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眼看祝云雀，威慑又排斥，说，“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，你们两个偷偷领证已经够让人生气了，还是别上去给他添堵的好。”<br />
挺犀利的言辞。<br />
是祝云雀从未听过的语气。<br />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甚至都恍惚，恍惚于，她曾经认识过的程丽茹，到底是怎样的。<br />
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持续几秒，就被陆让尘打断。<br />
比起她，已经长成男人的陆让尘完全不吃这套。<br />
他轻笑了声，说，“怎么就是偷偷，怎么就添堵了，您当初跟商叔领证不也没跟我说，我拦着了么。”<br />
应该是平时母子间关系不错。<br />
以至于这瞬间，程丽茹脸色登时一变，像是懊恼，又好似端着的情绪被拆穿。<br />
总之，她没什么好气，厉色道，“你到底上不上去，不上去就给我走。”<br />
陆让尘可太了解她了。<br />
就这语气，多半是没什么大事儿，顶多怄几天气就好了。<br />
闷出一嗓子笑，陆让尘吊儿郎当道，“上去也行，你别欺负我媳妇。”<br />
“媳妇”俩字，一下便把程丽茹的心火点着。<br />
女人脸色僵着，刚要动怒，就见祝云雀捏了下陆让尘的手，给他使了个眼神。<br />
也是奇了。<br />
就陆让尘那桀骜不驯的破烂脾气，搁谁眼前都是难解的题。<br />
唯独在祝云雀这儿。<br />
她都不用说一句话，陆让尘就能听她的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程丽茹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。<br />
可饶是如此，祝云雀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味，像是慢慢镇定下来，她轻声对陆让尘说，“你上去，我没关系的。”<br />
既然她都这么说了。<br />
陆让尘也没什么好拦在中间。<br />
他也想好了。<br />
左右三楼这么近，楼下要是真吵起来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，直接下楼带祝云雀走就是。<br />
不过应该是多虑的。<br />
程丽茹那人，虽然有时候脾气大，但该有的教养，始终是有的。<br />
就算再怎样，也不至于搞得太难看。<br />
心里也算把各种后果都想了，陆让尘稍稍释然，轻点了下头，说，“行，那你们慢慢聊。”说完又抬头，看向程丽茹。<br />
母子两人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秒，陆让尘转身上了楼。<br />
他一走，楼下客厅的气氛似乎更微妙了。<br />
祝云雀唇瓣轻动，想说什么，哪知程丽茹先开口了，她淡撇她一眼，“有什么话坐下说吧，免得陆让尘觉得我在欺负你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祝云雀乖乖在她面前坐下。<br />
两人中间隔着茶几，距离不远不近的，倒也舒服。<br />
程丽茹盘问她，说，“你们俩什么时候领的证。”<br />
祝云雀抬眸迎上她的目光，肩颈线条清丽而优雅，说，“就昨天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程丽茹都气笑了，说，“臭小子，行动倒是够快，还会先斩后奏。”<br />
她又看她，语气说不清什么滋味，“你家里同意么？”<br />
这个家里，不仅指祝平安那边，还指冯艳莱，只是那个名字，似乎是一道禁忌，她不肯说出来。<br />
祝云雀没那么拐弯抹角。<br />
她看着她，很平静的腔调，“我爸那边管不了我，至于我妈。”<br />
她停顿了下，说，“她在澳洲，找了个新家，过得勉勉强强，也没那个心思为我操心。”<br />
不止不会为她操心。<br />
两人连联系都不太多了。<br />
也就是前几年的事，冯艳莱给老外生了个儿子，似乎是有了新的人生目标，也决心和国内的一切割裂，她跟祝云雀说过——我对你尽的义务都尽到了，以后妈妈也不想再操那么多心，你这么大了，能照顾好自己。<br />
复述这些话时，祝云雀嘴角扯着极淡的笑意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笑得出来。<br />
程丽茹也不知道。<br />
她只错愕地怔了瞬，觉得祝云雀那一瞬间的笑很讽刺，也很悲凉。<br />
既然话题已经到这里。<br />
祝云雀也没必要再弯弯绕绕地寒暄。<br />
她看着程丽茹，语气尽可能诚恳真挚，眸光轻闪着说，“但就算她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，我也要代替她，代替我自己，跟您说一声抱歉，真的抱歉，程阿姨，是当初我们的出现，毁了您的家庭和婚姻。”<br />
是真的没想到。<br />
没想到祝云雀开口表达的，不是希望她能同意她和陆让尘的事，而是道歉。<br />
程丽茹心口都突了一瞬。<br />
喉咙哽了又哽，鼻腔也倏地涌上一股酸呛之感。像是堆积在角落里，多年的恨意与痛苦，被人一铲子挖出来，晒到天光之下。<br />
程丽茹一时无话可说了。<br />
祝云雀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，兀自往下说，“其实她这些年很不好过，她知道她对不起你，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“既然她没有，那这些话就由我来说。”<br />
“程阿姨，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长辈，如果当初没有您的帮扶，我和我妈不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，更何况，她还做出那样恶劣的事。”<br />
“我不是为她来说情的，我只是希望您未来的人生，都能平安顺遂快乐。”<br />
话到这里。<br />
程丽茹打断她，“你希望我平安顺遂快乐，那你为什么还要和阿让在一起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祝云雀说，“那是两码事。”<br />
程丽茹冷笑一声，像是根本不相信鳄鱼的眼泪，她情绪五味杂陈地说，“你别指望跟我说几句好话，我就能同意你们的事——”<br />
“我没指望您同意。”<br />
祝云雀冷静起来，是真挺不好对付的。<br />
说完那些压在心头的话，她甚至是从容不迫的，她说，“阿姨，我们已经领证了，是正儿八经的夫妻，除非我们自愿离婚，否则谁拿我们都没办法。”<br />
“你是在对我耀武扬威吗？”<br />
“没。”<br />
祝云雀肩膀绷直，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，口吻尤为坚定，“是陆让尘的选择。”<br />
如果不是陆让尘选择她，她不会坐在程丽茹面前，就像陆让尘说的，她从头到尾，都没做错过任何事。<br />
那些扛在她身上的枷锁。<br />
她不想再背负了。<br />
“好，好好，”程丽茹再次被气笑，“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牙尖嘴利。”<br />
稍微顺了口气，女人说，“你现在把我惹毛了，就不怕我逼着你们两个分开？当初老爷子就没给你家好果子，你现在就不怕么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怎么可能不怕呢。<br />
是怕的。<br />
不然前些天，她也不会翻来覆去地犹豫徘徊，畏首畏尾。<br />
可现在，她不怕了。<br />
再也不怕了。<br />
轻轻吸了口气，祝云雀直白地看着她，说，“我和家里已经说明白了，我不会再为他们承担什么，他们也会当我不存在，所以就算是您和程家，再拿我父亲和后妈的事拿捏我，我也只会无动于衷。”程丽茹被怼得噎住。<br />
祝云雀说，“那么，您还有别的手段么。”<br />
一句话像是捅到名门。<br />
程丽茹先是气血上涌，可转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br />
还能说什么呢。<br />
从她听说陆让尘领证这件事开始，她就心如死灰了。<br />
自己养大的儿子，心里比谁都清楚。<br />
他就是个情种。<br />
就是犟。
挺犀利的言辞。<br />
是祝云雀从未听过的语气。<br />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甚至都恍惚，恍惚于，她曾经认识过的程丽茹，到底是怎样的。<br />
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持续几秒，就被陆让尘打断。<br />
比起她，已经长成男人的陆让尘完全不吃这套。<br />
他轻笑了声，说，“怎么就是偷偷，怎么就添堵了，您当初跟商叔领证不也没跟我说，我拦着了么。”<br />
应该是平时母子间关系不错。<br />
以至于这瞬间，程丽茹脸色登时一变，像是懊恼，又好似端着的情绪被拆穿。<br />
总之，她没什么好气，厉色道，“你到底上不上去，不上去就给我走。”<br />
陆让尘可太了解她了。<br />
就这语气，多半是没什么大事儿，顶多怄几天气就好了。<br />
闷出一嗓子笑，陆让尘吊儿郎当道，“上去也行，你别欺负我媳妇。”<br />
“媳妇”俩字，一下便把程丽茹的心火点着。<br />
女人脸色僵着，刚要动怒，就见祝云雀捏了下陆让尘的手，给他使了个眼神。<br />
也是奇了。<br />
就陆让尘那桀骜不驯的破烂脾气，搁谁眼前都是难解的题。<br />
唯独在祝云雀这儿。<br />
她都不用说一句话，陆让尘就能听她的。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程丽茹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。<br />
可饶是如此，祝云雀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味，像是慢慢镇定下来，她轻声对陆让尘说，“你上去，我没关系的。”<br />
既然她都这么说了。<br />
陆让尘也没什么好拦在中间。<br />
他也想好了。<br />
左右三楼这么近，楼下要是真吵起来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，直接下楼带祝云雀走就是。<br />
不过应该是多虑的。<br />
程丽茹那人，虽然有时候脾气大，但该有的教养，始终是有的。<br />
就算再怎样，也不至于搞得太难看。<br />
心里也算把各种后果都想了，陆让尘稍稍释然，轻点了下头，说，“行，那你们慢慢聊。”说完又抬头，看向程丽茹。<br />
母子两人神色各异地对视一秒，陆让尘转身上了楼。<br />
他一走，楼下客厅的气氛似乎更微妙了。<br />
祝云雀唇瓣轻动，想说什么，哪知程丽茹先开口了，她淡撇她一眼，“有什么话坐下说吧，免得陆让尘觉得我在欺负你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祝云雀乖乖在她面前坐下。<br />
两人中间隔着茶几，距离不远不近的，倒也舒服。<br />
程丽茹盘问她，说，“你们俩什么时候领的证。”<br />
祝云雀抬眸迎上她的目光，肩颈线条清丽而优雅，说，“就昨天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程丽茹都气笑了，说，“臭小子，行动倒是够快，还会先斩后奏。”<br />
她又看她，语气说不清什么滋味，“你家里同意么？”<br />
这个家里，不仅指祝平安那边，还指冯艳莱，只是那个名字，似乎是一道禁忌，她不肯说出来。<br />
祝云雀没那么拐弯抹角。<br />
她看着她，很平静的腔调，“我爸那边管不了我，至于我妈。”<br />
她停顿了下，说，“她在澳洲，找了个新家，过得勉勉强强，也没那个心思为我操心。”<br />
不止不会为她操心。<br />
两人连联系都不太多了。<br />
也就是前几年的事，冯艳莱给老外生了个儿子，似乎是有了新的人生目标，也决心和国内的一切割裂，她跟祝云雀说过——我对你尽的义务都尽到了，以后妈妈也不想再操那么多心，你这么大了，能照顾好自己。<br />
复述这些话时，祝云雀嘴角扯着极淡的笑意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笑得出来。<br />
程丽茹也不知道。<br />
她只错愕地怔了瞬，觉得祝云雀那一瞬间的笑很讽刺，也很悲凉。<br />
既然话题已经到这里。<br />
祝云雀也没必要再弯弯绕绕地寒暄。<br />
她看着程丽茹，语气尽可能诚恳真挚，眸光轻闪着说，“但就算她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，我也要代替她，代替我自己，跟您说一声抱歉，真的抱歉，程阿姨，是当初我们的出现，毁了您的家庭和婚姻。”<br />
是真的没想到。<br />
没想到祝云雀开口表达的，不是希望她能同意她和陆让尘的事，而是道歉。<br />
程丽茹心口都突了一瞬。<br />
喉咙哽了又哽，鼻腔也倏地涌上一股酸呛之感。像是堆积在角落里，多年的恨意与痛苦，被人一铲子挖出来，晒到天光之下。<br />
程丽茹一时无话可说了。<br />
祝云雀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，兀自往下说，“其实她这些年很不好过，她知道她对不起你，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“既然她没有，那这些话就由我来说。”<br />
“程阿姨，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长辈，如果当初没有您的帮扶，我和我妈不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，更何况，她还做出那样恶劣的事。”<br />
“我不是为她来说情的，我只是希望您未来的人生，都能平安顺遂快乐。”<br />
话到这里。<br />
程丽茹打断她，“你希望我平安顺遂快乐，那你为什么还要和阿让在一起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祝云雀说，“那是两码事。”<br />
程丽茹冷笑一声，像是根本不相信鳄鱼的眼泪，她情绪五味杂陈地说，“你别指望跟我说几句好话，我就能同意你们的事——”<br />
“我没指望您同意。”<br />
祝云雀冷静起来，是真挺不好对付的。<br />
说完那些压在心头的话，她甚至是从容不迫的，她说，“阿姨，我们已经领证了，是正儿八经的夫妻，除非我们自愿离婚，否则谁拿我们都没办法。”<br />
“你是在对我耀武扬威吗？”<br />
“没。”<br />
祝云雀肩膀绷直，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，口吻尤为坚定，“是陆让尘的选择。”<br />
如果不是陆让尘选择她，她不会坐在程丽茹面前，就像陆让尘说的，她从头到尾，都没做错过任何事。<br />
那些扛在她身上的枷锁。<br />
她不想再背负了。<br />
“好，好好，”程丽茹再次被气笑，“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牙尖嘴利。”<br />
稍微顺了口气，女人说，“你现在把我惹毛了，就不怕我逼着你们两个分开？当初老爷子就没给你家好果子，你现在就不怕么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怎么可能不怕呢。<br />
是怕的。<br />
不然前些天，她也不会翻来覆去地犹豫徘徊，畏首畏尾。<br />
可现在，她不怕了。<br />
再也不怕了。<br />
轻轻吸了口气，祝云雀直白地看着她，说，“我和家里已经说明白了，我不会再为他们承担什么，他们也会当我不存在，所以就算是您和程家，再拿我父亲和后妈的事拿捏我，我也只会无动于衷。”程丽茹被怼得噎住。<br />
祝云雀说，“那么，您还有别的手段么。”<br />
一句话像是捅到名门。<br />
程丽茹先是气血上涌，可转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br />
还能说什么呢。<br />
从她听说陆让尘领证这件事开始，她就心如死灰了。<br />
自己养大的儿子，心里比谁都清楚。<br />
他就是个情种。<br />
就是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