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第257节
说着，萧斩石拿出一叠纸，铺开给众人看，又点起火盆。<br />
他说：“这是府中仆役的卖身契，如果是当初是签了卖身契进府的，自己过来确认一些，然后从今日起，这些都一笔勾销了。”<br />
萧斩石这一事起得突然，众人皆有些惊疑不定。<br />
不过卖身契对仆役来说都是大事，听将军这样说，众人不敢耽搁，赶忙上去找自己的契。<br />
萧斩石十分细致，一个确认过，就在名单上勾掉一个人的名字。<br />
待所有人都见过自己的卖身契，他便将这一叠纸全部丢入火盆中！<br />
火舌吞没旧纸，呛鼻的雾腾盛起来，漫起滚滚黑烟。<br />
“现在，诸位都是自由人了。”<br />
萧斩石宣布道。<br />
“今后大家去留随心，若愿意留在将军府中，月钱照旧；若要离开，现在就可以去找账房领一笔钱，自行离去即可。”<br />
“将军……您这是？”<br />
在场之人大多对将军府有很深的感情，有萧家军中出来的老兵，有在这里待了三十年的仆从，还有打从一出生就在将军府中长大的年轻仆役。<br />
萧将军已经许多年没有出征了，这回得到皇命，反应不是高兴，而是安排后事，任谁都能觉察到异常。<br />
萧斩石面不改色，只道：“擎天关是阻拦辛军踏入关内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，一旦失守，半壁江山则失矣。<br />
“你们不少人当年跟随我出征过，我不瞒你们。<br />
“此战甚为凶险，明日一去，大概回不来。<br />
“然而朝中军队无可用之人，兵力亦不充足，纵然是必死一战，我仍需要有人随我守关。唯有将辛军尽可能久得挡在擎天关外，关内之人才会有充分的时间准备逃亡。<br />
“在场诸位，都是萧某信任之人，但萧某不会强求。<br />
“现在诸位都可自由选择去留。<br />
“不过，萧某要问一句，在场各位，可有人自愿随萧某出征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萧将军话音刚落，空气骤然凝结。<br />
过了许久，才有一个老兵问：“将军说的大概率回不来，是多大概率？”<br />
萧斩石如实言道：“能回来的可能性，不足一成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本就肃然的氛围，变得愈发凝重。<br />
将军府极大，被萧将军叫来此处的，乌泱泱约有上百人。<br />
这种人数，放在战场上什么都不是。<br />
可是这样重要的一场战役，萧将军仍要向家中百余人的战力动员，渴望增加一点军力，可见朝廷军的情况恶劣到了何等地步。<br />
静默了不知多久，忽然，六十多岁的老管事竟站了出来，道：“将军，让属下陪你去吧！虽然属下已经三十年没有拿过刀了，但大小是个人力，头脑也还顶用。”有了开头，陆续便有人响应：“将军，属下也愿意随同！”<br />
“属下也——”<br />
“老李你算了，你上有老下有小的。将军，带属下吧，属下孑然一身，本就以将军府为家，若是没了将军，世上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，正好陪将军再重温一次年轻时的威风！”<br />
“我也愿意去！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知道了，我当年可是将军手下的得力战士，将军出征，怎能少了我？将军，算我一个！到时候我们让人站到擎天关外大喊一声我与将军的名字，说不定那些辛军就要闻风丧胆、落荒而逃了！”<br />
“得了吧你，你当年临阵拉肚子的事迹听说现在都还在军队里广为流传，每个将军告诫手下士兵大战之前不能乱吃蘑菇的时候都要讲一遍。还辛军闻风丧胆，就欺负现在府里的年轻人没打过仗。”<br />
老人站了一圈，年轻人亦开始有人说话——<br />
“将军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，我等也愿为江山献出一力！”<br />
“将军，属下愿意同去！不过，属下家中还有一位老母，不知将军能否准许属下下午回家再看望一次母亲？明日出发之前，属下定会准时赶回！”<br />
“去可以，不过今晚得给点酒喝吧？”<br />
有人站出来，自然也有人退却——<br />
“将军，这三十年来，卑职一直感激将军对卑职一家的照拂，但是……这么多年过去，卑职早已忘了打仗是什么感觉，已经是普通人。将军为国献身之心，卑职十分佩服，但要我现在再上战场，实在……将军，对不住啊。”<br />
“我也……若是有些胜算还好，但现在……我才刚娶了亲……”<br />
“我是说过想参军，可一上来就是擎天关的话……而且这也太突然了……”<br />
众人想法各异，言语纷纷。<br />
萧斩石板着脸，看着众人的态度，有人参与固然值得敬重，不过对退缩的人，他也没说什么，知道这是人之常情。<br />
萧斩石一诺千金，有卖身契的卖身契都烧了，想要离开的，也依约发遣散费。<br />
送妻子和两个儿子都离开后，其实将军府已经比过去冷清许多，像丫鬟婆子等女侍因为萧斩石自己用不上，早几年差不多都送她们另谋差事去了。<br />
这回热血留下的人不少，但想要过平静日子的人更多。<br />
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时还感觉不深，待主动想走的、沉默不言却默默走的人都领了钱离开，人群哗啦啦散开，众人这才发现，愿意去擎天关的撑死不过三分之一的人。<br />
几十号人站在将军府空旷的练武场上，显得愈发凄凉惨淡。<br />
一个老兵看了看周围稀稀拉拉有老有少的人，苦中作乐道：“行啊，都是狠人。走，等到了擎天关，老子就跟将军一起让你们见见世面！教教你们这些年轻的，什么是萧家军当年的威风，干死那帮辛军崽子！”<br />
萧斩石则没再说什么大话来壮士气，只是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老兵的肩膀，道：“今日站在的各位，都是我萧斩石的生死兄弟！”<br />
他取出藏在后面的酒坛子，道：“我敬诸位一杯！大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，今晚好酒好菜管饱，萧某也向诸位保证，我会尽己所能，保证诸位家人的安稳太平。”<br />
“事到如今，还说什么。”<br />
老管事跟着萧斩石最久，闻言只是笑了笑，便也取酒饮下。<br />
他说：“这下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。”<br />
*<br />
次日寅时，天还未亮，萧斩石带着要与他同赴死场的战士，还要再领上五万大军，启程去守擎天关。<br />
萧斩石骑在马上，摸着手中的玉质兵符——<br />
和田玉制的令牌，头部做成老虎怒吼的形状，威严庄重，正是朝廷给将领调兵的信物。这虎头符，时隔三十一年，终于再度到了他手上。<br />
万千思绪涌上心头。<br />
他年轻的时候拿着此符，只差十里便可夺回十二州。<br />
而如今他已是老骥伏枥之年，再拿此符，却是辛军已经进了方朝国境，再不守住擎天关，方朝就要被人掀了老巢，连一国之君都保不住小命了。<br />
……<br />
军队行到郊外十余里，忽然，一名禁军侍卫策马追上萧斩石，急急递上一个精致的卷轴道：“将军，这是这回的布阵图！您这回出发守关事出突然，皇上之前还未来得及准备好。此图甚为重要，还请将军仔细揣摩，好生保管。”<br />
萧斩石冷眼一扫，接过图，却看也不看，直接扔在地上，又将手中火把也丢了过去，布阵图顷刻便被烧了个彻底。<br />
“——萧将军！”<br />
禁军士兵大吃一惊。<br />
萧斩石却是一声冷笑：“这就是老子最后一战了，死都要死了，老子去他的什么见鬼布阵图！”<br />
“过几天辛军就要到城下了，老子烧图又如何！有本事再发三道金令把老子叫回去啊？！”<br />
言罢，萧斩石回头对他身边众人道：“兄弟们，咱们这回啥都不图，就图‘畅快’二字！<br />
“等到擎天关，我们将三十年前没算的帐一块儿算回来！<br />
“我们这次可能到不了十二州了，既然如此，就让想踏入我国山河的辛军，都在这里留下命来！”<br />
第一百九十七章<br />
擎天关地处方国西北面, 被高山环绕，地势复杂，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壁, 唯有一条狭长的崎岖山道可供骑兵通行, 是以自古就是险要之屏障，不少弱国仅凭境内这一道关卡, 就可在乱世中苟延残喘数年, 只要守住关道, 敌国大军就难以入侵。<br />
只见关门之处，两道笔直的断崖垂直而上，直入云霄。<br />
断壁之间, 一条长窄山隙如一柄长剑插在天地间。<br />
山峦直而高, 没入苍穹，如擎天之柱，故此地名为擎天关。<br />
萧斩石要守的关楼, 就在这一道长剑般的山隙之中。<br />
他扶剑而立，站在关楼上，眺望蜿蜒的山道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, 只见山道末尾、山林树影中，隐约出现晃动的人影与火光，在这荒凉之地, 犹如催命的鬼兵。<br />
萧斩石心道一句，来了！<br />
他做了个手令, 示意士兵们做好应敌的准备。<br />
辛军的轮廓逐渐清晰, 如此庞大的军队, 沿着长长的关道一路上来，竟望不尽尽头。<br />
萧斩石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, 以及他必须死守的山河。<br />
这就是最后一战了。<br />
或许死在这里，也不算太坏。<br />
至少他能像个将军一样，直到最后一刻都站在战场上。<br />
而不是被困在玉墙金顶砌成的牢笼里，成为徒留威名的困兽，窝囊得蜷缩在华城之中。而且，朝廷今后未必会有改变，再这样下去……<br />
在这里战死，至少不必亲眼看到更坏的结局。<br />
萧斩石气息一定，拔剑而出，向前一挥，中气十足地喊道：“战士们，给我杀！绝不让他们跨过此关一步！”<br />
*<br />
擎天关的战局，比预料中还要更为严峻。<br />
辛军南下突然，朝廷并无准备。<br />
萧斩石临时被派来守关，占据守势却没有时间做任何筹备，兵疲马乏就要上阵。
他说：“这是府中仆役的卖身契，如果是当初是签了卖身契进府的，自己过来确认一些，然后从今日起，这些都一笔勾销了。”<br />
萧斩石这一事起得突然，众人皆有些惊疑不定。<br />
不过卖身契对仆役来说都是大事，听将军这样说，众人不敢耽搁，赶忙上去找自己的契。<br />
萧斩石十分细致，一个确认过，就在名单上勾掉一个人的名字。<br />
待所有人都见过自己的卖身契，他便将这一叠纸全部丢入火盆中！<br />
火舌吞没旧纸，呛鼻的雾腾盛起来，漫起滚滚黑烟。<br />
“现在，诸位都是自由人了。”<br />
萧斩石宣布道。<br />
“今后大家去留随心，若愿意留在将军府中，月钱照旧；若要离开，现在就可以去找账房领一笔钱，自行离去即可。”<br />
“将军……您这是？”<br />
在场之人大多对将军府有很深的感情，有萧家军中出来的老兵，有在这里待了三十年的仆从，还有打从一出生就在将军府中长大的年轻仆役。<br />
萧将军已经许多年没有出征了，这回得到皇命，反应不是高兴，而是安排后事，任谁都能觉察到异常。<br />
萧斩石面不改色，只道：“擎天关是阻拦辛军踏入关内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，一旦失守，半壁江山则失矣。<br />
“你们不少人当年跟随我出征过，我不瞒你们。<br />
“此战甚为凶险，明日一去，大概回不来。<br />
“然而朝中军队无可用之人，兵力亦不充足，纵然是必死一战，我仍需要有人随我守关。唯有将辛军尽可能久得挡在擎天关外，关内之人才会有充分的时间准备逃亡。<br />
“在场诸位，都是萧某信任之人，但萧某不会强求。<br />
“现在诸位都可自由选择去留。<br />
“不过，萧某要问一句，在场各位，可有人自愿随萧某出征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萧将军话音刚落，空气骤然凝结。<br />
过了许久，才有一个老兵问：“将军说的大概率回不来，是多大概率？”<br />
萧斩石如实言道：“能回来的可能性，不足一成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本就肃然的氛围，变得愈发凝重。<br />
将军府极大，被萧将军叫来此处的，乌泱泱约有上百人。<br />
这种人数，放在战场上什么都不是。<br />
可是这样重要的一场战役，萧将军仍要向家中百余人的战力动员，渴望增加一点军力，可见朝廷军的情况恶劣到了何等地步。<br />
静默了不知多久，忽然，六十多岁的老管事竟站了出来，道：“将军，让属下陪你去吧！虽然属下已经三十年没有拿过刀了，但大小是个人力，头脑也还顶用。”有了开头，陆续便有人响应：“将军，属下也愿意随同！”<br />
“属下也——”<br />
“老李你算了，你上有老下有小的。将军，带属下吧，属下孑然一身，本就以将军府为家，若是没了将军，世上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，正好陪将军再重温一次年轻时的威风！”<br />
“我也愿意去！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知道了，我当年可是将军手下的得力战士，将军出征，怎能少了我？将军，算我一个！到时候我们让人站到擎天关外大喊一声我与将军的名字，说不定那些辛军就要闻风丧胆、落荒而逃了！”<br />
“得了吧你，你当年临阵拉肚子的事迹听说现在都还在军队里广为流传，每个将军告诫手下士兵大战之前不能乱吃蘑菇的时候都要讲一遍。还辛军闻风丧胆，就欺负现在府里的年轻人没打过仗。”<br />
老人站了一圈，年轻人亦开始有人说话——<br />
“将军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，我等也愿为江山献出一力！”<br />
“将军，属下愿意同去！不过，属下家中还有一位老母，不知将军能否准许属下下午回家再看望一次母亲？明日出发之前，属下定会准时赶回！”<br />
“去可以，不过今晚得给点酒喝吧？”<br />
有人站出来，自然也有人退却——<br />
“将军，这三十年来，卑职一直感激将军对卑职一家的照拂，但是……这么多年过去，卑职早已忘了打仗是什么感觉，已经是普通人。将军为国献身之心，卑职十分佩服，但要我现在再上战场，实在……将军，对不住啊。”<br />
“我也……若是有些胜算还好，但现在……我才刚娶了亲……”<br />
“我是说过想参军，可一上来就是擎天关的话……而且这也太突然了……”<br />
众人想法各异，言语纷纷。<br />
萧斩石板着脸，看着众人的态度，有人参与固然值得敬重，不过对退缩的人，他也没说什么，知道这是人之常情。<br />
萧斩石一诺千金，有卖身契的卖身契都烧了，想要离开的，也依约发遣散费。<br />
送妻子和两个儿子都离开后，其实将军府已经比过去冷清许多，像丫鬟婆子等女侍因为萧斩石自己用不上，早几年差不多都送她们另谋差事去了。<br />
这回热血留下的人不少，但想要过平静日子的人更多。<br />
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时还感觉不深，待主动想走的、沉默不言却默默走的人都领了钱离开，人群哗啦啦散开，众人这才发现，愿意去擎天关的撑死不过三分之一的人。<br />
几十号人站在将军府空旷的练武场上，显得愈发凄凉惨淡。<br />
一个老兵看了看周围稀稀拉拉有老有少的人，苦中作乐道：“行啊，都是狠人。走，等到了擎天关，老子就跟将军一起让你们见见世面！教教你们这些年轻的，什么是萧家军当年的威风，干死那帮辛军崽子！”<br />
萧斩石则没再说什么大话来壮士气，只是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老兵的肩膀，道：“今日站在的各位，都是我萧斩石的生死兄弟！”<br />
他取出藏在后面的酒坛子，道：“我敬诸位一杯！大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，今晚好酒好菜管饱，萧某也向诸位保证，我会尽己所能，保证诸位家人的安稳太平。”<br />
“事到如今，还说什么。”<br />
老管事跟着萧斩石最久，闻言只是笑了笑，便也取酒饮下。<br />
他说：“这下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。”<br />
*<br />
次日寅时，天还未亮，萧斩石带着要与他同赴死场的战士，还要再领上五万大军，启程去守擎天关。<br />
萧斩石骑在马上，摸着手中的玉质兵符——<br />
和田玉制的令牌，头部做成老虎怒吼的形状，威严庄重，正是朝廷给将领调兵的信物。这虎头符，时隔三十一年，终于再度到了他手上。<br />
万千思绪涌上心头。<br />
他年轻的时候拿着此符，只差十里便可夺回十二州。<br />
而如今他已是老骥伏枥之年，再拿此符，却是辛军已经进了方朝国境，再不守住擎天关，方朝就要被人掀了老巢，连一国之君都保不住小命了。<br />
……<br />
军队行到郊外十余里，忽然，一名禁军侍卫策马追上萧斩石，急急递上一个精致的卷轴道：“将军，这是这回的布阵图！您这回出发守关事出突然，皇上之前还未来得及准备好。此图甚为重要，还请将军仔细揣摩，好生保管。”<br />
萧斩石冷眼一扫，接过图，却看也不看，直接扔在地上，又将手中火把也丢了过去，布阵图顷刻便被烧了个彻底。<br />
“——萧将军！”<br />
禁军士兵大吃一惊。<br />
萧斩石却是一声冷笑：“这就是老子最后一战了，死都要死了，老子去他的什么见鬼布阵图！”<br />
“过几天辛军就要到城下了，老子烧图又如何！有本事再发三道金令把老子叫回去啊？！”<br />
言罢，萧斩石回头对他身边众人道：“兄弟们，咱们这回啥都不图，就图‘畅快’二字！<br />
“等到擎天关，我们将三十年前没算的帐一块儿算回来！<br />
“我们这次可能到不了十二州了，既然如此，就让想踏入我国山河的辛军，都在这里留下命来！”<br />
第一百九十七章<br />
擎天关地处方国西北面, 被高山环绕，地势复杂，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壁, 唯有一条狭长的崎岖山道可供骑兵通行, 是以自古就是险要之屏障，不少弱国仅凭境内这一道关卡, 就可在乱世中苟延残喘数年, 只要守住关道, 敌国大军就难以入侵。<br />
只见关门之处，两道笔直的断崖垂直而上，直入云霄。<br />
断壁之间, 一条长窄山隙如一柄长剑插在天地间。<br />
山峦直而高, 没入苍穹，如擎天之柱，故此地名为擎天关。<br />
萧斩石要守的关楼, 就在这一道长剑般的山隙之中。<br />
他扶剑而立，站在关楼上，眺望蜿蜒的山道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, 只见山道末尾、山林树影中，隐约出现晃动的人影与火光，在这荒凉之地, 犹如催命的鬼兵。<br />
萧斩石心道一句，来了！<br />
他做了个手令, 示意士兵们做好应敌的准备。<br />
辛军的轮廓逐渐清晰, 如此庞大的军队, 沿着长长的关道一路上来，竟望不尽尽头。<br />
萧斩石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, 以及他必须死守的山河。<br />
这就是最后一战了。<br />
或许死在这里，也不算太坏。<br />
至少他能像个将军一样，直到最后一刻都站在战场上。<br />
而不是被困在玉墙金顶砌成的牢笼里，成为徒留威名的困兽，窝囊得蜷缩在华城之中。而且，朝廷今后未必会有改变，再这样下去……<br />
在这里战死，至少不必亲眼看到更坏的结局。<br />
萧斩石气息一定，拔剑而出，向前一挥，中气十足地喊道：“战士们，给我杀！绝不让他们跨过此关一步！”<br />
*<br />
擎天关的战局，比预料中还要更为严峻。<br />
辛军南下突然，朝廷并无准备。<br />
萧斩石临时被派来守关，占据守势却没有时间做任何筹备，兵疲马乏就要上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