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百灵第一次被村子里的妇女们这么热情地对待，满脸通红，不知所措，连推拒都忘了。<br />
还是魏老太挤兑赵二奶：“这多艳呐，哪是小姑娘能穿的？”<br />
赵二奶反驳：“小姑娘穿新鲜色儿才好看……丫头，进去先试一下，不合身就改一改。”<br />
她推着何百灵进屋换。<br />
何百灵抱着红衣服，傻眼。<br />
何东升看向赵五奶，“五婶儿……”<br />
赵五奶笑眯眯地说：“进去试试，试试不怕啥的。”<br />
何百灵只得进去换。<br />
几分钟后，她穿着手都露不出来的大红衣裳出来。<br />
“好看！”赵二奶睁眼说瞎话，“我再给你梳个头。”<br />
何百灵不敢动。<br />
赵二奶站在她身后，俩手一起梳。<br />
第一次，吴老师以外的女性给她梳头，何百灵眼圈有些泛红。<br />
赵二奶改为单手攥着她浓密的头发，“吐吐”地吐了两口口水，往何百灵头上捋。<br />
何百灵：“……”<br />
感动？什么感动？<br />
啊啊啊啊……<br />
赵二奶给她盘了个一根发丝都不翘的头，干巴巴地手又夹上红头花，满意地站远，“好看。”<br />
魏老太嫌弃，“哪儿好看啊？”<br />
其他人也觉得不好，不过不敢直接说出来。<br />
有人拿出一套绿军装，递给何百灵，“再试试这个。”<br />
何百灵又进屋换上绿军装。<br />
依旧不合身，但比结婚穿得红衣服和红头花顺眼点儿。<br />
大伙儿对着她指指点点，研究半晌，给她换了个两个辫子的发型，戴上绿帽子。<br />
这也好看，但是不够惊艳。<br />
苏丽梅拿来她一套衬衫长裤，何百灵换上，大家还是不满意。<br />
吴老师听说村里妇女们在给何百灵打扮，拿来她压箱底的蓝白格布拉吉。<br />
何百灵一眼就很喜欢，迫不及待地穿上，捏着裙边走出来。<br />
大家伙儿呆呆地看着她，感叹：“真好看啊……”<br />
何百灵羞红脸。青春的年纪，就该有最鲜亮的模样。<br />
吴老师眼中有几分惆怅，道：“改改腰的尺寸，百灵穿去考文工团很合适。”<br />
何百灵不好意思收，推不过，又实在喜欢，还是收了下来，只是心里暗暗决定，一定要报答回去。<br />
改衣服的工作，被村子里针线活儿最好的妇女接去，保证在何百灵和春妮儿上路之前改好。<br />
而赵二奶她们一群妇女没能派上用场，又开始整景儿。<br />
她们跟赵柯说，应该让何百灵练练胆儿。<br />
她们还振振有词，如果村子里都不敢表演，再去外面不是更不敢吗？<br />
“有道理。”赵柯兴致勃勃地答应，“我安排。”<br />
为了吓唬……不是，为了帮助何百灵练胆儿，赵柯给何百灵安排了一场单独的舞台——就是平时大队开会的台子上。<br />
赵新山和赵四爷板着脸坐在下方，社员们站在两人身后，大伙儿全都严肃地盯着何百灵表演。<br />
何百灵一个人站在台上，如临大敌。<br />
这个文工团，不考上是不行了，压力太大了……<br />
第157章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带着全村人的期盼进城了。<br />
何百灵是真真切切地第一次走向赵村儿大队以外的世界。<br />
春妮儿是第三次出公社, 却也是第一次以一个带领的角色，承担责任，带着村子里的下一代出去闯世界。<br />
俩人都慌啊。<br />
如果慌乱有等级，还没踏出村子, 两个人的慌乱已经到达三级。<br />
春妮儿点着煤油灯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她的学习笔记, 那里面记录最多的是赵柯教给大家的东西。<br />
她们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晚上都辗转反侧, 彻夜难眠。<br />
第二天, 她们踏出村子的每一步，心都惴惴的, 并且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远, 两人心里慌乱的进度条不断攀升。<br />
公社还属于心理地盘范围内, 慌乱等级：三级半。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各自背着挎包, 春妮儿手里还拎着两只活鸡，站在道边儿等小客车。<br />
公社就一条主干道，她们现在所在的路段就在主干道上，早上行人很多。<br />
何百灵长得好看, 来往的人都要向两人投一长久的目光, 甚至走过去之后还回头望。<br />
两个人不由地眼观鼻鼻观心，站得溜直。<br />
三十来米外，供销社门口，李宝强塌肩站着，眼神四处飘，一下子定在熟悉的身影上。<br />
春妮儿为了撑场面, 也穿了一身体面整齐的衣服, 加上精神面貌地改变, 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<br />
李宝强甚至一时间无法确定, 她到底是不是春妮儿。<br />
模样是像的, 气质打扮完全不像他记忆里的春妮儿……李宝强的脚步不自主地靠近，仔细观察。<br />
小客车停在道边儿，售票员坐在靠门的座位上，冲下边儿喊：“县城！县城！排队！都别挤！”<br />
然后打开门，走下车，一个一个地收钱扯票。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来得早，排在前面。<br />
春妮儿往前走，何百灵扯着春妮儿的挎包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<br />
轮到春妮儿和何百灵，售票员打量她们几眼，边收钱边问：“同志，你们是赵村儿大队的吗？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一：见鬼都要三分笑。】<br />
春妮儿深呼吸，撑起个略显不自然的笑容，寒暄：“是啊，几个月前，我跟我们赵主任去市里办事儿，咱们还打过招呼。”<br />
售票员一听，恍然，笑道：“有印象，我想起来了。”<br />
真想起来假想起来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亲密度的自然提升。<br />
售票员拿笔勾完票纸，扯下两张，视线落在何百灵身上，感叹：“诶呦，这姑娘可真漂亮。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二：话绝对不能掉在地上，只要脸皮厚，全世界都能是亲朋好友。】<br />
春妮儿回头，“百灵，叫田姨，咱们赵主任跟你田姨关系好，以后见面得打招呼，知道吗？”<br />
何百灵嗓子紧，小声叫人：“田姨好。”<br />
“诶！”<br />
说她和赵柯那样的名人关系好，售票员笑得合不拢嘴，打听：“你们要上哪儿去？要是有事儿能用到我，尽管跟我说。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三：关系是从你来我往中紧密起来的，不能存着占人便宜的心。】<br />
春妮儿道：“我们要去市里，大姐你用我们帮着捎啥不？”<br />
后面还有人排着，售票员把票递给她们，“你们先上车坐，车上说啊。”<br />
春妮儿答应：“好嘞。”领着何百灵上车。<br />
不远处，李宝强裹足不前。<br />
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，确定，那就是春妮儿。<br />
可确定之后，李宝强比没确定之前还要震惊，春妮儿……春妮儿咋变了这么多？！<br />
就好像……好像这个不一样的春妮儿，已经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人，他高攀不起了。<br />
“宝强，你咋还不上车？”<br />
李宝强妈买完东西走过来，嘟嘟囔囔：“我好不容易给你在隔壁公社找到的对象，可别耽误了，东西你拿着……”<br />
李宝强不动弹，紧紧盯着车上的人脸。<br />
他妈察觉到不对劲儿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<br />
车上，春妮儿敏感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人名，侧头。<br />
“那是春妮儿？！”李宝强妈瞠目结舌。<br />
春妮儿离开李村儿之后，这是第一次碰到李宝强一家。<br />
她原以为再见，她的情绪会剧烈地波动，可没有，就像是剜掉腐肉，她摒弃了李家人，毫不可惜。<br />
现在，他们一个在车上，两个在车下，春妮儿高，他们低。<br />
就像他们的人生，李宝强还困在低劣的旋涡中，春妮儿已经在追寻自我的价值实现。<br />
高低已现。<br />
春妮儿像是从来不认识那两个人一样，冷漠地移开眼。
还是魏老太挤兑赵二奶：“这多艳呐，哪是小姑娘能穿的？”<br />
赵二奶反驳：“小姑娘穿新鲜色儿才好看……丫头，进去先试一下，不合身就改一改。”<br />
她推着何百灵进屋换。<br />
何百灵抱着红衣服，傻眼。<br />
何东升看向赵五奶，“五婶儿……”<br />
赵五奶笑眯眯地说：“进去试试，试试不怕啥的。”<br />
何百灵只得进去换。<br />
几分钟后，她穿着手都露不出来的大红衣裳出来。<br />
“好看！”赵二奶睁眼说瞎话，“我再给你梳个头。”<br />
何百灵不敢动。<br />
赵二奶站在她身后，俩手一起梳。<br />
第一次，吴老师以外的女性给她梳头，何百灵眼圈有些泛红。<br />
赵二奶改为单手攥着她浓密的头发，“吐吐”地吐了两口口水，往何百灵头上捋。<br />
何百灵：“……”<br />
感动？什么感动？<br />
啊啊啊啊……<br />
赵二奶给她盘了个一根发丝都不翘的头，干巴巴地手又夹上红头花，满意地站远，“好看。”<br />
魏老太嫌弃，“哪儿好看啊？”<br />
其他人也觉得不好，不过不敢直接说出来。<br />
有人拿出一套绿军装，递给何百灵，“再试试这个。”<br />
何百灵又进屋换上绿军装。<br />
依旧不合身，但比结婚穿得红衣服和红头花顺眼点儿。<br />
大伙儿对着她指指点点，研究半晌，给她换了个两个辫子的发型，戴上绿帽子。<br />
这也好看，但是不够惊艳。<br />
苏丽梅拿来她一套衬衫长裤，何百灵换上，大家还是不满意。<br />
吴老师听说村里妇女们在给何百灵打扮，拿来她压箱底的蓝白格布拉吉。<br />
何百灵一眼就很喜欢，迫不及待地穿上，捏着裙边走出来。<br />
大家伙儿呆呆地看着她，感叹：“真好看啊……”<br />
何百灵羞红脸。青春的年纪，就该有最鲜亮的模样。<br />
吴老师眼中有几分惆怅，道：“改改腰的尺寸，百灵穿去考文工团很合适。”<br />
何百灵不好意思收，推不过，又实在喜欢，还是收了下来，只是心里暗暗决定，一定要报答回去。<br />
改衣服的工作，被村子里针线活儿最好的妇女接去，保证在何百灵和春妮儿上路之前改好。<br />
而赵二奶她们一群妇女没能派上用场，又开始整景儿。<br />
她们跟赵柯说，应该让何百灵练练胆儿。<br />
她们还振振有词，如果村子里都不敢表演，再去外面不是更不敢吗？<br />
“有道理。”赵柯兴致勃勃地答应，“我安排。”<br />
为了吓唬……不是，为了帮助何百灵练胆儿，赵柯给何百灵安排了一场单独的舞台——就是平时大队开会的台子上。<br />
赵新山和赵四爷板着脸坐在下方，社员们站在两人身后，大伙儿全都严肃地盯着何百灵表演。<br />
何百灵一个人站在台上，如临大敌。<br />
这个文工团，不考上是不行了，压力太大了……<br />
第157章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带着全村人的期盼进城了。<br />
何百灵是真真切切地第一次走向赵村儿大队以外的世界。<br />
春妮儿是第三次出公社, 却也是第一次以一个带领的角色，承担责任，带着村子里的下一代出去闯世界。<br />
俩人都慌啊。<br />
如果慌乱有等级，还没踏出村子, 两个人的慌乱已经到达三级。<br />
春妮儿点着煤油灯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她的学习笔记, 那里面记录最多的是赵柯教给大家的东西。<br />
她们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晚上都辗转反侧, 彻夜难眠。<br />
第二天, 她们踏出村子的每一步，心都惴惴的, 并且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远, 两人心里慌乱的进度条不断攀升。<br />
公社还属于心理地盘范围内, 慌乱等级：三级半。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各自背着挎包, 春妮儿手里还拎着两只活鸡，站在道边儿等小客车。<br />
公社就一条主干道，她们现在所在的路段就在主干道上，早上行人很多。<br />
何百灵长得好看, 来往的人都要向两人投一长久的目光, 甚至走过去之后还回头望。<br />
两个人不由地眼观鼻鼻观心，站得溜直。<br />
三十来米外，供销社门口，李宝强塌肩站着，眼神四处飘，一下子定在熟悉的身影上。<br />
春妮儿为了撑场面, 也穿了一身体面整齐的衣服, 加上精神面貌地改变, 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<br />
李宝强甚至一时间无法确定, 她到底是不是春妮儿。<br />
模样是像的, 气质打扮完全不像他记忆里的春妮儿……李宝强的脚步不自主地靠近，仔细观察。<br />
小客车停在道边儿，售票员坐在靠门的座位上，冲下边儿喊：“县城！县城！排队！都别挤！”<br />
然后打开门，走下车，一个一个地收钱扯票。<br />
春妮儿和何百灵来得早，排在前面。<br />
春妮儿往前走，何百灵扯着春妮儿的挎包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<br />
轮到春妮儿和何百灵，售票员打量她们几眼，边收钱边问：“同志，你们是赵村儿大队的吗？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一：见鬼都要三分笑。】<br />
春妮儿深呼吸，撑起个略显不自然的笑容，寒暄：“是啊，几个月前，我跟我们赵主任去市里办事儿，咱们还打过招呼。”<br />
售票员一听，恍然，笑道：“有印象，我想起来了。”<br />
真想起来假想起来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亲密度的自然提升。<br />
售票员拿笔勾完票纸，扯下两张，视线落在何百灵身上，感叹：“诶呦，这姑娘可真漂亮。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二：话绝对不能掉在地上，只要脸皮厚，全世界都能是亲朋好友。】<br />
春妮儿回头，“百灵，叫田姨，咱们赵主任跟你田姨关系好，以后见面得打招呼，知道吗？”<br />
何百灵嗓子紧，小声叫人：“田姨好。”<br />
“诶！”<br />
说她和赵柯那样的名人关系好，售票员笑得合不拢嘴，打听：“你们要上哪儿去？要是有事儿能用到我，尽管跟我说。”<br />
【赵柯语录三：关系是从你来我往中紧密起来的，不能存着占人便宜的心。】<br />
春妮儿道：“我们要去市里，大姐你用我们帮着捎啥不？”<br />
后面还有人排着，售票员把票递给她们，“你们先上车坐，车上说啊。”<br />
春妮儿答应：“好嘞。”领着何百灵上车。<br />
不远处，李宝强裹足不前。<br />
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，确定，那就是春妮儿。<br />
可确定之后，李宝强比没确定之前还要震惊，春妮儿……春妮儿咋变了这么多？！<br />
就好像……好像这个不一样的春妮儿，已经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人，他高攀不起了。<br />
“宝强，你咋还不上车？”<br />
李宝强妈买完东西走过来，嘟嘟囔囔：“我好不容易给你在隔壁公社找到的对象，可别耽误了，东西你拿着……”<br />
李宝强不动弹，紧紧盯着车上的人脸。<br />
他妈察觉到不对劲儿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。<br />
车上，春妮儿敏感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人名，侧头。<br />
“那是春妮儿？！”李宝强妈瞠目结舌。<br />
春妮儿离开李村儿之后，这是第一次碰到李宝强一家。<br />
她原以为再见，她的情绪会剧烈地波动，可没有，就像是剜掉腐肉，她摒弃了李家人，毫不可惜。<br />
现在，他们一个在车上，两个在车下，春妮儿高，他们低。<br />
就像他们的人生，李宝强还困在低劣的旋涡中，春妮儿已经在追寻自我的价值实现。<br />
高低已现。<br />
春妮儿像是从来不认识那两个人一样，冷漠地移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