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一离开，映楚就出言开解她，道：“小姐别往心里去，程骆明不是殿下的人。”<br />
明明已经投靠了殿下，还被东宫的人针对，且又无故破财，心里哪能痛快呢。<br />
“我没事。”曲凝兮不会往心里去，她的心性早就被磨炼出来了。<br />
况且，东宫的家令官不帮曲家人，多么正常。<br />
他们又不是同一阵营的。<br />
但映楚这么一句，让曲凝兮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。<br />
太子中丞就跟陛下的起居郎差不多，品级不高，却几乎时时紧随左右。<br />
这样的位置非同小可，谁敢放任给其他人？<br />
他不是裴应霄的人，难不成会是皇后的？<br />
姑母的手眼已到了这般地步么……<br />
可是裴应霄的诸多伪装，如何瞒得住程骆明。<br />
曲凝兮一直想不明白，堂堂太子殿下，有何必要刻意戴上温柔的面具，总不能是为了收拢民心？<br />
她相信，就算裴应霄撕掉这层伪善，臣民一样拥戴他。<br />
因为他出身正统，能力出众，一切生而如此，天经地义。<br />
东宫内外若是严密如铁桶，滴水不漏，势必会引起警惕。<br />
故意留个缺口，只展示他想让人看见的一面，是裴应霄的行事风格。<br />
示人以弱，麻痹对方……<br />
曲凝兮走着走着，忽然顿住了步伐。<br />
初夏的天气，她的背后冒出一丝寒意。<br />
——太师太傅乃至太子中丞，不都是……陛下安排的人么？<br />
“小姐？”映楚跟着停下。<br />
曲凝兮小脸煞白，心口处鼓动不停。<br />
她扭头看映楚，蠕动着柔软的唇瓣：“往后，还是别跟我说这些了……”<br />
她怕不是要思虑过重，噩梦缠身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映楚不解。<br />
她道：“我透露此事，是想让小姐知道，殿下善辨是非恩怨分明，是一位明主。往后，还是一位明君。”<br />
他不会因为曲皇后随意迁怒谁。<br />
程骆明的个人行为可不能算在东宫头上。<br />
映楚这样特意提醒，是因为收到了裴应霄[她若不安分就处理掉]的命令。<br />
她不希望曲凝兮心里把东宫视作敌对，在某个时刻做出不明智的选择。殊不知，曲凝兮丝毫没有察觉这份苦心。<br />
她已经通过程骆明，猜想到更加深层次的东西。<br />
她觉得……以前种种，充其量是裴应霄最浅显的秘密。<br />
否则难以解释他的伪装，皇后和二皇子对东宫构成的威胁，压根不够看。<br />
……他要是知道自己想了那么多，恐怕一刻都不会让她苟活。<br />
曲凝兮下意识抬手，指尖触及自己光滑细嫩的脖颈。<br />
裴应霄的手掌那么大，轻易就能把她捏紧掐断了……<br />
元宵节那天晚上，亲眼目睹的一幕，实在太过刻骨铭心。<br />
以至于，每当她设想自身的死亡，总是同样的方式收场。<br />
“小姐可是不舒服？”映楚面露担忧。<br />
曲凝兮摇摇头，两手护着脖子，嗓音放得极轻：“我、我想给殿下写几首情诗……”<br />
“啊？”映楚愣住。<br />
“请务必帮我传递给他。”曲凝兮一脸认真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安全了，最近很是松懈，除了一开始口头上对太子表示爱慕，没有任何实际行动。<br />
不能如此。<br />
全都是破绽。<br />
映楚挠挠脑袋，稀里糊涂就应下了。<br />
看来小姐听进去了她的话，是真心想要投靠东宫，以自荐枕席的方式？<br />
第15章 第十五章夜游<br />
曲凝兮已经没有了玩乐的心思，看了一圈，没见着二妹和小弟，就连丁雪葵都不知上哪去了。<br />
这时听见谁喊了一句：“楼上打起来啦！”<br />
掌柜的被小伙计匆匆忙忙拉到三楼去救场，曲凝兮眼皮一跳，道：“我们上去看看。”<br />
很多时候，她不妙的预感极为灵验。<br />
宝窍阁的三楼聚集了不少人，这会儿打架的双方已经被拉住了，曲凝兮远远看去，不正是她找的那几个。<br />
曲允邵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的小孙子打过架，眼下两人狭路相逢，轻易就闹一块去了。<br />
丁雪葵挡在中间劝架，曲婵茵也拦住了他，不过看样子，在被拉住之前已经有过肢体纠缠。<br />
周围有零星几样物件损毁。<br />
掌柜的一脸头痛，今日是撞了什么太岁，怎就不能安生？<br />
他觍着一张笑脸上去，两边说好话，哪位都不想得罪。<br />
康祯昊是个胖小子，下巴一圈圆滚滚的，今年同是十一岁。他一生气就上脸，涨红一片，指着曲允邵说要给他下战书，让安永侯府不要认怂。<br />
曲允邵寸步不让，叫嚣着让整个吕国公府跪下当狗。<br />
两人的狠话，看得围观群众一阵乐呵。<br />
还得是年岁小不懂事，无所顾忌才好玩，说动手立马不含糊。<br />
不过现在劝架的人这么多，显然是打不下去了。<br />
掌柜的出面调节，两人各自都有错，宝窍阁的损失由双方对半赔偿。<br />
至于后续想怎么掰扯，只要出了这个门，就不关他的事儿了！<br />
康祯昊被强行拉走了，曲凝兮也过去认领曲允邵。<br />
今日目睹者众多，想要瞒着父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<br />
曲婵茵噘嘴道：“吕国公护短得很，定然要为小孙儿上门讨说法。”<br />
“怕什么，”曲允邵哼了一声：“我们先下手为强，派家丁去把康家大门给堵了！讨说法谁不会？”<br />
“你说得轻巧！”曲婵茵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在外惹祸，爹娘不罚你，只会罚我跟大姐姐！早就说不带你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带就不带！我下回还不稀罕跟了！”曲允邵本就在气头上，当下就要跟她吵。<br />
曲凝兮与丁雪葵作别，临走前，没有提在二楼发生的事情。<br />
丁云馥是她四姐，她如何开口都有些不合适。<br />
反正丁雪葵回家后，自然会听说。<br />
今日大抵是不宜出行，才会发生这么多小意外。<br />
******<br />
回府之后，把事情一说，果然惹来大人的责备。<br />
“怎么又跟他打起来了？”周氏一副慈母心肠，赶忙搂过曲允邵细细查看，“可有伤着哪里？”<br />
“你们两个，如何做人阿姐？”曲辕成拉着一张脸，皱眉喝问：“一个弟弟都看顾不过来吗！”<br />
曲婵茵开口解释：“爹爹，我过去时，他们已经打起来了……”<br />
“住口！”曲辕成截断她的话：“三郎年幼，你们出门岂能撇下他自己去玩？”<br />
他扭头吩咐柳婆子，去把叶姨娘叫过来。<br />
连累她姨娘跟着听训，曲婵茵顿时抿着嘴，红了眼眶。<br />
曲辕成越想越生气，又指着曲凝兮骂道：“这次是康祯昊那个混小子，要是换做其他意外，谁来承担！”<br />
吕国公蛮不讲理，上回就纠缠不休，被多少人家看笑话。<br />
曲辕成满肚子烦躁，要罚她们姐妹二人去祠堂反省。<br />
“爹爹管人叫混小子，可知外人又是如何看待三郎的？”<br />
曲凝兮今天有些累了，才不要去祠堂待着，她道：“随行的婆子和书童都拦不住，他难道不混么？”一言不合就动手，家中教导夫子告诫，通通充耳不闻。<br />
外人都说，曲家三郎迟早是个小纨绔。<br />
十一岁说小不小，尤其是已经过了启蒙阶段，长此以往，将会如何？<br />
“大姐姐凭什么这样说我！”曲允邵难以置信，气得摔了杯碟。<br />
周氏跟着脸色一沉：“晚瑜，你还敢顶嘴，亏得三郎尊你为长姐，便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弟弟！”<br />
“他都敢摔碟盏了，”曲凝兮抬眸望向周氏，问道：“娘亲觉得，三郎再遇上康祯昊，会融洽共处么？”<br />
“不可能！”曲允邵捏紧拳头：“我必然要揍他！”<br />
这个回答，全然在意料之内。
明明已经投靠了殿下，还被东宫的人针对，且又无故破财，心里哪能痛快呢。<br />
“我没事。”曲凝兮不会往心里去，她的心性早就被磨炼出来了。<br />
况且，东宫的家令官不帮曲家人，多么正常。<br />
他们又不是同一阵营的。<br />
但映楚这么一句，让曲凝兮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。<br />
太子中丞就跟陛下的起居郎差不多，品级不高，却几乎时时紧随左右。<br />
这样的位置非同小可，谁敢放任给其他人？<br />
他不是裴应霄的人，难不成会是皇后的？<br />
姑母的手眼已到了这般地步么……<br />
可是裴应霄的诸多伪装，如何瞒得住程骆明。<br />
曲凝兮一直想不明白，堂堂太子殿下，有何必要刻意戴上温柔的面具，总不能是为了收拢民心？<br />
她相信，就算裴应霄撕掉这层伪善，臣民一样拥戴他。<br />
因为他出身正统，能力出众，一切生而如此，天经地义。<br />
东宫内外若是严密如铁桶，滴水不漏，势必会引起警惕。<br />
故意留个缺口，只展示他想让人看见的一面，是裴应霄的行事风格。<br />
示人以弱，麻痹对方……<br />
曲凝兮走着走着，忽然顿住了步伐。<br />
初夏的天气，她的背后冒出一丝寒意。<br />
——太师太傅乃至太子中丞，不都是……陛下安排的人么？<br />
“小姐？”映楚跟着停下。<br />
曲凝兮小脸煞白，心口处鼓动不停。<br />
她扭头看映楚，蠕动着柔软的唇瓣：“往后，还是别跟我说这些了……”<br />
她怕不是要思虑过重，噩梦缠身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映楚不解。<br />
她道：“我透露此事，是想让小姐知道，殿下善辨是非恩怨分明，是一位明主。往后，还是一位明君。”<br />
他不会因为曲皇后随意迁怒谁。<br />
程骆明的个人行为可不能算在东宫头上。<br />
映楚这样特意提醒，是因为收到了裴应霄[她若不安分就处理掉]的命令。<br />
她不希望曲凝兮心里把东宫视作敌对，在某个时刻做出不明智的选择。殊不知，曲凝兮丝毫没有察觉这份苦心。<br />
她已经通过程骆明，猜想到更加深层次的东西。<br />
她觉得……以前种种，充其量是裴应霄最浅显的秘密。<br />
否则难以解释他的伪装，皇后和二皇子对东宫构成的威胁，压根不够看。<br />
……他要是知道自己想了那么多，恐怕一刻都不会让她苟活。<br />
曲凝兮下意识抬手，指尖触及自己光滑细嫩的脖颈。<br />
裴应霄的手掌那么大，轻易就能把她捏紧掐断了……<br />
元宵节那天晚上，亲眼目睹的一幕，实在太过刻骨铭心。<br />
以至于，每当她设想自身的死亡，总是同样的方式收场。<br />
“小姐可是不舒服？”映楚面露担忧。<br />
曲凝兮摇摇头，两手护着脖子，嗓音放得极轻：“我、我想给殿下写几首情诗……”<br />
“啊？”映楚愣住。<br />
“请务必帮我传递给他。”曲凝兮一脸认真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安全了，最近很是松懈，除了一开始口头上对太子表示爱慕，没有任何实际行动。<br />
不能如此。<br />
全都是破绽。<br />
映楚挠挠脑袋，稀里糊涂就应下了。<br />
看来小姐听进去了她的话，是真心想要投靠东宫，以自荐枕席的方式？<br />
第15章 第十五章夜游<br />
曲凝兮已经没有了玩乐的心思，看了一圈，没见着二妹和小弟，就连丁雪葵都不知上哪去了。<br />
这时听见谁喊了一句：“楼上打起来啦！”<br />
掌柜的被小伙计匆匆忙忙拉到三楼去救场，曲凝兮眼皮一跳，道：“我们上去看看。”<br />
很多时候，她不妙的预感极为灵验。<br />
宝窍阁的三楼聚集了不少人，这会儿打架的双方已经被拉住了，曲凝兮远远看去，不正是她找的那几个。<br />
曲允邵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的小孙子打过架，眼下两人狭路相逢，轻易就闹一块去了。<br />
丁雪葵挡在中间劝架，曲婵茵也拦住了他，不过看样子，在被拉住之前已经有过肢体纠缠。<br />
周围有零星几样物件损毁。<br />
掌柜的一脸头痛，今日是撞了什么太岁，怎就不能安生？<br />
他觍着一张笑脸上去，两边说好话，哪位都不想得罪。<br />
康祯昊是个胖小子，下巴一圈圆滚滚的，今年同是十一岁。他一生气就上脸，涨红一片，指着曲允邵说要给他下战书，让安永侯府不要认怂。<br />
曲允邵寸步不让，叫嚣着让整个吕国公府跪下当狗。<br />
两人的狠话，看得围观群众一阵乐呵。<br />
还得是年岁小不懂事，无所顾忌才好玩，说动手立马不含糊。<br />
不过现在劝架的人这么多，显然是打不下去了。<br />
掌柜的出面调节，两人各自都有错，宝窍阁的损失由双方对半赔偿。<br />
至于后续想怎么掰扯，只要出了这个门，就不关他的事儿了！<br />
康祯昊被强行拉走了，曲凝兮也过去认领曲允邵。<br />
今日目睹者众多，想要瞒着父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<br />
曲婵茵噘嘴道：“吕国公护短得很，定然要为小孙儿上门讨说法。”<br />
“怕什么，”曲允邵哼了一声：“我们先下手为强，派家丁去把康家大门给堵了！讨说法谁不会？”<br />
“你说得轻巧！”曲婵茵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在外惹祸，爹娘不罚你，只会罚我跟大姐姐！早就说不带你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带就不带！我下回还不稀罕跟了！”曲允邵本就在气头上，当下就要跟她吵。<br />
曲凝兮与丁雪葵作别，临走前，没有提在二楼发生的事情。<br />
丁云馥是她四姐，她如何开口都有些不合适。<br />
反正丁雪葵回家后，自然会听说。<br />
今日大抵是不宜出行，才会发生这么多小意外。<br />
******<br />
回府之后，把事情一说，果然惹来大人的责备。<br />
“怎么又跟他打起来了？”周氏一副慈母心肠，赶忙搂过曲允邵细细查看，“可有伤着哪里？”<br />
“你们两个，如何做人阿姐？”曲辕成拉着一张脸，皱眉喝问：“一个弟弟都看顾不过来吗！”<br />
曲婵茵开口解释：“爹爹，我过去时，他们已经打起来了……”<br />
“住口！”曲辕成截断她的话：“三郎年幼，你们出门岂能撇下他自己去玩？”<br />
他扭头吩咐柳婆子，去把叶姨娘叫过来。<br />
连累她姨娘跟着听训，曲婵茵顿时抿着嘴，红了眼眶。<br />
曲辕成越想越生气，又指着曲凝兮骂道：“这次是康祯昊那个混小子，要是换做其他意外，谁来承担！”<br />
吕国公蛮不讲理，上回就纠缠不休，被多少人家看笑话。<br />
曲辕成满肚子烦躁，要罚她们姐妹二人去祠堂反省。<br />
“爹爹管人叫混小子，可知外人又是如何看待三郎的？”<br />
曲凝兮今天有些累了，才不要去祠堂待着，她道：“随行的婆子和书童都拦不住，他难道不混么？”一言不合就动手，家中教导夫子告诫，通通充耳不闻。<br />
外人都说，曲家三郎迟早是个小纨绔。<br />
十一岁说小不小，尤其是已经过了启蒙阶段，长此以往，将会如何？<br />
“大姐姐凭什么这样说我！”曲允邵难以置信，气得摔了杯碟。<br />
周氏跟着脸色一沉：“晚瑜，你还敢顶嘴，亏得三郎尊你为长姐，便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弟弟！”<br />
“他都敢摔碟盏了，”曲凝兮抬眸望向周氏，问道：“娘亲觉得，三郎再遇上康祯昊，会融洽共处么？”<br />
“不可能！”曲允邵捏紧拳头：“我必然要揍他！”<br />
这个回答，全然在意料之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