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不起。”一名扎着马尾辫，身材单薄的女孩，低着头，迅速道歉道。<br />
裴乐刚想挥手说没关系，然而，余光却注意到，对方的碎发下，那双圆圆的眼睛充斥着恐惧，像是一个人害怕到了极致，但又被死死压抑。<br />
这让她心底不由一沉，抬头看向四周。<br />
大约三米的标准宽度的街道，路面的人影交错着，看不清五官神色，缄默无声。<br />
当裴乐的视线移到他们身上时，每个人都好像赶着自己的事情要做，正如每一个普通的行人。<br />
比如其中一位穿着正装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，又比如提着手提袋，慢吞吞散着步的孕妇……<br />
在和裴乐对视的时候，还会露出亲和友善的微笑打招呼——活脱脱的友爱三好公民。<br />
只是，裴乐如论如何都忽略不了，看向他们瞬间，那种顺理成章的怪异感。<br />
就好像，你知道自己在演戏，于是在对手抛出台词或者动作之后，自己立刻接下来的……做作。<br />
他们刚才在看自己？<br />
这个想法令人不由毛骨悚然。<br />
如果，裴乐想，如果他们都不是人呢？<br />
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令人厌烦的，尤其是在电力也不足的时候。<br />
前方只能看到纵横交错的路，拐角的深处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深渊野兽。<br />
裴乐仿佛走一片漆黑中，而她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。<br />
突然，她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。<br />
“救命……”<br />
方才的女孩看着裴乐，眼神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绝望，嘴唇翕动，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，微不可闻喊道。<br />
裴乐顿了顿，然后反手抓住了女孩的手。<br />
“原来在这！”<br />
一名短发的中年妇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匆匆赶到，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，气喘吁吁道：“都快要迟到了，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呢？”<br />
一边说着，一边将女孩往一旁拉，很快就将其与裴乐扯开。<br />
不，不……<br />
这个扎着马尾辫，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女学生摇着头。<br />
她要说什么？<br />
裴乐立刻抓住了女孩的手：“你好，我……”<br />
“我是她妈！这孩子不想去上学，一大早就跑了出去，再不去就要迟到了！”妇女打断了裴乐的话，白了她一眼，大声解释道。<br />
裴乐眼神扫视了一遍对方。<br />
穿着很正常，廉价的衣服，粘着油渍的指缝，干枯的发尾掺杂着几根白发。<br />
最重要是的，如果对方的身份有问题，监控会立即报警——人工智能化的社会使得犯罪成本大大增加。如果是真的，她没有资格插手监护人照顾小孩的资格。<br />
裴乐感受到女孩瘦弱的手臂在轻轻颤抖。<br />
“裴乐，你怎么在这？”<br />
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裴乐的背后传来。<br />
医生穿着白大褂，微卷的褐色头发拢在一起，搭在了右肩，棕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柔。<br />
在裴乐转头的瞬间，妇女见机立刻将女孩拉走了。<br />
而裴乐自然也就错过了，女孩见到王小丫时瞳孔紧缩，面色发白的一幕。<br />
“等等！”裴乐下意识想叫住刚才的妇女。<br />
“神经病啊！”对方转头骂了一句，然后扯着自己的女儿快步走开了。<br />
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。<br />
王小丫见状，无奈笑了笑：“别管她了。”<br />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裴乐有些心神不宁，但见到了熟人，总归是平静了一些。<br />
至少，王小丫和往常一样，她没有变化。<br />
“最近基地都太浮躁了，我也放了一周的假。”她回答，声音平和，与焦躁的世人有些格格不入，“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吗？”<br />
闻言，裴乐张了张嘴，有些犹豫地问道：“你觉得，这里的人……是不是有些不对劲？”<br />
第75章<br />
“是吗？”<br />
闻言, 王小丫诧异地转头看向四周，歪了歪脑袋：“我没感觉出来，说起来, 之前你去哪了？”<br />
裴乐余光扫视了一遍四周，垂下眼眸。<br />
是吗？<br />
“我被抓了。”<br />
王小丫眉毛微蹙, 一脸担忧问道：“现在没事吧？”<br />
说罢, 她伸了伸手，似乎想要拉住裴乐, 接着又想到什么, 停在了半空。<br />
“带上了电子镣铐。”裴乐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的动作。<br />
棕发棕眼的医生看了眼裴乐的脚踝，棕色的发丝自然垂落，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发散，混杂着乙醇的味道, 正如初始模样。<br />
“没事的。”王小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，轻声道：“很快，你就会自由了。”<br />
“自由？”裴乐盯着对方的眼眸，漆黑的眼睛宛如波澜不惊的深潭。<br />
“我是说, 你又没有犯什么大错, 现在的环境这么危险，外面死了这么多人。”医生小声解释道, “再过一段时间, 估计社会要乱了。”<br />
“是啊。”裴乐淡淡地说道，“说不定我也会死在异形下。”<br />
“怎么会呢？”王小丫声音急促。“为什么不会？我也是普通人。”裴乐突然凑近到对方的面前, 在距离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反问, 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友。<br />
只有她知道, 自己的心底有多紧张，即使心跳缓慢。<br />
王小丫呼吸一窒, 嘴唇嗫嚅道：“你不是和一个异形的关系很好嘛，它会保护你。”<br />
听到这话，裴乐的眼睛眨了眨，良久，她收回了视线，咧出一个纯良的笑容：“好像有道理。”<br />
“以后有什么打算吗？我目前住的房子挺大的。”<br />
“嗯……大概会去南方研究院看看吧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王小丫点点头，没有问下去，朝对方笑道，“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。”<br />
她棕色的眼眸如上好的琥珀，倘若裴乐是个男人，恐怕难以拒绝这样一个美人。<br />
冰凉的夜色带来丝丝寒气，流动的空气印证了基地中的排气装置一直在鞠躬尽瘁地工作着，当然了，如果连这供应不足的话，恐怕基地中的人真的离风餐露宿不远了。<br />
裴乐在告别王小丫之后，独自一人朝南方基地的中心走去。<br />
“啊——”<br />
突然，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街道的平静，又像被掐住了脖子，戛然而止。<br />
裴乐的眼神闪烁，放缓脚步，没有立刻靠近。<br />
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刚才的尖叫瞬间爆发得浓郁起来，被强化后的感官从踏入这片夜色起，就一直叫嚣着逃离，好似前面潜伏着庞然巨兽。<br />
又过了一会儿，黑夜中彻底寂静下来了。<br />
*<br />
医院的走廊中脚步声、点滴声、□□声等不绝入耳，伴随着消毒水味，这里每天都见证着死亡与生命。<br />
2<br />
“王医生，今天的病员又新增了106个。”<br />
穿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抱着平板，脸色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，对着刚进来的女士小声汇报道。<br />
王小丫朝电梯走去，半脸被口罩遮住，棕色的眼眸扫视了对方一眼，年轻的实习生顿时噤声。<br />
“知道了。”这位年轻的女医生转回头说道，接着走进了电梯。<br />
实习生拘谨地站在电梯门口，没有跟上去。<br />
自从了解到，这个年轻的女医生与现在的首席执行官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，她就一直想与对方打好关系，可惜这一个月要么不在医院，极少数的时候也表现得极其冷淡。<br />
电梯上到三楼后，王小丫敲了敲其中的正对电梯口的门，随后推开。<br />
“抱歉，中途遇到了点事耽误了。”<br />
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医生一边开门一边道歉。<br />
一名瘦小的老人站在窗边，背对门口，正在与终端的另一处的人通讯，因为做了处理，只能听得见声音，但其他人就像在听一门熟悉语调的外语似的听不懂内容。<br />
他缓缓转头，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容，俨然是几小时前还在警局与裴乐交流的季林。<br />
见到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，王小丫面不改色，淡定地走到对方的身前。季林找了一张人体工学椅子坐下，靠在了，意思是对方该汇报工作了。<br />
“裴乐目前行为一切正常，我在她的毛发血液提取的dna中发现，她的端粒比一般人都要长，身体技能与……018非常相似。”王小丫在讲到‘018’时顿了顿。<br />
“所以原因就是那支人鱼血？”季林抬起眼睛看向对方，听到裴乐惊人的变化，原本一贯慈祥的眼眸闪烁了一下。<br />
“……是的。”王小丫语气恭敬地回答，只是眼里同样带着一丝嘲讽。<br />
季林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，气氛安静了下来。<br />
“019怎么样？”<br />
看似没头没脑的话，王小丫却立即了然，答道：“药物正在开发中，预计在一个月之后可投入临床试验。”
裴乐刚想挥手说没关系，然而，余光却注意到，对方的碎发下，那双圆圆的眼睛充斥着恐惧，像是一个人害怕到了极致，但又被死死压抑。<br />
这让她心底不由一沉，抬头看向四周。<br />
大约三米的标准宽度的街道，路面的人影交错着，看不清五官神色，缄默无声。<br />
当裴乐的视线移到他们身上时，每个人都好像赶着自己的事情要做，正如每一个普通的行人。<br />
比如其中一位穿着正装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，又比如提着手提袋，慢吞吞散着步的孕妇……<br />
在和裴乐对视的时候，还会露出亲和友善的微笑打招呼——活脱脱的友爱三好公民。<br />
只是，裴乐如论如何都忽略不了，看向他们瞬间，那种顺理成章的怪异感。<br />
就好像，你知道自己在演戏，于是在对手抛出台词或者动作之后，自己立刻接下来的……做作。<br />
他们刚才在看自己？<br />
这个想法令人不由毛骨悚然。<br />
如果，裴乐想，如果他们都不是人呢？<br />
没有阳光的日子总是令人厌烦的，尤其是在电力也不足的时候。<br />
前方只能看到纵横交错的路，拐角的深处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深渊野兽。<br />
裴乐仿佛走一片漆黑中，而她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。<br />
突然，她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。<br />
“救命……”<br />
方才的女孩看着裴乐，眼神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绝望，嘴唇翕动，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，微不可闻喊道。<br />
裴乐顿了顿，然后反手抓住了女孩的手。<br />
“原来在这！”<br />
一名短发的中年妇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匆匆赶到，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，气喘吁吁道：“都快要迟到了，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呢？”<br />
一边说着，一边将女孩往一旁拉，很快就将其与裴乐扯开。<br />
不，不……<br />
这个扎着马尾辫，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女学生摇着头。<br />
她要说什么？<br />
裴乐立刻抓住了女孩的手：“你好，我……”<br />
“我是她妈！这孩子不想去上学，一大早就跑了出去，再不去就要迟到了！”妇女打断了裴乐的话，白了她一眼，大声解释道。<br />
裴乐眼神扫视了一遍对方。<br />
穿着很正常，廉价的衣服，粘着油渍的指缝，干枯的发尾掺杂着几根白发。<br />
最重要是的，如果对方的身份有问题，监控会立即报警——人工智能化的社会使得犯罪成本大大增加。如果是真的，她没有资格插手监护人照顾小孩的资格。<br />
裴乐感受到女孩瘦弱的手臂在轻轻颤抖。<br />
“裴乐，你怎么在这？”<br />
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裴乐的背后传来。<br />
医生穿着白大褂，微卷的褐色头发拢在一起，搭在了右肩，棕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柔。<br />
在裴乐转头的瞬间，妇女见机立刻将女孩拉走了。<br />
而裴乐自然也就错过了，女孩见到王小丫时瞳孔紧缩，面色发白的一幕。<br />
“等等！”裴乐下意识想叫住刚才的妇女。<br />
“神经病啊！”对方转头骂了一句，然后扯着自己的女儿快步走开了。<br />
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。<br />
王小丫见状，无奈笑了笑：“别管她了。”<br />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裴乐有些心神不宁，但见到了熟人，总归是平静了一些。<br />
至少，王小丫和往常一样，她没有变化。<br />
“最近基地都太浮躁了，我也放了一周的假。”她回答，声音平和，与焦躁的世人有些格格不入，“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吗？”<br />
闻言，裴乐张了张嘴，有些犹豫地问道：“你觉得，这里的人……是不是有些不对劲？”<br />
第75章<br />
“是吗？”<br />
闻言, 王小丫诧异地转头看向四周，歪了歪脑袋：“我没感觉出来，说起来, 之前你去哪了？”<br />
裴乐余光扫视了一遍四周，垂下眼眸。<br />
是吗？<br />
“我被抓了。”<br />
王小丫眉毛微蹙, 一脸担忧问道：“现在没事吧？”<br />
说罢, 她伸了伸手，似乎想要拉住裴乐, 接着又想到什么, 停在了半空。<br />
“带上了电子镣铐。”裴乐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的动作。<br />
棕发棕眼的医生看了眼裴乐的脚踝，棕色的发丝自然垂落，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发散，混杂着乙醇的味道, 正如初始模样。<br />
“没事的。”王小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，轻声道：“很快，你就会自由了。”<br />
“自由？”裴乐盯着对方的眼眸，漆黑的眼睛宛如波澜不惊的深潭。<br />
“我是说, 你又没有犯什么大错, 现在的环境这么危险，外面死了这么多人。”医生小声解释道, “再过一段时间, 估计社会要乱了。”<br />
“是啊。”裴乐淡淡地说道，“说不定我也会死在异形下。”<br />
“怎么会呢？”王小丫声音急促。“为什么不会？我也是普通人。”裴乐突然凑近到对方的面前, 在距离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反问, 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友。<br />
只有她知道, 自己的心底有多紧张，即使心跳缓慢。<br />
王小丫呼吸一窒, 嘴唇嗫嚅道：“你不是和一个异形的关系很好嘛，它会保护你。”<br />
听到这话，裴乐的眼睛眨了眨，良久，她收回了视线，咧出一个纯良的笑容：“好像有道理。”<br />
“以后有什么打算吗？我目前住的房子挺大的。”<br />
“嗯……大概会去南方研究院看看吧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王小丫点点头，没有问下去，朝对方笑道，“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。”<br />
她棕色的眼眸如上好的琥珀，倘若裴乐是个男人，恐怕难以拒绝这样一个美人。<br />
冰凉的夜色带来丝丝寒气，流动的空气印证了基地中的排气装置一直在鞠躬尽瘁地工作着，当然了，如果连这供应不足的话，恐怕基地中的人真的离风餐露宿不远了。<br />
裴乐在告别王小丫之后，独自一人朝南方基地的中心走去。<br />
“啊——”<br />
突然，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街道的平静，又像被掐住了脖子，戛然而止。<br />
裴乐的眼神闪烁，放缓脚步，没有立刻靠近。<br />
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刚才的尖叫瞬间爆发得浓郁起来，被强化后的感官从踏入这片夜色起，就一直叫嚣着逃离，好似前面潜伏着庞然巨兽。<br />
又过了一会儿，黑夜中彻底寂静下来了。<br />
*<br />
医院的走廊中脚步声、点滴声、□□声等不绝入耳，伴随着消毒水味，这里每天都见证着死亡与生命。<br />
2<br />
“王医生，今天的病员又新增了106个。”<br />
穿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抱着平板，脸色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，对着刚进来的女士小声汇报道。<br />
王小丫朝电梯走去，半脸被口罩遮住，棕色的眼眸扫视了对方一眼，年轻的实习生顿时噤声。<br />
“知道了。”这位年轻的女医生转回头说道，接着走进了电梯。<br />
实习生拘谨地站在电梯门口，没有跟上去。<br />
自从了解到，这个年轻的女医生与现在的首席执行官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，她就一直想与对方打好关系，可惜这一个月要么不在医院，极少数的时候也表现得极其冷淡。<br />
电梯上到三楼后，王小丫敲了敲其中的正对电梯口的门，随后推开。<br />
“抱歉，中途遇到了点事耽误了。”<br />
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医生一边开门一边道歉。<br />
一名瘦小的老人站在窗边，背对门口，正在与终端的另一处的人通讯，因为做了处理，只能听得见声音，但其他人就像在听一门熟悉语调的外语似的听不懂内容。<br />
他缓缓转头，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容，俨然是几小时前还在警局与裴乐交流的季林。<br />
见到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，王小丫面不改色，淡定地走到对方的身前。季林找了一张人体工学椅子坐下，靠在了，意思是对方该汇报工作了。<br />
“裴乐目前行为一切正常，我在她的毛发血液提取的dna中发现，她的端粒比一般人都要长，身体技能与……018非常相似。”王小丫在讲到‘018’时顿了顿。<br />
“所以原因就是那支人鱼血？”季林抬起眼睛看向对方，听到裴乐惊人的变化，原本一贯慈祥的眼眸闪烁了一下。<br />
“……是的。”王小丫语气恭敬地回答，只是眼里同样带着一丝嘲讽。<br />
季林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，气氛安静了下来。<br />
“019怎么样？”<br />
看似没头没脑的话，王小丫却立即了然，答道：“药物正在开发中，预计在一个月之后可投入临床试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