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节
“你怎知她不领情？”<br/><br/> 第27章 立冬（七）<br/><br/> 六仞长峰直立，嵌连合拢在一块儿，远观似猿猴貌，所以地方山民土话称其“六猿山”，官话音译过来则成“罗宁山”，何流芳与他义兄康荣的两千余残部就藏身在这高木茂林之中。<br/><br/> 乔四儿路上在荒村里捡了个大咸菜坛子抱在怀里，领着惊蛰连夜上山绕了一大圈，此时雨已停了，东方渐白。<br/><br/> “我说串子你别是画错了吧？”<br/><br/> 惊蛰累得满头是汗。<br/><br/> “错是错不了的，只是那几个家伙死之前说得不够真切，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，”乔四儿也是累得够呛，一边用木棍拂开遮蔽的草木一边往睃巡，“但他们那么多人呢，每回上下山总该有些痕迹才是啊……”<br/><br/> 乔四儿是个衙门串子，从前也不是没往山里追过逃犯，但罗宁山他是实打实地第一回 来，这一夜走了多少弯路，眼见惊蛰的耐性快被磨得精光，乔四儿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四处寻摸。<br/><br/> 林中雾淡了许多，初升的日光顺着枝叶缝隙投落而来，乔四儿跟得了眼疾似的几乎趴在泥泞的地上这摸摸，那儿看看。<br/><br/> “小爷爷快看！”<br/><br/> 惊蛰正双手抱臂观察四方，忽然听见乔四儿这么一嗓子。<br/><br/> 惊蛰吓了一跳，袖中飞刀反射性地滑入手中，但他定睛一看，原来一团积水底下，一双脚印若隐若现。<br/><br/> 惊蛰把玩着飞刀，蹲下去，“可以啊串子，这印子还是新的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嘿嘿一笑，与惊蛰两个顺着印子的方向往前走，但这座山太大，越是往上便越是陡峭，但繁密的脚印子没断。<br/><br/> 他们两个顺着印子一路到了一处山坡上，只见对面山壁中嵌有一溶洞，乔四儿与惊蛰立即趴下去，在草堆缝隙中观察底下的状况。<br/><br/> “看来这就是那贼窝子了。”<br/><br/> 惊蛰看看见洞外聚着不少人，他们一个二个粗布麻衣，手里或腰间都有一把家伙什儿，一行人披着蓑衣，戴着斗笠，一个个的在山雾里笔直地站着，在他们身旁还有一批堆在一起的木箱子，惊蛰眼睛一亮，“箱子上裹着油布，不知是什么好东西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没说话，只见洞中出来一人，他穿着棉布长衫，发髻梳得光亮，人中留着两撇青黑的胡须，约莫四十岁上下。<br/><br/> “串子，走。”<br/><br/> 惊蛰判断出那人应该便是贼头子，站起身，“咱们这就投奔他们去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连忙一把将惊蛰拉回来，“小爷爷你先别！有些不对劲！”<br/><br/> 惊蛰一听这话，立时皱眉，他再朝底下望去，“怎么了？”<br/><br/> “那些披蓑衣戴斗笠的，”<br/><br/> 乔四儿指着底下那些人，“你看他们脚上穿的什么，再看那些人脚上又穿的什么？”<br/><br/> 惊蛰听了，立即去看那一伙人的脚上，虽然沾着不少泥泞，却也能辨得出他们一个个穿的都是黑靴，再看那些粗布麻衣的家伙，脚上要么是草鞋，要么是布鞋，也只有方才出来的那个贼头子穿着一双靴子。<br/><br/> “串子，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？”惊蛰也觉得不太对，拧起眉。<br/><br/> “看着……像军中的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犹犹豫豫，也不是很确定，“他们腰侧的刀看着就跟其他人很不一样。”<br/><br/> 底下那贼头子何流芳正与人说话，但由于距离太远，他们两个都听不太清，惊蛰略微睃巡一番，对乔四儿道：“你就躲在这不要动。”<br/><br/> 惊蛰虽武功不济，可轻功却很不错，乔四儿仰着头只见他双脚一蹬树干，整个人如轻燕一般掠至坡下林梢。<br/><br/> 那戴斗笠，身上披着蓑衣的魁梧男人忽有所感似的，他回过头，秋风吹拂一片蓊郁翠色发出簌簌轻响。<br/><br/> “什么意思？不是说好了南下临台吗？”<br/><br/> 叛匪首领何流芳在他身前站定，眉心拢起几道褶皱。<br/><br/> “计划有变，”<br/><br/> 男人沉声道，“总督行辕今年难得很，这个中缘由我也无须告知于你，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，他们要你在这处闹出些大的动静再走，尧县城中金银凭你自取，怎么？这还不够？”<br/><br/> 此人言语间的威压显露，何流芳怎会不知总督行辕的难处左不过就是一个钱字，那位侯总督奉的是剿匪的旨，若匪患不凶，朝廷又怎会多拨给他总督行辕一些银子使？<br/><br/>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，何流芳已是心照不宣，他立马赔笑道：“钱兄莫急，我自然晓得侯总督的难处，多亏了他我们这些草寇之流才有机会见到今日的太阳，为他做事，我自然不敢推诿！”<br/><br/> 姓钱的武官脸色缓和了一分，抬手指向一旁裹着油布的那堆箱子，“这些是总督大人命我来送给你们的，都是火铳，里面的火药万不可受潮。”<br/><br/> 何流芳他们这些草寇最怕的就是官兵的火铳，那声音一响，就在人身上炸开一个血洞，实在可怕，但这会儿这样的东西到了自个儿手里，何流芳不由喜形于色：“如此真是多谢侯总督了<br/>
第(1/3)节
<第(2/3)节
！”<br/><br/> 钱武官冷眼看着何流芳那副迫不及待命人开箱的样子，叮嘱道：“你给我记住了，明日便下山攻尧县县城。”<br/><br/> 惊蛰在林梢之上，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楚，他没心思再听那何流芳对那姓钱的点头哈腰的又说什么，立即施展轻功飞身回到山坡上，他一把抓起躲在草堆里的乔四儿：“我们赶紧走！”<br/><br/> 哪知乔四儿手没抓稳，怀里的大咸菜坛子滚了下去，啪的一声。<br/><br/> 那钱武官耳朵一动，转身只见远处破陶片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，他猛地盯住坡上茂林：“谁？！”<br/><br/> 尧县衙门里，刘师爷在房中看着床上歪着身子裹起被子，一点儿没打算起床的赵知县：“县尊，这几日张巡检都在往临台各路上设关，每天换着地方巡视，我看那陆公子是真铁了心要管这桩事，您……快些起来吧。”<br/><br/> “我起来能做什么？”<br/><br/> 赵知县就一个后脑勺给他看，脸都不转过来，恹恹的，“我亲手割了那姓康的反贼的脑袋，劝之，你说府台大人他，会不会怪罪于我……”<br/><br/> “县尊，您不是已经往定水县送了札子么？府台大人会清楚您的难处的。”刘师爷安抚道。<br/><br/> 赵知县却苦笑一声，“你懂什么？”<br/><br/>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，抓乱了发髻，“那陆公子就是要我里外不是人！你以为府台大人他会真信我吗？他定会怀疑我是见着陆公子这棵大树，就嫌弃他庙小，所以事情才会收拾不住！”<br/><br/> “可我若是真抱上这棵树就好了，”赵知县说着，像泄了气似的又一下躺倒，“陆公子哪肯呢？他们都是上官，是权贵，哪个又是我开罪得起的？不管死多少个百姓，他们说不在乎就不在乎，说在乎的咱们谁又敢不跟着在乎？到了，难做的只有我这个小官，下场难堪啊……”<br/><br/> 刘师爷看他又将被子蒙住头，一时无话，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，忽然上前道：<br/><br/> “县尊，依我来看，咱们理当直接给永西总督行辕去信，将陆公子在此所为之事一一说清，事关侯总督，他一定坐不住！”<br/><br/> 赵知县一个鲤鱼打挺：“你写。”<br/><br/> 此时后衙院子里，花若丹坐在廊上看阿秀与那只狸花猫玩儿，对面黛袍侍者无声侍立，细柳正在那道窗内端坐。<br/><br/> 陆骧心里还装着昨日的不满，板着脸给她奉来一碗茶放在小几上，细柳抬眸瞥他一眼，没说话。<br/><br/> “陆骧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唤了一声：“回去坐着。”<br/><br/> 陆骧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到煮茶的桌子那儿去坐着，一边摆弄着器具，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二人说话。<br/><br/> 昨夜应该也算一种不欢而散，但细柳与陆雨梧之间却好似没人在乎，陆雨梧膝上放着翻开的书卷，他温声道：“你不要太担心你师弟，如今调令定水县驻军之事已经解决了，一两日的工夫他们就到。”<br/><br/> 细柳纤长的睫毛微动，眸中却波澜不惊：“惊蛰年纪虽小，却也算机灵，再者他浑身是毒，用不着我担心。”<br/><br/> 房中一静，陆雨梧看着她，她昨夜见过他缀夜来访的好友姜变，但她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似的，什么都不多问，哪怕是一夜之间摆平定水县驻军的这件事。<br/><br/> “不过，”<br/><br/> 细柳忽然出声，令陆雨梧一瞬回神，只听她道：“你也说了，定水县的驻军赶来尧县要一两日，你就不怕罗宁山的反贼觉察出什么，狗急跳墙，先打起县城的主意？”<br/><br/> “官府行事一向有个轻重缓急，昨夜我好友来访，替我给安隆知府发了急令，他们若是尽快整饬，来得也能快些，至于罗宁山反贼，”<br/><br/> 陆雨梧顿了顿，才又道，“尧县之前便无重兵驻守，你说他何流芳为何只在乡里作乱，而不敢近尧县县城一步？”<br/><br/> 县城中钱米分明比乡里要多得多，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反贼为何不敢以其人数之众强抢县城？<br/><br/> “只怕赵大人比你我要清楚，”<br/><br/> 细柳扯唇，“他与人方便，人自与他方便，又或者说，何流芳本就与永西总督行辕有首尾，他们这等草寇若不动县城，朝廷则视之为小打小闹，不会下多大的工夫狠力拔除。”<br/><br/> 攻县城的性质与作乱乡野的性质原本就不同，若只是死些乡野之间的百姓，也不过是在邸报上寥寥几个数字，但若他们这些人敢攻县城，那便是侵占朝廷的国土。<br/><br/> “是啊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点头：“那赵大人软弱无能，身为一县父母官，上不敢得罪上官，下不敢得罪叛匪，那何流芳定然不是第一日与他打交道，而今我只希望他杀康二的消息放出去后，那何流芳能警惕些。”<br/><br/> 赵知县若无更大依仗，尧县城中若无重兵，岂敢如此违背上官的意思与他何流芳公然作对？只要何流芳他心有疑窦，便不敢贸然来攻县衙。<br/><br/> “如今就看乔四与你师弟惊蛰能否探得何流芳具体走哪条路南下临台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说道。<br/><br/> 至于侯之敬。<br/><br/> 陆雨梧想起那<br/>
第(2/3)节
<第(3/3)节
日夜市中朝他射来的那一箭，那箭矢不伤他性命，意在警告提醒。<br/><br/> 猫叫声忽然传来。<br/><br/> 细柳与陆雨梧同时望向窗外，阴云早散，狸花猫在太阳地里打滚儿，阿秀就蹲在旁边，时不时地摸它一下。<br/><br/> 陆雨梧的视线挪向细柳，她侧着脸，日光在她眼瞳添了层琥珀的颜色，像是融化了一分冷意。<br/><br/> “还没问过你，你为何带着一只猫？”<br/><br/> 他忽然道。<br/><br/> 细柳仍在看窗外，“有一天看见它浑身泡在血水里，一直叫，叫到没有声音，还爬来我脚边。”<br/><br/> 这不是多远的记忆，她还暂且可以记得起来。<br/><br/> 她转过来，日光在她身后，剔透的耳坠投落影子在她白皙的颈侧，她眉清目冷，“你猜侯之敬会不会来？”<br/><br/> 陆雨梧看着她：“也许。”<br/><br/> 翌日清晨，秋风飒飒。<br/><br/> 永西总督侯之敬真的来了。<br/><br/> 第28章 立冬（八）<br/><br/> 赵知县让刘师爷写的札子还没来得及往永西总督行辕送，一大早就听闻侯总督驾临尧县的消息，他胡乱洗了一把脸，匆忙换上官服就往衙门口去迎。<br/><br/> 总督是个武职，但大燕历来担此重任的都是文官，侯之敬也不例外，他是定康五年的进士，身上没穿甲衣，也没着官服，像是赶了一夜的路，没干的露水在他衣摆间像是一圈儿深绿暗花，一双眼却清明锐利，令人不敢逼视。<br/><br/> “下官拜见总督大人！”<br/><br/> 赵知县上前作揖。<br/><br/> 侯之敬淡瞥他一眼，“陆公子呢？”<br/><br/> “在后衙。”<br/><br/> 赵知县说着，连忙躬着身子将侯之敬一行人往后衙领。<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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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怎知她不领情？”<br/><br/> 第27章 立冬（七）<br/><br/> 六仞长峰直立，嵌连合拢在一块儿，远观似猿猴貌，所以地方山民土话称其“六猿山”，官话音译过来则成“罗宁山”，何流芳与他义兄康荣的两千余残部就藏身在这高木茂林之中。<br/><br/> 乔四儿路上在荒村里捡了个大咸菜坛子抱在怀里，领着惊蛰连夜上山绕了一大圈，此时雨已停了，东方渐白。<br/><br/> “我说串子你别是画错了吧？”<br/><br/> 惊蛰累得满头是汗。<br/><br/> “错是错不了的，只是那几个家伙死之前说得不够真切，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，”乔四儿也是累得够呛，一边用木棍拂开遮蔽的草木一边往睃巡，“但他们那么多人呢，每回上下山总该有些痕迹才是啊……”<br/><br/> 乔四儿是个衙门串子，从前也不是没往山里追过逃犯，但罗宁山他是实打实地第一回 来，这一夜走了多少弯路，眼见惊蛰的耐性快被磨得精光，乔四儿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四处寻摸。<br/><br/> 林中雾淡了许多，初升的日光顺着枝叶缝隙投落而来，乔四儿跟得了眼疾似的几乎趴在泥泞的地上这摸摸，那儿看看。<br/><br/> “小爷爷快看！”<br/><br/> 惊蛰正双手抱臂观察四方，忽然听见乔四儿这么一嗓子。<br/><br/> 惊蛰吓了一跳，袖中飞刀反射性地滑入手中，但他定睛一看，原来一团积水底下，一双脚印若隐若现。<br/><br/> 惊蛰把玩着飞刀，蹲下去，“可以啊串子，这印子还是新的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嘿嘿一笑，与惊蛰两个顺着印子的方向往前走，但这座山太大，越是往上便越是陡峭，但繁密的脚印子没断。<br/><br/> 他们两个顺着印子一路到了一处山坡上，只见对面山壁中嵌有一溶洞，乔四儿与惊蛰立即趴下去，在草堆缝隙中观察底下的状况。<br/><br/> “看来这就是那贼窝子了。”<br/><br/> 惊蛰看看见洞外聚着不少人，他们一个二个粗布麻衣，手里或腰间都有一把家伙什儿，一行人披着蓑衣，戴着斗笠，一个个的在山雾里笔直地站着，在他们身旁还有一批堆在一起的木箱子，惊蛰眼睛一亮，“箱子上裹着油布，不知是什么好东西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没说话，只见洞中出来一人，他穿着棉布长衫，发髻梳得光亮，人中留着两撇青黑的胡须，约莫四十岁上下。<br/><br/> “串子，走。”<br/><br/> 惊蛰判断出那人应该便是贼头子，站起身，“咱们这就投奔他们去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连忙一把将惊蛰拉回来，“小爷爷你先别！有些不对劲！”<br/><br/> 惊蛰一听这话，立时皱眉，他再朝底下望去，“怎么了？”<br/><br/> “那些披蓑衣戴斗笠的，”<br/><br/> 乔四儿指着底下那些人，“你看他们脚上穿的什么，再看那些人脚上又穿的什么？”<br/><br/> 惊蛰听了，立即去看那一伙人的脚上，虽然沾着不少泥泞，却也能辨得出他们一个个穿的都是黑靴，再看那些粗布麻衣的家伙，脚上要么是草鞋，要么是布鞋，也只有方才出来的那个贼头子穿着一双靴子。<br/><br/> “串子，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？”惊蛰也觉得不太对，拧起眉。<br/><br/> “看着……像军中的。”<br/><br/> 乔四儿犹犹豫豫，也不是很确定，“他们腰侧的刀看着就跟其他人很不一样。”<br/><br/> 底下那贼头子何流芳正与人说话，但由于距离太远，他们两个都听不太清，惊蛰略微睃巡一番，对乔四儿道：“你就躲在这不要动。”<br/><br/> 惊蛰虽武功不济，可轻功却很不错，乔四儿仰着头只见他双脚一蹬树干，整个人如轻燕一般掠至坡下林梢。<br/><br/> 那戴斗笠，身上披着蓑衣的魁梧男人忽有所感似的，他回过头，秋风吹拂一片蓊郁翠色发出簌簌轻响。<br/><br/> “什么意思？不是说好了南下临台吗？”<br/><br/> 叛匪首领何流芳在他身前站定，眉心拢起几道褶皱。<br/><br/> “计划有变，”<br/><br/> 男人沉声道，“总督行辕今年难得很，这个中缘由我也无须告知于你，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，他们要你在这处闹出些大的动静再走，尧县城中金银凭你自取，怎么？这还不够？”<br/><br/> 此人言语间的威压显露，何流芳怎会不知总督行辕的难处左不过就是一个钱字，那位侯总督奉的是剿匪的旨，若匪患不凶，朝廷又怎会多拨给他总督行辕一些银子使？<br/><br/>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，何流芳已是心照不宣，他立马赔笑道：“钱兄莫急，我自然晓得侯总督的难处，多亏了他我们这些草寇之流才有机会见到今日的太阳，为他做事，我自然不敢推诿！”<br/><br/> 姓钱的武官脸色缓和了一分，抬手指向一旁裹着油布的那堆箱子，“这些是总督大人命我来送给你们的，都是火铳，里面的火药万不可受潮。”<br/><br/> 何流芳他们这些草寇最怕的就是官兵的火铳，那声音一响，就在人身上炸开一个血洞，实在可怕，但这会儿这样的东西到了自个儿手里，何流芳不由喜形于色：“如此真是多谢侯总督了<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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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第(2/3)节
！”<br/><br/> 钱武官冷眼看着何流芳那副迫不及待命人开箱的样子，叮嘱道：“你给我记住了，明日便下山攻尧县县城。”<br/><br/> 惊蛰在林梢之上，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楚，他没心思再听那何流芳对那姓钱的点头哈腰的又说什么，立即施展轻功飞身回到山坡上，他一把抓起躲在草堆里的乔四儿：“我们赶紧走！”<br/><br/> 哪知乔四儿手没抓稳，怀里的大咸菜坛子滚了下去，啪的一声。<br/><br/> 那钱武官耳朵一动，转身只见远处破陶片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，他猛地盯住坡上茂林：“谁？！”<br/><br/> 尧县衙门里，刘师爷在房中看着床上歪着身子裹起被子，一点儿没打算起床的赵知县：“县尊，这几日张巡检都在往临台各路上设关，每天换着地方巡视，我看那陆公子是真铁了心要管这桩事，您……快些起来吧。”<br/><br/> “我起来能做什么？”<br/><br/> 赵知县就一个后脑勺给他看，脸都不转过来，恹恹的，“我亲手割了那姓康的反贼的脑袋，劝之，你说府台大人他，会不会怪罪于我……”<br/><br/> “县尊，您不是已经往定水县送了札子么？府台大人会清楚您的难处的。”刘师爷安抚道。<br/><br/> 赵知县却苦笑一声，“你懂什么？”<br/><br/>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，抓乱了发髻，“那陆公子就是要我里外不是人！你以为府台大人他会真信我吗？他定会怀疑我是见着陆公子这棵大树，就嫌弃他庙小，所以事情才会收拾不住！”<br/><br/> “可我若是真抱上这棵树就好了，”赵知县说着，像泄了气似的又一下躺倒，“陆公子哪肯呢？他们都是上官，是权贵，哪个又是我开罪得起的？不管死多少个百姓，他们说不在乎就不在乎，说在乎的咱们谁又敢不跟着在乎？到了，难做的只有我这个小官，下场难堪啊……”<br/><br/> 刘师爷看他又将被子蒙住头，一时无话，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，忽然上前道：<br/><br/> “县尊，依我来看，咱们理当直接给永西总督行辕去信，将陆公子在此所为之事一一说清，事关侯总督，他一定坐不住！”<br/><br/> 赵知县一个鲤鱼打挺：“你写。”<br/><br/> 此时后衙院子里，花若丹坐在廊上看阿秀与那只狸花猫玩儿，对面黛袍侍者无声侍立，细柳正在那道窗内端坐。<br/><br/> 陆骧心里还装着昨日的不满，板着脸给她奉来一碗茶放在小几上，细柳抬眸瞥他一眼，没说话。<br/><br/> “陆骧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唤了一声：“回去坐着。”<br/><br/> 陆骧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到煮茶的桌子那儿去坐着，一边摆弄着器具，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二人说话。<br/><br/> 昨夜应该也算一种不欢而散，但细柳与陆雨梧之间却好似没人在乎，陆雨梧膝上放着翻开的书卷，他温声道：“你不要太担心你师弟，如今调令定水县驻军之事已经解决了，一两日的工夫他们就到。”<br/><br/> 细柳纤长的睫毛微动，眸中却波澜不惊：“惊蛰年纪虽小，却也算机灵，再者他浑身是毒，用不着我担心。”<br/><br/> 房中一静，陆雨梧看着她，她昨夜见过他缀夜来访的好友姜变，但她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似的，什么都不多问，哪怕是一夜之间摆平定水县驻军的这件事。<br/><br/> “不过，”<br/><br/> 细柳忽然出声，令陆雨梧一瞬回神，只听她道：“你也说了，定水县的驻军赶来尧县要一两日，你就不怕罗宁山的反贼觉察出什么，狗急跳墙，先打起县城的主意？”<br/><br/> “官府行事一向有个轻重缓急，昨夜我好友来访，替我给安隆知府发了急令，他们若是尽快整饬，来得也能快些，至于罗宁山反贼，”<br/><br/> 陆雨梧顿了顿，才又道，“尧县之前便无重兵驻守，你说他何流芳为何只在乡里作乱，而不敢近尧县县城一步？”<br/><br/> 县城中钱米分明比乡里要多得多，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反贼为何不敢以其人数之众强抢县城？<br/><br/> “只怕赵大人比你我要清楚，”<br/><br/> 细柳扯唇，“他与人方便，人自与他方便，又或者说，何流芳本就与永西总督行辕有首尾，他们这等草寇若不动县城，朝廷则视之为小打小闹，不会下多大的工夫狠力拔除。”<br/><br/> 攻县城的性质与作乱乡野的性质原本就不同，若只是死些乡野之间的百姓，也不过是在邸报上寥寥几个数字，但若他们这些人敢攻县城，那便是侵占朝廷的国土。<br/><br/> “是啊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点头：“那赵大人软弱无能，身为一县父母官，上不敢得罪上官，下不敢得罪叛匪，那何流芳定然不是第一日与他打交道，而今我只希望他杀康二的消息放出去后，那何流芳能警惕些。”<br/><br/> 赵知县若无更大依仗，尧县城中若无重兵，岂敢如此违背上官的意思与他何流芳公然作对？只要何流芳他心有疑窦，便不敢贸然来攻县衙。<br/><br/> “如今就看乔四与你师弟惊蛰能否探得何流芳具体走哪条路南下临台。”<br/><br/> 陆雨梧说道。<br/><br/> 至于侯之敬。<br/><br/> 陆雨梧想起那<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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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夜市中朝他射来的那一箭，那箭矢不伤他性命，意在警告提醒。<br/><br/> 猫叫声忽然传来。<br/><br/> 细柳与陆雨梧同时望向窗外，阴云早散，狸花猫在太阳地里打滚儿，阿秀就蹲在旁边，时不时地摸它一下。<br/><br/> 陆雨梧的视线挪向细柳，她侧着脸，日光在她眼瞳添了层琥珀的颜色，像是融化了一分冷意。<br/><br/> “还没问过你，你为何带着一只猫？”<br/><br/> 他忽然道。<br/><br/> 细柳仍在看窗外，“有一天看见它浑身泡在血水里，一直叫，叫到没有声音，还爬来我脚边。”<br/><br/> 这不是多远的记忆，她还暂且可以记得起来。<br/><br/> 她转过来，日光在她身后，剔透的耳坠投落影子在她白皙的颈侧，她眉清目冷，“你猜侯之敬会不会来？”<br/><br/> 陆雨梧看着她：“也许。”<br/><br/> 翌日清晨，秋风飒飒。<br/><br/> 永西总督侯之敬真的来了。<br/><br/> 第28章 立冬（八）<br/><br/> 赵知县让刘师爷写的札子还没来得及往永西总督行辕送，一大早就听闻侯总督驾临尧县的消息，他胡乱洗了一把脸，匆忙换上官服就往衙门口去迎。<br/><br/> 总督是个武职，但大燕历来担此重任的都是文官，侯之敬也不例外，他是定康五年的进士，身上没穿甲衣，也没着官服，像是赶了一夜的路，没干的露水在他衣摆间像是一圈儿深绿暗花，一双眼却清明锐利，令人不敢逼视。<br/><br/> “下官拜见总督大人！”<br/><br/> 赵知县上前作揖。<br/><br/> 侯之敬淡瞥他一眼，“陆公子呢？”<br/><br/> “在后衙。”<br/><br/> 赵知县说着，连忙躬着身子将侯之敬一行人往后衙领。<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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