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如眉眼眶泛红，泪珠子挂在眼尾要掉不掉，从他手上挣脱，把自己埋进被褥里。“不要了。”<br />
好奇怪的感觉。她的脸好烫，像要烧起来了似的。<br />
奚无昼嗓音里混了难平的望念，却道：“你好了，该到你夫君了吧？”<br />
秦如眉躲在被子后面，看着他手上的湿润，很不好意思，却还是梗着脖子小声道：“不要。”<br />
然而她似乎并没有拒绝的余地，奚无昼擦干净手，将她扯了过来。<br />
察觉到她的无措和害怕，奚无昼动作顿了顿，低声吻掉她脸上的眼泪，“哭什么？”<br />
“会很累的。”秦如眉小脸严肃，蹙眉犹豫道，“……手。”<br />
奚无昼却道：“不用手。”<br />
那要怎么做？<br />
秦如眉不解地看向奚无昼，却望进了一双波澜深沉的眼睛，他沉沉垂眼盯住了她，仿佛一只野兽盯准了自己将要捕获的猎物，眼里翻涌的情绪让她害怕。<br />
秦如眉腿有些软，又觉得脚踝疼了，不敢再看他，立刻推他道：“我要整理衣裳。”<br />
她衣裳都乱了……<br />
奚无昼拦住她想要离开的动作，道：“很快。”<br />
秦如眉被说动了，抿了抿唇，犹豫片刻，怯怯看着他，“真的吗？”如果不像方才时间那么长，那她还是愿意的。<br />
毕竟，凡事讲究一个你来我往嘛。<br />
她懂得的。<br />
奚无昼只嗯了一声。<br />
结果就是，秦如眉发现她错了。<br />
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！她眼泪都掉下来了，他却还是没放过她。<br />
秦如眉哭到后面，奚无昼终究没再折腾她，将她放开了。<br />
怀里的女子累得昏睡过去，闭着眼睛，呼吸轻轻起伏。奚无昼看了她一会儿，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，放她去睡觉。<br />
动作间，他的视线落在她凌乱衣襟后、肩膀上的伤疤，停留了很久。<br />
他的指尖抚过那微微凸起不平的伤疤，不轻不重地摩挲着。昏睡中的秦如眉似乎感觉到了，身体轻轻颤抖了下。<br />
女子睡在被褥间，容颜娇艳，惹人怜爱。<br />
奚无昼将她的衣裳拢好，又给她盖上被子，方起身穿衣出去，离开了寝殿。<br />
天色有些晚了，门外雪地映光，婢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口，颜舒、季先生和魏百川一干人等还在行宫聊天。<br />
奚无昼缓步而到的时候，刚巧碰见踱步而出的魏百川。<br />
魏百川和他打了个照面，尴尬地笑了下，退后一步行礼道：“韫王殿下。”<br />
似是知道奚无昼的不悦，魏百川又道：“之前的事情是魏某的错，此后魏某不会再做出任何对秦姑娘不利的事情。”<br />
奚无昼扫了他一眼，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，移开视线走进行宫。魏百川又拦住他，“韫王殿下，秦姑娘她……”<br />
他没看见秦如眉过来，知道她被奚无昼带回去了，不免有些担心。<br />
“魏公子，管好你自己分内之事就可以了，”奚无昼冷淡道，“觊觎旁人妻子，可不像是魏家后人能干出来的事情。”<br />
魏百川却道：“敢问韫王殿下，可曾三媒六聘迎娶过秦姑娘？”<br />
奚无昼步伐一顿。<br />
他是还没有和秦如眉举行过婚礼。因这一路他们都太不顺，重重身份，重重坎坷，等到他们终于重逢，却还是受诸多因素牵绊，爱恨纠葛。<br />
如今他们嫌隙尽散，自然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。<br />
奚无昼嗤笑一声，“没有，怎么？”<br />
魏百川不卑不亢道：“既然韫王殿下还未正式迎娶秦姑娘，那就说明秦姑娘还是待嫁之身，不是任何人的妻子，既如此，为何不许旁人追求秦姑娘呢？”<br />
奚无昼脸色渐沉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魏百川俊脸微红，踯躅片刻，仍是道：“魏某心仪秦姑娘已久，如今秦姑娘既然还未婚配，魏某不想放弃，仍是想和韫王殿下争一争红颜。”<br />
奚无昼盯了他一眼，冷冷一笑，收回视线，掠过他身边离开了。<br />
连一句话都不屑和他说。<br />
魏百川回过神，听见里面季先生道：“百川。”<br />
他一愣，立刻疾步进去，“师父，我在。”<br />
季先生头发已夹杂了些许白发，眉眼儒雅，透出几分苍老之态。<br />
他坐在桌边，起身朝奚无昼行了一礼，对魏百川道：“你可拜见过韫王殿下了？”<br />
魏百川点头。<br />
季先生这才点头，笑看向奚无昼，“多谢殿下，让季某还能回到故地，重见故人。”<br />
颜舒神色复杂地看着季先生。<br />
她知道师父曾经生了一场病，是因为一个男人。<br />
她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，但如今，她知道了。<br />
知晓季先生与师父有过一段渊源时，颜舒心中十分震然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将季先生当作普通客人。毕竟在江湖上，季先生饱读诗书经论，也是受人敬仰之人。<br />
至于……为什么他和师父……<br />
还有，师父之后生病，精神状况不佳的事情……<br />
她都不知其中缘由。<br />
颜舒看向季先生，诚恳道：“季先生，我师父这两日不在，您……”<br />
季先生沉默地看着角落旁的铃兰——铃兰本不在冬日开放，可这一株却开得很好，显然是被主人精心照看过。<br />
季先生眼中显出几分黯然，“没事，我等你师父回来。”<br />
平妲坐在桌子旁嗑瓜子，这边看看那边看看，末了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搁下瓜子对奚无昼道：“奚无昼，你是不是还要带嫂子暂时在山脚住一段时间，然后我们再回去？”缈缈山的山顶太过严寒，对于秦如眉的休养不益。<br />
山脚处的山庄却好得多，虽也同样寒冷，可至少风没那么大，该有的温泉热水都有。那处小山庄，是奚无昼花重金租赁的。环境清幽，料想秦如眉会很喜欢。<br />
秦如眉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，在这座缈缈山醒来，他想让她在这里多修养一阵，再回大郦。所以他会再陪她在山脚的山庄多住几日。<br />
至于狄灵那边，他已经让人寻回了季先生，也算是对她救人的回报。<br />
他奚无昼不喜欢欠人人情。<br />
还清楚了，他才走。<br />
奚无昼看向平妲，“你若想提早回去，随你。”<br />
平妲立刻瞪大眼睛，怕自己被丢了似的，“我和你们一起回去！不过我觉得这儿挺好的，还有颜舒陪我，这几日我就继续在这儿住着，不到山脚凑你和嫂子的热闹了。”说完，嘻嘻一笑。<br />
她又不笨，明眼人都知道奚无昼和嫂嫂是要去过夫妻日子的。<br />
季先生微愣道：“韫王殿下要回去了？”<br />
奚无昼颔首，“再住几日就走。”<br />
求医结束，他们也没有多待在这里的理由。<br />
但临走前，他们还要在山脚的山庄住上几日——为了让秦如眉多修养一段时间。<br />
季先生笑笑，朝他行了一礼，“韫王殿下十数年的忍耐，季某佩服，日后江山安稳、天下长治久安，就要指望殿下了。”<br />
奚无昼没有受他的礼，只客气疏离回应一声，便转身离开了。<br />
只是离开前，他看了魏百川一眼。<br />
这一眼是警告。<br />
第81章<br />
秦如眉下午入睡,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，已是晚上。<br />
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，她胸口的伤好了很多, 只要不刻意去碰，就不会疼。<br />
寝殿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烛火，窗外雪花飘落，秦如眉在温暖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, 迷迷糊糊地转过身，侧躺在软枕上, 看向前方。<br />
正前方不远处，男人坐在桌边，正在看书。<br />
——他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忙？<br />
这句话没来由的跃进了秦如眉的脑海，她怔了一瞬。这句话似是她心底传出来的。<br />
眼睫眨动的频率变慢了，她干净的瞳孔里，映出遥远的昏暗烛光, 也映出男人的影子。<br />
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。<br />
日子这样过下去，就很好很好。<br />
秦如眉无声看着, 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欢喜, 小声道：“夫君。”<br />
奚无昼动作微微停顿，掀起眼帘朝她看来。<br />
秦如眉嘻嘻一笑，“我饿了。”饭食早已备好了, 婢女将粥和小菜送了进来。山上的物资比不得山下，需要人运送上来，费时费力, 所以这里的饭食只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。<br />
秦如眉坐在桌边吃粥, 时不时抬眼悄悄看他。<br />
偶尔被奚无昼发现，她便飞快垂下眼,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，只脸颊微微泛红。<br />
“夫君，”吃到一半，秦如眉忽然想起什么，“那个魏公子朋友，你没对他怎么样吧？”<br />
他不会欺负人吧。<br />
奚无昼微笑道：“你再多提一句，他就有事了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
好奇怪的感觉。她的脸好烫，像要烧起来了似的。<br />
奚无昼嗓音里混了难平的望念，却道：“你好了，该到你夫君了吧？”<br />
秦如眉躲在被子后面，看着他手上的湿润，很不好意思，却还是梗着脖子小声道：“不要。”<br />
然而她似乎并没有拒绝的余地，奚无昼擦干净手，将她扯了过来。<br />
察觉到她的无措和害怕，奚无昼动作顿了顿，低声吻掉她脸上的眼泪，“哭什么？”<br />
“会很累的。”秦如眉小脸严肃，蹙眉犹豫道，“……手。”<br />
奚无昼却道：“不用手。”<br />
那要怎么做？<br />
秦如眉不解地看向奚无昼，却望进了一双波澜深沉的眼睛，他沉沉垂眼盯住了她，仿佛一只野兽盯准了自己将要捕获的猎物，眼里翻涌的情绪让她害怕。<br />
秦如眉腿有些软，又觉得脚踝疼了，不敢再看他，立刻推他道：“我要整理衣裳。”<br />
她衣裳都乱了……<br />
奚无昼拦住她想要离开的动作，道：“很快。”<br />
秦如眉被说动了，抿了抿唇，犹豫片刻，怯怯看着他，“真的吗？”如果不像方才时间那么长，那她还是愿意的。<br />
毕竟，凡事讲究一个你来我往嘛。<br />
她懂得的。<br />
奚无昼只嗯了一声。<br />
结果就是，秦如眉发现她错了。<br />
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！她眼泪都掉下来了，他却还是没放过她。<br />
秦如眉哭到后面，奚无昼终究没再折腾她，将她放开了。<br />
怀里的女子累得昏睡过去，闭着眼睛，呼吸轻轻起伏。奚无昼看了她一会儿，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，放她去睡觉。<br />
动作间，他的视线落在她凌乱衣襟后、肩膀上的伤疤，停留了很久。<br />
他的指尖抚过那微微凸起不平的伤疤，不轻不重地摩挲着。昏睡中的秦如眉似乎感觉到了，身体轻轻颤抖了下。<br />
女子睡在被褥间，容颜娇艳，惹人怜爱。<br />
奚无昼将她的衣裳拢好，又给她盖上被子，方起身穿衣出去，离开了寝殿。<br />
天色有些晚了，门外雪地映光，婢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口，颜舒、季先生和魏百川一干人等还在行宫聊天。<br />
奚无昼缓步而到的时候，刚巧碰见踱步而出的魏百川。<br />
魏百川和他打了个照面，尴尬地笑了下，退后一步行礼道：“韫王殿下。”<br />
似是知道奚无昼的不悦，魏百川又道：“之前的事情是魏某的错，此后魏某不会再做出任何对秦姑娘不利的事情。”<br />
奚无昼扫了他一眼，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，移开视线走进行宫。魏百川又拦住他，“韫王殿下，秦姑娘她……”<br />
他没看见秦如眉过来，知道她被奚无昼带回去了，不免有些担心。<br />
“魏公子，管好你自己分内之事就可以了，”奚无昼冷淡道，“觊觎旁人妻子，可不像是魏家后人能干出来的事情。”<br />
魏百川却道：“敢问韫王殿下，可曾三媒六聘迎娶过秦姑娘？”<br />
奚无昼步伐一顿。<br />
他是还没有和秦如眉举行过婚礼。因这一路他们都太不顺，重重身份，重重坎坷，等到他们终于重逢，却还是受诸多因素牵绊，爱恨纠葛。<br />
如今他们嫌隙尽散，自然还没来得及准备这些。<br />
奚无昼嗤笑一声，“没有，怎么？”<br />
魏百川不卑不亢道：“既然韫王殿下还未正式迎娶秦姑娘，那就说明秦姑娘还是待嫁之身，不是任何人的妻子，既如此，为何不许旁人追求秦姑娘呢？”<br />
奚无昼脸色渐沉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魏百川俊脸微红，踯躅片刻，仍是道：“魏某心仪秦姑娘已久，如今秦姑娘既然还未婚配，魏某不想放弃，仍是想和韫王殿下争一争红颜。”<br />
奚无昼盯了他一眼，冷冷一笑，收回视线，掠过他身边离开了。<br />
连一句话都不屑和他说。<br />
魏百川回过神，听见里面季先生道：“百川。”<br />
他一愣，立刻疾步进去，“师父，我在。”<br />
季先生头发已夹杂了些许白发，眉眼儒雅，透出几分苍老之态。<br />
他坐在桌边，起身朝奚无昼行了一礼，对魏百川道：“你可拜见过韫王殿下了？”<br />
魏百川点头。<br />
季先生这才点头，笑看向奚无昼，“多谢殿下，让季某还能回到故地，重见故人。”<br />
颜舒神色复杂地看着季先生。<br />
她知道师父曾经生了一场病，是因为一个男人。<br />
她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，但如今，她知道了。<br />
知晓季先生与师父有过一段渊源时，颜舒心中十分震然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将季先生当作普通客人。毕竟在江湖上，季先生饱读诗书经论，也是受人敬仰之人。<br />
至于……为什么他和师父……<br />
还有，师父之后生病，精神状况不佳的事情……<br />
她都不知其中缘由。<br />
颜舒看向季先生，诚恳道：“季先生，我师父这两日不在，您……”<br />
季先生沉默地看着角落旁的铃兰——铃兰本不在冬日开放，可这一株却开得很好，显然是被主人精心照看过。<br />
季先生眼中显出几分黯然，“没事，我等你师父回来。”<br />
平妲坐在桌子旁嗑瓜子，这边看看那边看看，末了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搁下瓜子对奚无昼道：“奚无昼，你是不是还要带嫂子暂时在山脚住一段时间，然后我们再回去？”缈缈山的山顶太过严寒，对于秦如眉的休养不益。<br />
山脚处的山庄却好得多，虽也同样寒冷，可至少风没那么大，该有的温泉热水都有。那处小山庄，是奚无昼花重金租赁的。环境清幽，料想秦如眉会很喜欢。<br />
秦如眉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，在这座缈缈山醒来，他想让她在这里多修养一阵，再回大郦。所以他会再陪她在山脚的山庄多住几日。<br />
至于狄灵那边，他已经让人寻回了季先生，也算是对她救人的回报。<br />
他奚无昼不喜欢欠人人情。<br />
还清楚了，他才走。<br />
奚无昼看向平妲，“你若想提早回去，随你。”<br />
平妲立刻瞪大眼睛，怕自己被丢了似的，“我和你们一起回去！不过我觉得这儿挺好的，还有颜舒陪我，这几日我就继续在这儿住着，不到山脚凑你和嫂子的热闹了。”说完，嘻嘻一笑。<br />
她又不笨，明眼人都知道奚无昼和嫂嫂是要去过夫妻日子的。<br />
季先生微愣道：“韫王殿下要回去了？”<br />
奚无昼颔首，“再住几日就走。”<br />
求医结束，他们也没有多待在这里的理由。<br />
但临走前，他们还要在山脚的山庄住上几日——为了让秦如眉多修养一段时间。<br />
季先生笑笑，朝他行了一礼，“韫王殿下十数年的忍耐，季某佩服，日后江山安稳、天下长治久安，就要指望殿下了。”<br />
奚无昼没有受他的礼，只客气疏离回应一声，便转身离开了。<br />
只是离开前，他看了魏百川一眼。<br />
这一眼是警告。<br />
第81章<br />
秦如眉下午入睡,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，已是晚上。<br />
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，她胸口的伤好了很多, 只要不刻意去碰，就不会疼。<br />
寝殿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烛火，窗外雪花飘落，秦如眉在温暖柔软的床上伸了个懒腰, 迷迷糊糊地转过身，侧躺在软枕上, 看向前方。<br />
正前方不远处，男人坐在桌边，正在看书。<br />
——他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忙？<br />
这句话没来由的跃进了秦如眉的脑海，她怔了一瞬。这句话似是她心底传出来的。<br />
眼睫眨动的频率变慢了，她干净的瞳孔里，映出遥远的昏暗烛光, 也映出男人的影子。<br />
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。<br />
日子这样过下去，就很好很好。<br />
秦如眉无声看着, 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欢喜, 小声道：“夫君。”<br />
奚无昼动作微微停顿，掀起眼帘朝她看来。<br />
秦如眉嘻嘻一笑，“我饿了。”饭食早已备好了, 婢女将粥和小菜送了进来。山上的物资比不得山下，需要人运送上来，费时费力, 所以这里的饭食只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。<br />
秦如眉坐在桌边吃粥, 时不时抬眼悄悄看他。<br />
偶尔被奚无昼发现，她便飞快垂下眼,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，只脸颊微微泛红。<br />
“夫君，”吃到一半，秦如眉忽然想起什么，“那个魏公子朋友，你没对他怎么样吧？”<br />
他不会欺负人吧。<br />
奚无昼微笑道：“你再多提一句，他就有事了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