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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前的小厮见他们一行人闯入,慌忙上前阻拦,被霍闲之当胸一脚踹开。<br />
“滚!”<br />
他的声音不大,却透着嘶哑的狠意,一时将几个小厮震在原地。待回过神后,一行人早已入府。<br />
之前安排在阮府盯梢的人这会儿现形,极有眼色地闷声带路,将他带至阮溪知门前。<br />
在路上时,霍闲之只顾着焦急,可此刻站定,知道牵挂的人就在这一扇门扉后生死不明,他心里却陡然升起一阵恐慌与紧张。<br />
胸腔剧烈的跳动传至四肢百骸,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隔绝,他的心神全部投注在门里的人身上,再顾不得其他。<br />
双手颤抖地推开房门,屋内的低泣和私语没了阻隔,直直钻入耳中,犹如一把利剑,刺在他的心头。他心头一颤,连忙进了内室。<br />
甫一进入,浓重的药味就窜入鼻中,门窗紧闭造成的闷热也一并袭来。床前立着的三两郎中蹙紧眉头,一个妇人站在床边以帕拭泪,身侧还有一个神色凄凄的女子,霍闲之瞬间慌了神。<br />
大步上前,拂开床前伫立的几人,扫过阮溪知苍白的脸色,急急伸手探他鼻息,待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,才觉心下一松,连忙唤道:“林启!”<br />
林启也被这哭啼的场面吓到,上前后才见人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,连忙从怀中掏掏,借着衣物掩盖,在空间的河道中取了几滴水,喂阮溪知喝下后,才开始查看他的伤势。<br />
他的伤在右腹,利箭带着冲击射入腹腔,留下一个狰狞可怖的大洞。即便没伤在心肺,在这个世界也称得上是致命伤。<br />
看着这血肉模糊的伤口,霍闲之心中蓦然一痛,眼睛瞬间红了。<br />
林启从空间中取了伤药给他涂抹,屋中的几人也回过神了。那妇人冲上前,口中哭道:“你们做什么?”<br />
方才这几人突然闯入,她在悲痛中无法回神,这会儿见林启撕开原本包裹在阮溪知伤口的细布,这才慌忙阻止,不料被霍闲之一把拦住。<br />
“滚开,别在他床前哭哭啼啼!”霍闲之眼睛里的红意尚未散去,转头看向阮母时已是凶狠残暴之色。<br />
若说之前得知阮溪知因她处处掣肘时,他对阮母只是有几分嫌恶,如今阮溪知生死未卜,他对其就更多了几分恨意。<br />
身为母亲,自幼没有庇护阮溪知一星半点,反而成了阮溪知的累赘和软肋,这主母做的着实失败。<br />
阮母被他推得踉跄后退,幸亏阮琴之出手搀扶才没摔倒在地。<br />
她这才抬眼看,看见面前这汉子一脸怒色,顿时被吓得不敢上前。只哭喊道:“你们究竟是什么人,这是阮府,你们怎么敢擅自闯入。”<br />
霍闲之听得心烦,又嫌她在此哭哭啼啼的不吉利,挥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将她带出去。<br />
这偌大的阮府,下人仆婢成群,竟无一人上前制止,不知是他们自来便没把阮母当主子,还是知晓府上如今大难临头,对主子也没了忠诚敬畏之心。<br />
连着那几个郎中,阮溪知也叫人一起带走了,有他们在,林启只会束手束脚。<br />
他们在这边着急施救,另一边的阮霁则神色阴沉地在屋中踱步。<br />
顺王的事太过突然,前一日他还着人往顺王府上送了一道珍味楼的新菜,第二日一早就听到顺王被下狱的消息。<br />
虽说多年的来往中,他早知顺王不像表面这般温良,但也是近日西夏来访后,才知他竟大胆到勾结外邦。<br />
更没想到这一切早就在皇上的掌控之中,顺势抄了顺王府,将顺王收押入狱,不留丝毫情面。<br />
这一昔之间的变故,顿时将他架在火上。<br />
他虽然未曾掺和到顺王勾结外邦的事情中来,但这么多年的往来中,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想来根本没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。<br />
等皇上忙过眼前,着手清查顺王党羽,必定宁错杀不放过,到时只怕自己也得锒铛入狱。<br />
想至此,他的脸色愈发难看,心中既悔且恨。后悔当日攀上顺王,招致今日祸端,可当时阮府势微,在权贵遍地的京城眼看着没了立足之处,能攀上顺王已是大幸,哪顾得上别的。因此,相较于悔,他更多地是恨阮溪知将自己置于如今的境地。<br />
顺王入狱后,王府的暗卫逃脱了几个,得知劫囚救主无望后,便对阮溪知下了杀手,言说是阮溪知设计害了顺王。<br />
他们历来就是为顺王处理秘事,知晓不少秘辛,对于他们的话,阮霁是信的。<br />
正因此,阮霁才恨得咬紧了后槽牙,多年玩鹰,没想到最终被鹰啄了眼。<br />
当日从顺王府出来,他就知道以阮溪知的性子,定不会听从顺王的命令,给西夏方便。可也没想到,他能冒着阮府上下人头落地的风险来这么一出,想来是带着些拼了性命拉自己同归于尽的狠意。<br />
现在,他们阮府上下几百口人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,端看皇上怎么处置。<br />
他虽然对阮溪知此番做法心中恨极,可这会儿也只能盼着皇上顾念阮溪知在顺王一事中有些许功劳,且自己并未有勾结谋逆之心,给他们阮府留下生路。<br />
他心中不安,神情愈发阴鸷,与阮溪之极为相似的面容变得扭曲,有了几分癫狂之色。<br />
正在此时,却见大管家急匆匆跑来,口中喊道:“不好了,老爷,不好了!”<br />
阮霁心中顿时一惊,整个人僵在原地,脸色霎时变得惨白,浑身没了力气。<br />
大管家跑进屋,见他如此神色,才知自己说错话,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,说道:“不是老爷想的那样,而是府上闯进几个汉子,往公子房中去了,听老二说,是丹棱的霍公子来了。”<br />
听他说完,阮霁这才缓过神,手脚恢复了知觉,泛着紧张过后的酥麻。<br />
他定了定神,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大管家头上,骂道:“不长脑子的东西,这关头慌慌张张地,像什么样!”<br />
大管家额角顿时有殷红的血迹蜿蜒流下,他抬手捂着,不断卑躬认错:“是小的没脑子,老爷骂的对。”<br />
阮霁受惊后,心绪反倒冷静下来,想到大管家方才的话,深邃的眼睛眯了眯,口中轻声重复道:“霍闲之?”<br />
他说着,凝神想了想,脸色却逐渐好转,片刻后,轻笑一声,甩甩衣袖,把手背在身后,方才的慌张不见踪影,反倒多了几分气定神闲。<br />
“公子的伤怎么样了?”他问大管家。<br />
这是自事情发生后,他第一次问起阮溪知的伤势。<br />
顺王出事后他一直自顾不暇,得知是阮溪知在其中作梗,更是恨不得他死了才好。可现下,他却希望阮溪知好好活着。<br />
“小的听几位郎中说恐怕凶多吉少,不过方才霍公子将他们都赶出来了,似乎是从丹棱带了医术高超的大夫。”大管家说道。<br />
“嗯。”阮霁沉着脸点点头,又吩咐道,“把府上的那些人参、灵芝送些过去,公子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,可不能少了这些东西。”<br />
大管家闻言惊讶抬头,看清他的脸色后,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,立马应是。<br />
***<br />
给阮溪之的伤口处涂上一层伤药后,林启想了想,又将河道中的水滴了几滴上去。他此处的伤口太大,若是按照末世前的治疗方法来说,应当是进行缝合才好。<br />
可这个世界的大夫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技术,林启又没学过医疗,不敢轻易尝试,所以就只能先这样了。<br />
都处理好后,他将之前解下的细布重又缠绕在伤口上,擦擦自己额头的汗,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总觉得阮溪知的脸色不似方才那样苍白。<br />
他心里松了口气,额头有汗珠滑落,正巧落在眼睛里,蛰得他眼睛生疼,这才发觉室内也太过闷热了些。<br />
他上前开了半扇窗,立马就有徐徐暖风吹进来,虽未带来多少凉意,但却有了新鲜空气。<br />
他用力呼吸一口,正觉舒服了些,心念一转,突然想起了什么。<br />
连忙上前摸了摸阮溪知的额头,果然触手滚烫。再看一眼他的脸色,原来是高热下露出些许红晕。他啧了一声,连忙从空间中取了两粒消炎药喂他服下,又向外间候着的霍闲之喊道:“着人送些冷怕子进来。”<br />
又是一番忙碌,等到天色逐渐暗下来后,阮溪知的高热才降下,林启松了口气,顿觉腹中饥肠辘辘,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日没好好吃饭了。<br />
他从里间出来,正要让人送些吃食进来,却见外间一直等着的霍闲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,着急地问道:“怎么样?”<br />
看他那脸色,明显也是未进水米,提心吊胆地一直等着。<br />
林启笑了笑,还未开口说话,霍闲之观他神色,心中已知道结果,欣喜道:“没事了?”<br />
林启点头,“高热已退下,伤势有所好转,应当是无碍了。”<br />
他说得保守,霍闲之闻言却知道阮溪之性命必然无虞了,心中激动,不由上前抓住林启的手,眼中有了泪意。<br />
从知道阮溪知受伤的消息以后,他的心就一直提着,等看到他的伤势那么严重,更是觉得此番凶多吉少,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可现在林启却告诉他人没事了,他如何能不激动?<br />
幸亏林启有这样起死回生的本事,才免了他们二人阴阳两隔,霍闲之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多亏了你,此番你可算得上救了我的命了……”<br />
阮溪之若出什么事,那他之后的日子恐怕也是行尸走肉,了无生趣地活着了。<br />
林启笑笑,拍拍他的肩,让他不必再担忧。随后说了句饿死了,便出门寻人送饭了。<br />
霍闲之着两日一直提着心,现在阮溪之无大碍了,哺酶粜┦奔浜煤每纯慈肆恕<br />
第132章 苏醒<br />
林启为了挽救阮溪之的性命, 喂他喝下的水是从贴近特殊河道的河段中取的,所蕴含的灵气格外充裕,这才能将人的性命救回来。<br />
对于知晓阮溪之伤势的几个郎中来说, 这称得上是起死回生,足够离奇了。<br />
因此,林启也不敢再做别的, 生怕太过显眼惹来祸端,接下来的几日只让阮溪之喝些清热解毒、抗炎消肿的药物。<br />
也因此,即便阮溪之的伤势得到控制,但因内里受伤严重,伤了身体元气,人一直没有醒来。<br />
霍闲之虽然心疼他受的苦楚, 但林启说阮溪之性命无碍后, 他心里就不怎么担忧了, 只每日悉心照料着, 等着人早些醒过来。<br />
而与他的淡定相比, 阮霁就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了。<br />
这几日, 京中又有几家接连入狱,俱是之前与顺王来往过密的人家,大街上的百姓每日都能看见官兵押着人送入牢房。<br />
这些身着绫罗绸缎的贵人们披散着头发, 再不见往日的高贵和端庄,都如丢了魂一般跟在官兵身后。<br />
这般令人唏嘘的场景不时发生, 百姓即便不知晓内情也察觉到近日恐怕不太平, 许多人家约束着家中的孩童不让出门,就连街上摆摊的小贩都少了许多, 显得京中的局势越发紧张。<br />
如此氛围之中, 阮霁自然更受影响, 唯一的指望阮溪之又迟迟不醒,他自然坐不住了。<br />
今日听大管家说之前曾奉承过顺王,与他一同在顺王府看过戏的朱翰林今早也被下狱了,他心里更加慌乱。<br />
相比之下,他与顺王的来往可比这朱翰林亲近多了。<br />
他心中暗自焦急,皇上一直没处置自己恐怕真是念着阮溪之的功劳,可阮溪之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。若是他没撑过来,皇家无情,可不一定会对自己这个罪臣网开一面。<br />
他越想越烦躁,恨恨地在桌上拍了一下,背着手在房中走了两步后重重叹了口气,叫大管家进来问了两句,得知霍闲之一直在阮溪之房中守着后,也往阮溪之院里去了。<br />
因着他的默许,这几日府中多了许多霍闲之的人,都守在阮溪之院中,已然将院中的事务全然接手了,阮霁进来时并未看见熟悉的面孔。<br />
那些人看见他并未问好或是阻拦,只房门处守着的人看见他后,快速进门传话去了。<br />
他只作不知,径自往里走,看见廊下开得正盛的石榴花时多看了几眼。这石榴花养了有好些年了,以前阮溪之读书的时候,他要求严苛,时常会来他院中考校功课,自阮溪之入仕后,倒是再未来过。<br />
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,阮霁神色微微有些动容。<br />
进门后,房中静悄悄的,外间无一人,他又转去内室。<br />
见床前有一着锦衣的公子正端着小碗喂床上的人喝水,倒是方才进门传话的下人正在一旁空手站着。<br />
阮霁见状,心内稍安,一边上前一边说道:“这就是霍公子吧,听之前请来的郎中说溪之伤势好转许多,多亏你从丹棱带来的大夫医术高超。”<br />
霍闲之闻言,抬头看向他,看见他与阮溪之像了九成的容貌后微微一怔,可转瞬就带了几分厌恶,冷冷一笑:“是比你们府上请来的那些庸医强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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