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少在飞机上睡了一觉，精神恢复了些，再加上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关注那些了。<br />
魏承铭见他挂了电话往计程车的出口走，便问，“你要去哪儿？”<br />
方唐脚步没停，神色也不太好，还是转过头给他露出一个笑，“以后再联系了。”<br />
“等等，”魏承铭将他拉住，“既然是有急事，那就坐我的车吧。”<br />
“不用了。”<br />
“现在去排队打车至少需要半小时，不是着急吗。”<br />
方唐停下脚步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，“真的很麻烦你。”<br />
“不会。你要去什么地方。”<br />
方唐默了半晌，说了医院的名字，苦笑一声，“如果换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这么麻烦你的，但确实是比较着急……”他突然发现魏承铭的表情也有些微妙，奇怪问道，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魏承铭略看了他一会儿，便低笑道，“真是够巧。”他说，“竟然是同一个目的地。”<br />
方唐还来不及惊讶，就听见他说。<br />
“我要去应水区，正好可以带你。”他说，“阮凝郁，现在就在医院里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方唐瞪大了眼，“阮……找到他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我想你有很多想问的，我也是。”<br />
“到底是怎么……”<br />
“路上再说吧。”<br />
-<br />
深夜的医院很安静，安静得叫人不安。<br />
方唐在监护室门外站了很久。<br />
偶能听见护士站有些细碎的闲谈，但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<br />
推开门之后，不管是什么，他都要面对。<br />
“不是以前了，已经不是以前了……”<br />
方唐默念着，将手放在门把上。<br />
他不是之前那个弱小无依的废物，他已经长大了，遇到任何事都能处理好，他可以独当一面。<br />
去承担责任，去拯救别人；而不是等着谁来审判，等着谁帮他处理好一切。<br />
他也可以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了。<br />
他推开门，病房面积不大，看见床前低垂着脖颈，瘦小得仿佛要消失在这里的女人。<br />
她敏锐地听见身后的动静，在看到方唐的时候，一愣，便红着眼睛，被紧紧抱住。<br />
“小糖……小糖。”<br />
方唐感受到她在颤抖，在压着嗓子哭泣，心中酸涩，想安慰什么，又没办法很快开口。“回来了。”她拍了拍方唐的背，哽咽着伸出手摸这孩子冰凉的脸，“累了吧，吃了没有？一个人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吗，看你瘦的。上次视频的时候你舅就和我说你瘦了。”<br />
可以长久不在家，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能生活得不错，但只要真正切切地面对家人疼惜，那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防线必定溃不成军。<br />
大抵是，和只有在母亲怀里才哭得出来时一个道理。<br />
方唐眼睛酸涩，但到底没有让自己哭出来，只是再用力地抱了抱她，便轻声说，“我很好。舅舅怎么样。”<br />
她深深叹了口气，拉着方唐坐下。<br />
具体是怎么回事，方唐在路上看到发来的那些档案也差不多清楚了。<br />
陈远宁系了安全带的，但是车从侧面直直撞过来，压根没有一点减速，直接翻了车，左腿骨折，颅脑损伤，淤血压迫神经，一直醒不过来。<br />
早年他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头部就受过伤，这一次重创，可以说凶多吉少。<br />
“说不好，所有人都说，听天由命。”她佝偻着身体，脸色苍白无力，几年未见，方唐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衰老，“肇事的人找不到，要监控却这也得等那也要上报，层层下来，无论是谁都让我找下一个单位。没有一个人能帮我们。就和以前一样，和以前一样……”<br />
“和以前一样？”<br />
她身体一顿，静静地看着方唐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却十分为难，看上去很是煎熬痛苦。<br />
“您说和什么一样。”方唐拉着她的手，平静地问，“和我父母当初的情况一样，对吗？”<br />
那年旧事，方唐不是不知道，他知道。<br />
但这些年舅舅舅妈真的有尽全力把自己保护好。很多污糟的事、不忍他耳闻不忍他沾惹的，通通都为他承担着。<br />
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方唐。<br />
“我什么都做不到，要是没有你们两个孩子，手术费也要卖了房子凑，”舅妈哭道，“能怎么办啊，就是无权无势，头几年问讯求人，你舅舅处处碰壁，甚至还有你姑姑大伯他们，要走了樱宁留给你的钱，一个个的……都是黑心肝的混账王八蛋。”<br />
方唐忽然想起那年，毕业前的那场闹剧。<br />
算不上多危机，他也没有受到什么真切的伤害。<br />
林远将他说带走就带走，推给那几个alpha；在面对质问时的无力困顿，还有几句话就化解一切危险的那个陌生人。<br />
和现在的情况，本质是一样的，都是一样的。<br />
是夸不过去的阶级，是那份根深蒂固的不对等，再如何被尊重，也不会是平等的。<br />
是啊，就是这个道理，就是知道了这个道理才想要离开，才必须离开。<br />
“小糖，舅妈和你说这些，不求你去做什么，也不许你去做什么。”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哑着嗓子，“你舅舅要是……事办完了，你还是得回去，还是得好好把书读完，听到了吗？有什么事，你得和我商量着来，你不许——”
魏承铭见他挂了电话往计程车的出口走，便问，“你要去哪儿？”<br />
方唐脚步没停，神色也不太好，还是转过头给他露出一个笑，“以后再联系了。”<br />
“等等，”魏承铭将他拉住，“既然是有急事，那就坐我的车吧。”<br />
“不用了。”<br />
“现在去排队打车至少需要半小时，不是着急吗。”<br />
方唐停下脚步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，“真的很麻烦你。”<br />
“不会。你要去什么地方。”<br />
方唐默了半晌，说了医院的名字，苦笑一声，“如果换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这么麻烦你的，但确实是比较着急……”他突然发现魏承铭的表情也有些微妙，奇怪问道，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魏承铭略看了他一会儿，便低笑道，“真是够巧。”他说，“竟然是同一个目的地。”<br />
方唐还来不及惊讶，就听见他说。<br />
“我要去应水区，正好可以带你。”他说，“阮凝郁，现在就在医院里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方唐瞪大了眼，“阮……找到他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我想你有很多想问的，我也是。”<br />
“到底是怎么……”<br />
“路上再说吧。”<br />
-<br />
深夜的医院很安静，安静得叫人不安。<br />
方唐在监护室门外站了很久。<br />
偶能听见护士站有些细碎的闲谈，但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<br />
推开门之后，不管是什么，他都要面对。<br />
“不是以前了，已经不是以前了……”<br />
方唐默念着，将手放在门把上。<br />
他不是之前那个弱小无依的废物，他已经长大了，遇到任何事都能处理好，他可以独当一面。<br />
去承担责任，去拯救别人；而不是等着谁来审判，等着谁帮他处理好一切。<br />
他也可以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了。<br />
他推开门，病房面积不大，看见床前低垂着脖颈，瘦小得仿佛要消失在这里的女人。<br />
她敏锐地听见身后的动静，在看到方唐的时候，一愣，便红着眼睛，被紧紧抱住。<br />
“小糖……小糖。”<br />
方唐感受到她在颤抖，在压着嗓子哭泣，心中酸涩，想安慰什么，又没办法很快开口。“回来了。”她拍了拍方唐的背，哽咽着伸出手摸这孩子冰凉的脸，“累了吧，吃了没有？一个人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吗，看你瘦的。上次视频的时候你舅就和我说你瘦了。”<br />
可以长久不在家，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能生活得不错，但只要真正切切地面对家人疼惜，那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防线必定溃不成军。<br />
大抵是，和只有在母亲怀里才哭得出来时一个道理。<br />
方唐眼睛酸涩，但到底没有让自己哭出来，只是再用力地抱了抱她，便轻声说，“我很好。舅舅怎么样。”<br />
她深深叹了口气，拉着方唐坐下。<br />
具体是怎么回事，方唐在路上看到发来的那些档案也差不多清楚了。<br />
陈远宁系了安全带的，但是车从侧面直直撞过来，压根没有一点减速，直接翻了车，左腿骨折，颅脑损伤，淤血压迫神经，一直醒不过来。<br />
早年他在部队训练的时候头部就受过伤，这一次重创，可以说凶多吉少。<br />
“说不好，所有人都说，听天由命。”她佝偻着身体，脸色苍白无力，几年未见，方唐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衰老，“肇事的人找不到，要监控却这也得等那也要上报，层层下来，无论是谁都让我找下一个单位。没有一个人能帮我们。就和以前一样，和以前一样……”<br />
“和以前一样？”<br />
她身体一顿，静静地看着方唐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却十分为难，看上去很是煎熬痛苦。<br />
“您说和什么一样。”方唐拉着她的手，平静地问，“和我父母当初的情况一样，对吗？”<br />
那年旧事，方唐不是不知道，他知道。<br />
但这些年舅舅舅妈真的有尽全力把自己保护好。很多污糟的事、不忍他耳闻不忍他沾惹的，通通都为他承担着。<br />
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方唐。<br />
“我什么都做不到，要是没有你们两个孩子，手术费也要卖了房子凑，”舅妈哭道，“能怎么办啊，就是无权无势，头几年问讯求人，你舅舅处处碰壁，甚至还有你姑姑大伯他们，要走了樱宁留给你的钱，一个个的……都是黑心肝的混账王八蛋。”<br />
方唐忽然想起那年，毕业前的那场闹剧。<br />
算不上多危机，他也没有受到什么真切的伤害。<br />
林远将他说带走就带走，推给那几个alpha；在面对质问时的无力困顿，还有几句话就化解一切危险的那个陌生人。<br />
和现在的情况，本质是一样的，都是一样的。<br />
是夸不过去的阶级，是那份根深蒂固的不对等，再如何被尊重，也不会是平等的。<br />
是啊，就是这个道理，就是知道了这个道理才想要离开，才必须离开。<br />
“小糖，舅妈和你说这些，不求你去做什么，也不许你去做什么。”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哑着嗓子，“你舅舅要是……事办完了，你还是得回去，还是得好好把书读完，听到了吗？有什么事，你得和我商量着来，你不许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