表哥的恋慕已然翻篇了<br />
前人说，人生长恨水长东，黄尘老尽英雄<br />
不如说，人间难免有恨，水亦东流，我亦东流
——晏几道<br />
“希儿。”身后有人出语，蔡希儿没有回头<br />
高闯解下披风，拢上少女肩头时犹带着体温的暖<br />
“夜里冷，小心着凉。”他说<br />
赣州秋夜有雨，寒凉非常，与她的家乡洛阳迥异<br />
蔡希儿是再也不能回洛阳的人<br />
洪历十三年，大旱，安和乡乡长高荡谋反，不堪兵败后火屠洛阳城。其子高闯妖言惑众，在这场大火后不知所踪<br />
有人说高闯葬身火海了，也有人说带着亲信跑了。不管外界怎么纷纭，蔡希儿隐有一种预感，改变了无数人生命轨迹的洛阳起义，在史书上到此为止了<br />
她幼时观前人手札，曾看到过一件扑朔迷离的事。大约是唐代有个叫韦皋的世家子，到江南的姜家游玩时，对府上擅唱小令的婢子玉箫生情。韦皋回京前与玉箫约定，五年内必来江南娶她<br />
后逾期未见韦皋，玉箫绝食而亡<br />
十三年后韦皋纳妾，侍妾与少时的玉箫一模一样。京中见多识广的人说，这是佳人前缘未断，转世来与情郎成就佳话<br />
未断之缘，避不开，藏不住，如花开花落，教人无可奈何。从前的玉箫韦皋，现在的她和高闯<br />
都是痴缠的命数<br />
青年的脸近在咫尺，她忆起洛阳被收复那日。他的父亲兵败自缢，他的部下溃散流离，他浑身浴血，只带了一匹马和一个她，眼睛在火光中那么亮<br />
蔡希儿不是不知道，高闯屠城是为了谁<br />
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死在了最后的大火里，那是他的忌惮，忌惮唇枪舌剑，忌惮她为千夫所指<br />
火光书写最后一页，百里穿杨的高少主消失在了史册中，最终存活于世的这片真心，人人都可唾骂<br />
唯独她<br />
或许是连日来的车马劳顿，或许是这一节已成了心病，蔡希儿慢慢升起一个念头<br />
“高闯，”她轻轻说，“我不再是蔡氏的大小姐了。”<br />
听闻阮郁被贬海南，高闯带她辗转来到赣州，打算坐船南下，先一步赶到海南，亲手将她托付给表哥<br />
但她的心变了<br />
少女仰起脸，细细地问：“我无脸回洛阳，赣州很好，我们留在这…怎么样？”<br />
她自幼仰慕表哥，却深深自知此情不可能，自嘲之余也在想，真的有避无可避的缘吗？<br />
“希儿…我太高兴了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…”高闯欣喜的神色像冬日的阳光闯进冰封的湖面<br />
“我会对你好的。”他郑重承诺<br />
蔡希儿点头，加倍重重地点头<br />
最后默默叹了口气<br />
五十年后“太奶奶，为什么别的村子叫牛家村，王家庄，咱们村子叫东流村啊。”<br />
“嘘，太奶奶睡着了，你别吵。”小姑娘拉着弟弟走开，小声地说：“爷爷说过，太奶奶是熟读诗书的大家闺秀，起这个名字肯定有太奶奶自己的用意。”<br />
为什么呢？<br />
年至古稀的老妇人恍惚地睁开眼，仿佛又回到少女时代，兄长最爱的那间旧花厅里，侍女们拉着她写字联<br />
少女时待字闺中，常伴身边的是紫竹洞箫，后半生隐居山林，与丈夫平淡的相守，柴米油盐一斤一斤填满生活，对表哥的恋慕已然翻篇了<br />
前人说，人生长恨水长东，黄尘老尽英雄<br />
不如说，人间难免有恨，水亦东流，我亦东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