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下虽然没怎么灌注灵力，但若是落实了，至少让他有五分钟不能正常用筷子。<br />
谢至看也不看就用筷子架住，向外一拧一翻，动作轻巧流畅，好像全然没用力一般。<br />
苏陆的筷子直接脱手而飞。<br />
她左手一动，将那飞出去的筷子抓住又收回来，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。<br />
旁边路过的伙计都没能看清发生什么，只看到她稍稍转了下身，自然没当回事，也就继续上菜去了。<br />
“哇。”<br />
苏陆有点惊讶，“好生有趣。”<br />
话音未落，背后有人敲了敲窗户。<br />
他们三人坐在一楼窗边，旁边是一扇木质雕花的支摘窗，此时完全撑了起来，露出外面的街景，以及水光潋滟、白帆似云的湖面。<br />
此时一道黑影投落过来，挡去了外面一片的阳光。<br />
苏陆回过头去，“……颜韶？”<br />
一身青衫的男人趴在摘窗上，动作十分随意。<br />
他眨了眨眼，那双冰蓝的眸子在逆光时蒙了一层阴翳，“何事那么有趣——”<br />
话语戛然而止。<br />
因为他看清了坐在苏陆身边的人。<br />
第192章<br />
魔域深处。<br />
天幕阴沉黯淡， 层层乌云泛着血色镶边，下方幽邃的山脉也披上了一层鬼魅的红芒。<br />
萧天炀走在灰黑的废墟中，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原， 被那些深红色的陡峭高峰环绕着。<br />
大块的巨岩堆在山脚，周围散落着尖锐的碎石， 以及各种破碎的残骸骨片。<br />
地面上布满裂缝， 那些缝隙里偶尔渗出黑红的浆体，腐蚀着那些石块，熏蒸出一层稀薄毒雾。<br />
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，却并不急着赶路，而是认真观察着周围的断壁残垣。<br />
倾塌的墙垣、断裂的石柱、残损的阶梯、失去穹顶的殿堂——<br />
他注视着这些建筑遗骸， 试图在脑内还原它们曾经的样子。<br />
然后， 他想到之前九脉会试里， 他曾经和师弟师妹一起进入过的滁山秘境，里面也有宫殿的残骸。<br />
两相对照一下，建筑风格似乎也颇为相似。<br />
当时师妹还曾经询问过， 魔修们是不是在魔域里盖房子，他却没怎么当回事。<br />
“君上。”<br />
他看向前方那一道高挑的人影，“敢问这些可是贵教先辈所建？”<br />
七杀星走在前面，背对着他， 两人有一丈多的距离， 她从不曾回头， 却奇异地与后面的人保持着同样的速度。“不。”<br />
她很干脆地答道。<br />
“那又是哪个门派的手笔？”<br />
萧天炀猜测着说了几个北域的古老魔门， 这些宗门皆历史悠久， 如今都已经被祭星教吞并。<br />
“都不是。”<br />
七杀星淡淡道， “魔域生成之前， 它们就存在了。”<br />
萧天炀微微一愣， “当它还是……和现世一体的时候？”<br />
她点了点头。<br />
萧天炀再次打量着废墟，无论是这里，还是曾经的滁山秘境，这些建筑看上去都不像是民居，更像是那种祭祀、宴会或典礼使用的宫殿。<br />
萧天炀：“君上如何知道？”<br />
“最早的隙点就在至寒山附近，故此北域修士是最先进入魔域的，教中有卷宗记载，最初进入的那一批人，在目睹了这些遗迹后，曾使过显往之术。”<br />
她停了停，“他们看到了建造者，那并非人族，也并非是人们知道的任何一个种族。”<br />
“……是那些魔神？”<br />
“仙君为何会这么想？”<br />
“啊？”<br />
萧天炀奇怪地道：“除了牠们也没有别人了吧。”<br />
“谁说的。”<br />
七杀星随口道，“只是仙君不知道而已。”<br />
萧天炀微微挑眉，“那君上可否赐教？”<br />
他们已经走入废墟深处，穿过一座半边坍塌的通道，里面皆是山石开凿的阶梯。<br />
两边有着细窄的沟渠，里面流淌着岩浆和熔渣，台阶层层向下延伸，没入望不见底的阴影中。<br />
“仙君若是对这些有兴趣，可以去至寒山查阅卷宗。”<br />
七杀星率先走下阶梯，“我若是答了你，你又要问东问西，问我怎么知道的。”<br />
萧天炀对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，“那是谁能都去的地方吗？”<br />
“嗯？”<br />
七杀星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道：“仙君以为这里是谁都能来的地方吗？那些卷宗有无数人翻看过，相比之下，能来这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。”<br />
萧天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，“君上这口吻有些熟悉，我仿佛在哪里听过谁是这么说话的。”<br />
他们沿着台阶向下，进入到一间极为广阔幽暗的殿堂里。<br />
两边摆着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铜盆，脚下是镶刻着诡异雕纹的青铜地面，地面上几乎铺满了骸骨。<br />
那些骨骼的形状各种各样，有些看得出是来自人体，有些则像是魔物。这里的浊气浓度更是到达了巅峰，不过两人都是魔修，所以这时候只会觉得浑身舒畅。<br />
“……君上不是说能来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么？”<br />
“我还说了相比之下，能翻看卷宗的人比这多了去了。”<br />
萧天炀一时哑然。<br />
……<br />
中州。<br />
靖陵城的酒楼一层。<br />
桌位上的三人，与窗外的一人，诡异地互相对视着，气氛一时宛如凝固。<br />
“咳。”<br />
苏陆清了清嗓子。<br />
其实她对这人的许多行为尚未完全理解，所得的结论也都是推测。<br />
更别说对方确实三番五次帮她，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，她如今也不会摆出大义凛然划清界限的样子。<br />
再说她本来也不以正道修士自居。<br />
苏陆想了想，“前辈你好。”<br />
颜韶眨眨眼，那双蓝眸里满是伤心，“我就这样变成前辈了？”<br />
苏陆：“……之前只是我没这么喊，不代表你就不是吧。”<br />
颜韶的视线落到她的对面，看向那个神情诡异的白发男人。<br />
颜韶：“若是论岁数的话，这位比我还稍微年长些。”<br />
苏陆：“我对他用尊称，你有事吗。”<br />
洛江已经打量他好几眼，此时终于也转回了目光，看向了对面的人，“你说的就是他。”<br />
苏陆点点头，“你认识是吧。”<br />
洛江低声道：“……见过罢了。”<br />
显然颜韶也见过他。<br />
苏陆听得明白，如今之所以没将话摊开说，也就是顾忌着身边的某位农夫。<br />
不过，她相信谢至这家伙也不是一般修士，毕竟他以前还见过颜韶，只是那会儿后者并非魔尊罢了。<br />
而且他已三番五次拿妖皇和她的关系说事儿。<br />
苏陆下意识觉得，就算让他知道如今颜韶的身份，他的反应可能也不会像是大多数人一样。<br />
她甚至有一点点好奇那样的发展。<br />
不过某位魔尊还在面前杵着，还是先解决这个问题。<br />
苏陆收敛了那些纷杂的思绪，看向窗外的黑发蓝眼的青年，“你遇到韩靓了，还特意放他一马？”颜韶趴在摘窗上，一手撑在脸侧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目光又扫过后面的男人。<br />
那穿着打扮活脱脱一个农夫的家伙，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，苏陆扭头看向窗外，自然看不见另一边人的表情。<br />
颜韶却是看得清清楚楚。<br />
当她说到韩靓时，那家伙还饶有兴趣地扬眉，然后也盯着自己。<br />
“那当然。”<br />
颜韶弯起嘴角，“韩仙君手里拿着黯骨，我猜他是要带给你的，我若是再将他送入魔域，坏了你的好事，你岂不是更不可能原谅我了？”<br />
“是吗。”
谢至看也不看就用筷子架住，向外一拧一翻，动作轻巧流畅，好像全然没用力一般。<br />
苏陆的筷子直接脱手而飞。<br />
她左手一动，将那飞出去的筷子抓住又收回来，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。<br />
旁边路过的伙计都没能看清发生什么，只看到她稍稍转了下身，自然没当回事，也就继续上菜去了。<br />
“哇。”<br />
苏陆有点惊讶，“好生有趣。”<br />
话音未落，背后有人敲了敲窗户。<br />
他们三人坐在一楼窗边，旁边是一扇木质雕花的支摘窗，此时完全撑了起来，露出外面的街景，以及水光潋滟、白帆似云的湖面。<br />
此时一道黑影投落过来，挡去了外面一片的阳光。<br />
苏陆回过头去，“……颜韶？”<br />
一身青衫的男人趴在摘窗上，动作十分随意。<br />
他眨了眨眼，那双冰蓝的眸子在逆光时蒙了一层阴翳，“何事那么有趣——”<br />
话语戛然而止。<br />
因为他看清了坐在苏陆身边的人。<br />
第192章<br />
魔域深处。<br />
天幕阴沉黯淡， 层层乌云泛着血色镶边，下方幽邃的山脉也披上了一层鬼魅的红芒。<br />
萧天炀走在灰黑的废墟中，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原， 被那些深红色的陡峭高峰环绕着。<br />
大块的巨岩堆在山脚，周围散落着尖锐的碎石， 以及各种破碎的残骸骨片。<br />
地面上布满裂缝， 那些缝隙里偶尔渗出黑红的浆体，腐蚀着那些石块，熏蒸出一层稀薄毒雾。<br />
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，却并不急着赶路，而是认真观察着周围的断壁残垣。<br />
倾塌的墙垣、断裂的石柱、残损的阶梯、失去穹顶的殿堂——<br />
他注视着这些建筑遗骸， 试图在脑内还原它们曾经的样子。<br />
然后， 他想到之前九脉会试里， 他曾经和师弟师妹一起进入过的滁山秘境，里面也有宫殿的残骸。<br />
两相对照一下，建筑风格似乎也颇为相似。<br />
当时师妹还曾经询问过， 魔修们是不是在魔域里盖房子，他却没怎么当回事。<br />
“君上。”<br />
他看向前方那一道高挑的人影，“敢问这些可是贵教先辈所建？”<br />
七杀星走在前面，背对着他， 两人有一丈多的距离， 她从不曾回头， 却奇异地与后面的人保持着同样的速度。“不。”<br />
她很干脆地答道。<br />
“那又是哪个门派的手笔？”<br />
萧天炀猜测着说了几个北域的古老魔门， 这些宗门皆历史悠久， 如今都已经被祭星教吞并。<br />
“都不是。”<br />
七杀星淡淡道， “魔域生成之前， 它们就存在了。”<br />
萧天炀微微一愣， “当它还是……和现世一体的时候？”<br />
她点了点头。<br />
萧天炀再次打量着废墟，无论是这里，还是曾经的滁山秘境，这些建筑看上去都不像是民居，更像是那种祭祀、宴会或典礼使用的宫殿。<br />
萧天炀：“君上如何知道？”<br />
“最早的隙点就在至寒山附近，故此北域修士是最先进入魔域的，教中有卷宗记载，最初进入的那一批人，在目睹了这些遗迹后，曾使过显往之术。”<br />
她停了停，“他们看到了建造者，那并非人族，也并非是人们知道的任何一个种族。”<br />
“……是那些魔神？”<br />
“仙君为何会这么想？”<br />
“啊？”<br />
萧天炀奇怪地道：“除了牠们也没有别人了吧。”<br />
“谁说的。”<br />
七杀星随口道，“只是仙君不知道而已。”<br />
萧天炀微微挑眉，“那君上可否赐教？”<br />
他们已经走入废墟深处，穿过一座半边坍塌的通道，里面皆是山石开凿的阶梯。<br />
两边有着细窄的沟渠，里面流淌着岩浆和熔渣，台阶层层向下延伸，没入望不见底的阴影中。<br />
“仙君若是对这些有兴趣，可以去至寒山查阅卷宗。”<br />
七杀星率先走下阶梯，“我若是答了你，你又要问东问西，问我怎么知道的。”<br />
萧天炀对着她的背影白了一眼，“那是谁能都去的地方吗？”<br />
“嗯？”<br />
七杀星用同样的语气反问道：“仙君以为这里是谁都能来的地方吗？那些卷宗有无数人翻看过，相比之下，能来这里的人却是寥寥无几。”<br />
萧天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，“君上这口吻有些熟悉，我仿佛在哪里听过谁是这么说话的。”<br />
他们沿着台阶向下，进入到一间极为广阔幽暗的殿堂里。<br />
两边摆着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铜盆，脚下是镶刻着诡异雕纹的青铜地面，地面上几乎铺满了骸骨。<br />
那些骨骼的形状各种各样，有些看得出是来自人体，有些则像是魔物。这里的浊气浓度更是到达了巅峰，不过两人都是魔修，所以这时候只会觉得浑身舒畅。<br />
“……君上不是说能来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么？”<br />
“我还说了相比之下，能翻看卷宗的人比这多了去了。”<br />
萧天炀一时哑然。<br />
……<br />
中州。<br />
靖陵城的酒楼一层。<br />
桌位上的三人，与窗外的一人，诡异地互相对视着，气氛一时宛如凝固。<br />
“咳。”<br />
苏陆清了清嗓子。<br />
其实她对这人的许多行为尚未完全理解，所得的结论也都是推测。<br />
更别说对方确实三番五次帮她，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，她如今也不会摆出大义凛然划清界限的样子。<br />
再说她本来也不以正道修士自居。<br />
苏陆想了想，“前辈你好。”<br />
颜韶眨眨眼，那双蓝眸里满是伤心，“我就这样变成前辈了？”<br />
苏陆：“……之前只是我没这么喊，不代表你就不是吧。”<br />
颜韶的视线落到她的对面，看向那个神情诡异的白发男人。<br />
颜韶：“若是论岁数的话，这位比我还稍微年长些。”<br />
苏陆：“我对他用尊称，你有事吗。”<br />
洛江已经打量他好几眼，此时终于也转回了目光，看向了对面的人，“你说的就是他。”<br />
苏陆点点头，“你认识是吧。”<br />
洛江低声道：“……见过罢了。”<br />
显然颜韶也见过他。<br />
苏陆听得明白，如今之所以没将话摊开说，也就是顾忌着身边的某位农夫。<br />
不过，她相信谢至这家伙也不是一般修士，毕竟他以前还见过颜韶，只是那会儿后者并非魔尊罢了。<br />
而且他已三番五次拿妖皇和她的关系说事儿。<br />
苏陆下意识觉得，就算让他知道如今颜韶的身份，他的反应可能也不会像是大多数人一样。<br />
她甚至有一点点好奇那样的发展。<br />
不过某位魔尊还在面前杵着，还是先解决这个问题。<br />
苏陆收敛了那些纷杂的思绪，看向窗外的黑发蓝眼的青年，“你遇到韩靓了，还特意放他一马？”颜韶趴在摘窗上，一手撑在脸侧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目光又扫过后面的男人。<br />
那穿着打扮活脱脱一个农夫的家伙，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，苏陆扭头看向窗外，自然看不见另一边人的表情。<br />
颜韶却是看得清清楚楚。<br />
当她说到韩靓时，那家伙还饶有兴趣地扬眉，然后也盯着自己。<br />
“那当然。”<br />
颜韶弯起嘴角，“韩仙君手里拿着黯骨，我猜他是要带给你的，我若是再将他送入魔域，坏了你的好事，你岂不是更不可能原谅我了？”<br />
“是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