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对方累了，他知道他很困。<br />
他一定困了，他一定想抱着自己睡觉。<br />
他一定会回来的。<br />
可是半晌后，对面却微微叹息一声。<br />
“你先睡吧，”低沉的声音就像在哄不听话的小孩，“乖，不用等我。”<br />
电话最后不知是怎样挂断的，黎昌的耳畔就一直萦绕着那句沙哑的“乖”。<br />
明明自己比任克明还要大上两岁，怎么就像自己是小孩一样。<br />
什么时候爱哭鬼也可以做大人了？<br />
黎昌抱着手机无端勾了下唇，仰倒在双人床上，黑暗中他的目光仿若浓墨夜色中闪烁的星点。<br />
闪烁，闪烁。<br />
后来这间屋子里再出现动静，已经是下半夜了。<br />
估摸着凌晨五点左右，卧室门由外打开，双人床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。<br />
脚步轻浅，刻意不发出响动。<br />
连洗漱都是在客房完成，最后掀开被角躺进时，却发现床上那人早已睁开了眼睛，一双如鹿般澄澈的眸在曦光之下静静望着自己。<br />
眼角红红的。<br />
任克明搂上他，吻了吻他还潮湿的睫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他低声问。<br />
黎昌睁开眼，说：“做了个梦。”<br />
“噩梦？”<br />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<br />
我梦见我根本没有遇见你了……这是噩梦吧。<br />
可是没有遇见我的你，好像结婚了，有孩子了，不用和任庆争夺家产了，文也过得很好。<br />
任家的一切都属于你了。<br />
你只不过没有我了而已。<br />
这是噩梦吗？<br />
“会让你哭的梦，都是噩梦。”任克明捋了捋他额前的发，拇指轻轻擦了下他的脸颊，柔声说：“都是假的，睡吧。”<br />
黎昌没有说话，只看着他，片刻后，伸手揽住他的腰，把自己往他怀中缩了缩。<br />
“……晚安。”他靠着他的胸口说。<br />
“晚安，”任克明轻声说，“做个好梦。”<br />
……什么是噩梦，黎昌说不清楚。<br />
但他知道什么是好梦。<br />
过去他的好梦是吃大餐。<br />
吃鸡蛋，吃肉，吃小烧烤，吃到肚皮撑撑再醒来。<br />
这样的梦就是好梦。<br />
现在他的好梦是和任克明待在一起。<br />
做什么都有任克明，吃饭有任克明，睡觉有任克明，海边散步有任克明，就连醒来也能见到任克明的侧脸。<br />
这样的梦，就是好梦。<br />
可是好梦似乎比以前还要难全。<br />
自那晚后，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能再在入睡和醒来时见到任克明的侧颜了。<br />
偶有几夜，他能感受到任克明上床的动静，但似乎没躺多久便又起身离开。<br />
黎昌睁眼后望着空荡荡的身侧，心中纠结万分。<br />
要把任秀琴那天的话告诉他吗？<br />
可是告诉他之后，他又能说什么呢？不论如何，他都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的吧。<br />
但他也是真的很累了，任秀琴说的话不假。<br />
任庆那边很难对付。<br />
很难对付。<br />
百般纠结后，黎昌终于下定决心，决定给任克明说清这件事。<br />
不管怎么样，任克明知道要比不知道好。毕竟他比自己聪明，比自己有能力，不是么？<br />
然而数天过去，黎昌都没能再在醒着时见到任克明一眼。<br />
发信息过去，常常是早上发的下午才回，傍晚发的凌晨才回。<br />
电话打进去也常在接通，虽然事后会给他打回来，但周遭似乎全是各种键盘、汇报的声音，估计是会议开到一半找出的空闲才急匆匆回的电话。<br />
这种情况持续到某一日，黎昌和到家中的经纪人沟通完新的几个剧本后。<br />
那时他决定自己去任氏集团找一趟任克明了。<br />
刚起身和经纪人一起往外走，却见小安的身影自二楼奔下来。<br />
“黎少爷——”<br />
黎昌当下心中一咯噔，他从来没见过小安慌成那样，连声音都是抖着的。<br />
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。<br />
果然，只听小安喘着气说：<br />
“任先生……任先生出意外了，人在医院——”黎昌登时感觉浑身血液冰凉，木在原地两秒。<br />
再回神，已脸色煞白地跑出门外，在一片黑夜里颤抖着声音叫着张叔载自己去医院，叫了好几声却都没叫出人影。<br />
只听追出来的小安在后面连声叫道：<br />
“张叔给任先生开的车，张叔也在医院——”<br />
最终黎昌是被小安载去医院的。<br />
下车时他都险些站不稳，小安扶了下他的手，那手冰凉得像没有温度，人一登上台阶就朝里冲。<br />
“黎少爷，在四楼！”小安追在后面喊。<br />
好在黎昌没傻到跑楼梯，在电梯前小安追上他了。<br />
这个点的电梯前没什么人，小安往黎昌颤抖着的手里塞了个口罩，黎昌根本没力气接，黑色的口罩就那样掉落在地上。<br />
任克明怎么样了，任克明怎么样了。<br />
怎么会在医院，怎么会出事了。<br />
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按钮，忽然猛然转首向小安：“他……”<br />
话没说出来，电梯门在这时却打开了。<br />
黎昌便也顾不得再问什么，直接冲了进去。<br />
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，可黎昌觉得简直有一万年那么久。
他一定困了，他一定想抱着自己睡觉。<br />
他一定会回来的。<br />
可是半晌后，对面却微微叹息一声。<br />
“你先睡吧，”低沉的声音就像在哄不听话的小孩，“乖，不用等我。”<br />
电话最后不知是怎样挂断的，黎昌的耳畔就一直萦绕着那句沙哑的“乖”。<br />
明明自己比任克明还要大上两岁，怎么就像自己是小孩一样。<br />
什么时候爱哭鬼也可以做大人了？<br />
黎昌抱着手机无端勾了下唇，仰倒在双人床上，黑暗中他的目光仿若浓墨夜色中闪烁的星点。<br />
闪烁，闪烁。<br />
后来这间屋子里再出现动静，已经是下半夜了。<br />
估摸着凌晨五点左右，卧室门由外打开，双人床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。<br />
脚步轻浅，刻意不发出响动。<br />
连洗漱都是在客房完成，最后掀开被角躺进时，却发现床上那人早已睁开了眼睛，一双如鹿般澄澈的眸在曦光之下静静望着自己。<br />
眼角红红的。<br />
任克明搂上他，吻了吻他还潮湿的睫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他低声问。<br />
黎昌睁开眼，说：“做了个梦。”<br />
“噩梦？”<br />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<br />
我梦见我根本没有遇见你了……这是噩梦吧。<br />
可是没有遇见我的你，好像结婚了，有孩子了，不用和任庆争夺家产了，文也过得很好。<br />
任家的一切都属于你了。<br />
你只不过没有我了而已。<br />
这是噩梦吗？<br />
“会让你哭的梦，都是噩梦。”任克明捋了捋他额前的发，拇指轻轻擦了下他的脸颊，柔声说：“都是假的，睡吧。”<br />
黎昌没有说话，只看着他，片刻后，伸手揽住他的腰，把自己往他怀中缩了缩。<br />
“……晚安。”他靠着他的胸口说。<br />
“晚安，”任克明轻声说，“做个好梦。”<br />
……什么是噩梦，黎昌说不清楚。<br />
但他知道什么是好梦。<br />
过去他的好梦是吃大餐。<br />
吃鸡蛋，吃肉，吃小烧烤，吃到肚皮撑撑再醒来。<br />
这样的梦就是好梦。<br />
现在他的好梦是和任克明待在一起。<br />
做什么都有任克明，吃饭有任克明，睡觉有任克明，海边散步有任克明，就连醒来也能见到任克明的侧脸。<br />
这样的梦，就是好梦。<br />
可是好梦似乎比以前还要难全。<br />
自那晚后，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能再在入睡和醒来时见到任克明的侧颜了。<br />
偶有几夜，他能感受到任克明上床的动静，但似乎没躺多久便又起身离开。<br />
黎昌睁眼后望着空荡荡的身侧，心中纠结万分。<br />
要把任秀琴那天的话告诉他吗？<br />
可是告诉他之后，他又能说什么呢？不论如何，他都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的吧。<br />
但他也是真的很累了，任秀琴说的话不假。<br />
任庆那边很难对付。<br />
很难对付。<br />
百般纠结后，黎昌终于下定决心，决定给任克明说清这件事。<br />
不管怎么样，任克明知道要比不知道好。毕竟他比自己聪明，比自己有能力，不是么？<br />
然而数天过去，黎昌都没能再在醒着时见到任克明一眼。<br />
发信息过去，常常是早上发的下午才回，傍晚发的凌晨才回。<br />
电话打进去也常在接通，虽然事后会给他打回来，但周遭似乎全是各种键盘、汇报的声音，估计是会议开到一半找出的空闲才急匆匆回的电话。<br />
这种情况持续到某一日，黎昌和到家中的经纪人沟通完新的几个剧本后。<br />
那时他决定自己去任氏集团找一趟任克明了。<br />
刚起身和经纪人一起往外走，却见小安的身影自二楼奔下来。<br />
“黎少爷——”<br />
黎昌当下心中一咯噔，他从来没见过小安慌成那样，连声音都是抖着的。<br />
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。<br />
果然，只听小安喘着气说：<br />
“任先生……任先生出意外了，人在医院——”黎昌登时感觉浑身血液冰凉，木在原地两秒。<br />
再回神，已脸色煞白地跑出门外，在一片黑夜里颤抖着声音叫着张叔载自己去医院，叫了好几声却都没叫出人影。<br />
只听追出来的小安在后面连声叫道：<br />
“张叔给任先生开的车，张叔也在医院——”<br />
最终黎昌是被小安载去医院的。<br />
下车时他都险些站不稳，小安扶了下他的手，那手冰凉得像没有温度，人一登上台阶就朝里冲。<br />
“黎少爷，在四楼！”小安追在后面喊。<br />
好在黎昌没傻到跑楼梯，在电梯前小安追上他了。<br />
这个点的电梯前没什么人，小安往黎昌颤抖着的手里塞了个口罩，黎昌根本没力气接，黑色的口罩就那样掉落在地上。<br />
任克明怎么样了，任克明怎么样了。<br />
怎么会在医院，怎么会出事了。<br />
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按钮，忽然猛然转首向小安：“他……”<br />
话没说出来，电梯门在这时却打开了。<br />
黎昌便也顾不得再问什么，直接冲了进去。<br />
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，可黎昌觉得简直有一万年那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