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<br />
扮作小厮立在后方的裴司洲见此略有些担忧, 不由轻轻看了眼沈云商，却见后者面色淡然，似乎丝毫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此暴露。<br />
想来他们是早有准备, 裴司洲便稍微松了口气。<br />
沈云商确实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揭下面具而暴露。<br />
他比她更知赵承北多疑，断不会毫无准备。<br />
此时宴会上一片寂静,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戴着面具的少年将军身上。<br />
封磬左右看了眼, 微微侧身同他道：“既然二皇子殿下都这么说了, 你便取下来吧，谁若敢笑话你，我第一个不同意。”<br />
裴行昭踌躇再三，终于还是答应了。<br />
他缓缓伸手取下面具，但却似因自卑并不敢抬头, 然即便如此, 也能叫很多人看清楚他的脸。<br />
少年长的还算俊朗, 只是有一道刀疤几乎从上至下贯穿了左脸, 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。<br />
不过在眼下, 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嫌恶，顶多就快速移开视线不再去看。<br />
赵承北倒是盯着看的仔细, 确认没有疑点才温和道：“这道疤也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可怖, 你无需为此感到不自在, 坐吧。”<br />
裴行昭颇为感激的拱手：“是，谢殿下。”<br />
接下来，又是好一轮推杯换盏，和乐融融。<br />
酒过三巡, 眼看庆功宴要落入尾声, 外头烟花冲破黑夜，炸响在夜空, 这时，朝中一位老臣突然出列，朝赵承北拱手道：“殿下，臣有事启奏。”<br />
赵承北看见他都觉头疼，不止他，朝中那几位老臣他都见不得。<br />
他们重规矩，口口声声嫡长为尊，从不曾支持过他，现在突然冒出来，必定不是什么好事。<br />
“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，不谈正事，林大人有事不若明日早朝再论。”<br />
这几个老臣都将到致仕的年纪，倒也无需出手动他们，平白惹得一身骚，且再多忍一段时日就是。<br />
林大人目光灼灼，语气坚定：“正因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，老臣才有几句话想说。”<br />
赵承北压下心头的不快，温和道：“如此，林大人说便是。”<br />
林大人的视线在将士们身上依次扫过，而后重重一叹，道：“看着如今将军们的风采，不由让我想到了两个人。”<br />
封磬不免好奇道：“哦？何人？”<br />
林大人收回视线，抬头看向上位的赵承北，缓缓道：“玄嵩帝后。”<br />
此话一出，满堂皆静。<br />
赵承北唇角的笑意突地散去，但他还是极力维持着平静。<br />
“众所周知，玄嵩帝后平息外乱，智勇双全，若无玄嵩帝后，便无我们今日大好南邺。”林大人越说越激昂：“要是玄嵩帝后还在世，便绝无人再敢犯我南邺！”<br />
虽然话虽如此，但此时说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，毕竟如今的皇室并非玄嵩帝后的后人，众人心中想着，都若有若无朝赵承北看去。<br />
不过这位宽宏大量，想来不会跟老臣计较。<br />
赵承北感受到无数道视线，强行压下戾气，声音温和道：“玄嵩帝后之死确实令人痛惜，林大人莫不是吃醉酒了，来人，扶林大人下去歇着。”侍卫得令上前，却被林大人喝退：“我没醉！我今儿都没喝酒从何醉起！”<br />
赵承北面上仍带着笑，但眼底已隐有杀气。<br />
他本不想动这些老臣，但若他们找死，那就怪不得他了！<br />
“二皇子殿下说的不错，玄嵩帝后的死确实很令人悲痛。”林大人扬声道：“若只是天妒便都认了，可事实并非如此。”<br />
“玄嵩帝后是被人害死的！”<br />
最后一句话林大人几乎是喊出来的，在座众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，起初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，待惊觉林大人说了什么后，解感万分震惊。<br />
要不是林大人实在不像喝了酒的样子，他们怕都要以为他是在发酒疯了！<br />
玄嵩帝后已故过年，怎么会突然又被提起，且还说是被人害死的！<br />
赵承北脸上最后一丝笑消失不见。<br />
他知道了什么！<br />
他正要发作，就见封磬神色凝重道：“林大人，这话可乱说不得。”<br />
林大人甩袖重重一哼：“有何说不得！”<br />
“害人的如今活的好好的，我们可没道理还怕了那刽子手！”<br />
封磬正又要开口，林大人却猛地看向左侧首位的荣迟，拱手道：“荣将军，玄嵩帝与元德皇后是将军的亲姑姑姑父，如今在这世上，只有将军可以为他们讨回公道。”<br />
“欸林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<br />
封磬站起身，朝赵承北拱了拱手：“玄嵩帝后可也是二皇子殿下的大爷爷，玄嵩帝后要真是被人害死的，讨公道这事也有陛下与殿下在。”<br />
林大人转眼看向赵承北，冷嗤了声，在赵承北越渐冰冷的眼神中，毫不畏惧的道：“那可不一定，要是这凶手跟陛下与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呢？”<br />
此言一出，震惊四座。<br />
封磬被吓得瞪圆双眼，愤怒的指着林大人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。<br />
其他人也皆是惊愕不已。<br />
对比起玄嵩帝后，凶手跟陛下与二皇子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，那就只有一个人。<br />
先皇，玄嵩帝的亲弟，赵宗赫！<br />
“林大人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！”<br />
一阵诡异的寂静中，赵承北冷声道：“构陷先皇的罪名，林大人可担不起！”<br />
“我如何不知！”<br />
林大人用睥睨的神态指着赵承北：“要是玄嵩帝后没有被奸人所害，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该是你！”<br />
这话便已经是极为大逆不道了，众人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。<br />
玄嵩帝后已故，如今的皇室是先皇一脉，不管先前那二位是如何死的，眼下想要在先皇一脉手中为他们讨公道，那是绝无可能的。<br />
林大人这是在找死。<br />
赵承北深吸一口气，喝道：“来人！”“老师！”<br />
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，众人纷纷看向后者。<br />
却见是崔九珩出列朝林大人走来。<br />
他立在林大人身后，微微抬手：“老师，学生扶您下去歇息。”<br />
宴席上再次陷入一片沉寂。<br />
二皇子明显已经动怒要发作，崔九珩此时站出来便是要保林大人。<br />
崔九珩与二皇子决裂的事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，却不知二皇子可会估计旧情饶林大人一回。<br />
林大人转身看着崔九珩，半晌后面露欣慰道：“你倒是个好孩子。”<br />
“我记得我只是曾在国子监教过你几堂课，算不得正经老师，比起崔家老爷子，我可差远了。”<br />
崔九珩态度仍旧恭敬：“一日为师，终身为师。”<br />
林大人爽朗一笑，看向座位上的崔大人，道：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。”<br />
转而，他又看着崔九珩道：“孩子，你有心了，不过今日我哪里也不会去，我要在这里为我的老师讨一个公道。”<br />
众人面露疑惑，崔九珩也有些不解。<br />
便听林大人道：“你方才不是说，一日为师终身为师？元德皇后曾经教过我一堂课，我至今不敢忘，所以这么算起来，那二位便也是我的老师。”<br />
众人：“......”<br />
还能这么算？<br />
林大人跟元德皇后年纪相仿吧？<br />
崔九珩皱了皱眉，却一时无话反驳。<br />
“你的心意我领了，回去吧。”<br />
林大人摆摆手道。<br />
崔九珩在原地踌躇，崔大人唤了他一声，他才缓缓回席。<br />
沈云商看着落座的崔九珩，唇角轻轻弯了弯。<br />
崔九珩还是那个崔九珩。<br />
“荣将军。”<br />
林大人转身看向荣迟：“你可要与老夫一同讨一讨这公道？”<br />
荣迟神情郑重的起身出列，朝林大人拱手一礼，道：“我的荣幸，有劳大人。”<br />
说罢，二人一同转身看向赵承北。<br />
一文一武并肩而立，颇有一股气势。<br />
赵承北手指微动，心中暗涌浮动。<br />
他还是大意了！他绝不会相信林大人是一时兴起，他们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，且一同策划在今日谋事。<br />
“二位这是要造反？”<br />
赵承北先发制人道。<br />
荣迟淡声回他：“不敢，我只是听林大人说姑姑姑父有冤情，想仔细听一听罢了。”<br />
不待赵承北开口，他又道：“若林大人当真是信口雌黄，二皇子殿下便无需害怕。”<br />
众人闻言看赵承北的视线皆带着打量，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害怕的神情。<br />
毕竟这种事，只有心虚，才会害怕。<br />
亏的赵承北定力好，硬是没露出什么端倪，只冷声道：“你是叫本殿下在这里听他构陷皇爷爷？”
扮作小厮立在后方的裴司洲见此略有些担忧, 不由轻轻看了眼沈云商，却见后者面色淡然，似乎丝毫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此暴露。<br />
想来他们是早有准备, 裴司洲便稍微松了口气。<br />
沈云商确实不担心裴行昭会因揭下面具而暴露。<br />
他比她更知赵承北多疑，断不会毫无准备。<br />
此时宴会上一片寂静,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戴着面具的少年将军身上。<br />
封磬左右看了眼, 微微侧身同他道：“既然二皇子殿下都这么说了, 你便取下来吧，谁若敢笑话你，我第一个不同意。”<br />
裴行昭踌躇再三，终于还是答应了。<br />
他缓缓伸手取下面具，但却似因自卑并不敢抬头, 然即便如此, 也能叫很多人看清楚他的脸。<br />
少年长的还算俊朗, 只是有一道刀疤几乎从上至下贯穿了左脸, 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。<br />
不过在眼下, 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嫌恶，顶多就快速移开视线不再去看。<br />
赵承北倒是盯着看的仔细, 确认没有疑点才温和道：“这道疤也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可怖, 你无需为此感到不自在, 坐吧。”<br />
裴行昭颇为感激的拱手：“是，谢殿下。”<br />
接下来，又是好一轮推杯换盏，和乐融融。<br />
酒过三巡, 眼看庆功宴要落入尾声, 外头烟花冲破黑夜，炸响在夜空, 这时，朝中一位老臣突然出列，朝赵承北拱手道：“殿下，臣有事启奏。”<br />
赵承北看见他都觉头疼，不止他，朝中那几位老臣他都见不得。<br />
他们重规矩，口口声声嫡长为尊，从不曾支持过他，现在突然冒出来，必定不是什么好事。<br />
“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，不谈正事，林大人有事不若明日早朝再论。”<br />
这几个老臣都将到致仕的年纪，倒也无需出手动他们，平白惹得一身骚，且再多忍一段时日就是。<br />
林大人目光灼灼，语气坚定：“正因今日是为将士们举办的庆功宴，老臣才有几句话想说。”<br />
赵承北压下心头的不快，温和道：“如此，林大人说便是。”<br />
林大人的视线在将士们身上依次扫过，而后重重一叹，道：“看着如今将军们的风采，不由让我想到了两个人。”<br />
封磬不免好奇道：“哦？何人？”<br />
林大人收回视线，抬头看向上位的赵承北，缓缓道：“玄嵩帝后。”<br />
此话一出，满堂皆静。<br />
赵承北唇角的笑意突地散去，但他还是极力维持着平静。<br />
“众所周知，玄嵩帝后平息外乱，智勇双全，若无玄嵩帝后，便无我们今日大好南邺。”林大人越说越激昂：“要是玄嵩帝后还在世，便绝无人再敢犯我南邺！”<br />
虽然话虽如此，但此时说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，毕竟如今的皇室并非玄嵩帝后的后人，众人心中想着，都若有若无朝赵承北看去。<br />
不过这位宽宏大量，想来不会跟老臣计较。<br />
赵承北感受到无数道视线，强行压下戾气，声音温和道：“玄嵩帝后之死确实令人痛惜，林大人莫不是吃醉酒了，来人，扶林大人下去歇着。”侍卫得令上前，却被林大人喝退：“我没醉！我今儿都没喝酒从何醉起！”<br />
赵承北面上仍带着笑，但眼底已隐有杀气。<br />
他本不想动这些老臣，但若他们找死，那就怪不得他了！<br />
“二皇子殿下说的不错，玄嵩帝后的死确实很令人悲痛。”林大人扬声道：“若只是天妒便都认了，可事实并非如此。”<br />
“玄嵩帝后是被人害死的！”<br />
最后一句话林大人几乎是喊出来的，在座众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，起初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，待惊觉林大人说了什么后，解感万分震惊。<br />
要不是林大人实在不像喝了酒的样子，他们怕都要以为他是在发酒疯了！<br />
玄嵩帝后已故过年，怎么会突然又被提起，且还说是被人害死的！<br />
赵承北脸上最后一丝笑消失不见。<br />
他知道了什么！<br />
他正要发作，就见封磬神色凝重道：“林大人，这话可乱说不得。”<br />
林大人甩袖重重一哼：“有何说不得！”<br />
“害人的如今活的好好的，我们可没道理还怕了那刽子手！”<br />
封磬正又要开口，林大人却猛地看向左侧首位的荣迟，拱手道：“荣将军，玄嵩帝与元德皇后是将军的亲姑姑姑父，如今在这世上，只有将军可以为他们讨回公道。”<br />
“欸林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<br />
封磬站起身，朝赵承北拱了拱手：“玄嵩帝后可也是二皇子殿下的大爷爷，玄嵩帝后要真是被人害死的，讨公道这事也有陛下与殿下在。”<br />
林大人转眼看向赵承北，冷嗤了声，在赵承北越渐冰冷的眼神中，毫不畏惧的道：“那可不一定，要是这凶手跟陛下与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呢？”<br />
此言一出，震惊四座。<br />
封磬被吓得瞪圆双眼，愤怒的指着林大人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。<br />
其他人也皆是惊愕不已。<br />
对比起玄嵩帝后，凶手跟陛下与二皇子殿下的关系更为亲近，那就只有一个人。<br />
先皇，玄嵩帝的亲弟，赵宗赫！<br />
“林大人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！”<br />
一阵诡异的寂静中，赵承北冷声道：“构陷先皇的罪名，林大人可担不起！”<br />
“我如何不知！”<br />
林大人用睥睨的神态指着赵承北：“要是玄嵩帝后没有被奸人所害，现在坐在这里的就不该是你！”<br />
这话便已经是极为大逆不道了，众人都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。<br />
玄嵩帝后已故，如今的皇室是先皇一脉，不管先前那二位是如何死的，眼下想要在先皇一脉手中为他们讨公道，那是绝无可能的。<br />
林大人这是在找死。<br />
赵承北深吸一口气，喝道：“来人！”“老师！”<br />
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，众人纷纷看向后者。<br />
却见是崔九珩出列朝林大人走来。<br />
他立在林大人身后，微微抬手：“老师，学生扶您下去歇息。”<br />
宴席上再次陷入一片沉寂。<br />
二皇子明显已经动怒要发作，崔九珩此时站出来便是要保林大人。<br />
崔九珩与二皇子决裂的事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，却不知二皇子可会估计旧情饶林大人一回。<br />
林大人转身看着崔九珩，半晌后面露欣慰道：“你倒是个好孩子。”<br />
“我记得我只是曾在国子监教过你几堂课，算不得正经老师，比起崔家老爷子，我可差远了。”<br />
崔九珩态度仍旧恭敬：“一日为师，终身为师。”<br />
林大人爽朗一笑，看向座位上的崔大人，道：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。”<br />
转而，他又看着崔九珩道：“孩子，你有心了，不过今日我哪里也不会去，我要在这里为我的老师讨一个公道。”<br />
众人面露疑惑，崔九珩也有些不解。<br />
便听林大人道：“你方才不是说，一日为师终身为师？元德皇后曾经教过我一堂课，我至今不敢忘，所以这么算起来，那二位便也是我的老师。”<br />
众人：“......”<br />
还能这么算？<br />
林大人跟元德皇后年纪相仿吧？<br />
崔九珩皱了皱眉，却一时无话反驳。<br />
“你的心意我领了，回去吧。”<br />
林大人摆摆手道。<br />
崔九珩在原地踌躇，崔大人唤了他一声，他才缓缓回席。<br />
沈云商看着落座的崔九珩，唇角轻轻弯了弯。<br />
崔九珩还是那个崔九珩。<br />
“荣将军。”<br />
林大人转身看向荣迟：“你可要与老夫一同讨一讨这公道？”<br />
荣迟神情郑重的起身出列，朝林大人拱手一礼，道：“我的荣幸，有劳大人。”<br />
说罢，二人一同转身看向赵承北。<br />
一文一武并肩而立，颇有一股气势。<br />
赵承北手指微动，心中暗涌浮动。<br />
他还是大意了！他绝不会相信林大人是一时兴起，他们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，且一同策划在今日谋事。<br />
“二位这是要造反？”<br />
赵承北先发制人道。<br />
荣迟淡声回他：“不敢，我只是听林大人说姑姑姑父有冤情，想仔细听一听罢了。”<br />
不待赵承北开口，他又道：“若林大人当真是信口雌黄，二皇子殿下便无需害怕。”<br />
众人闻言看赵承北的视线皆带着打量，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害怕的神情。<br />
毕竟这种事，只有心虚，才会害怕。<br />
亏的赵承北定力好，硬是没露出什么端倪，只冷声道：“你是叫本殿下在这里听他构陷皇爷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