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承海跟他说：“选稍微有个性一点的，爷爷给你击鼓好不好？”<br/> 庭哥儿犹豫了下，说他试试，“要是不行，爷爷不要失望。”<br/> 江承海哪里会失望。<br/> 他叫了些会骑马的年轻汉子，跟着宋游一块儿，在旁边做辅助，不论他从哪个角度出意外，都能有人帮扶。<br/> 江承海扶他上马，庭哥儿刚踏上马镫，马儿就激烈的跳跃起来。<br/> 江承海眼疾手快，立刻把他抛到马背上。<br/> 庭哥儿上马之前就握住了缰绳，这一下更是本能抱住了马脖子。<br/> 江承海说击鼓，但腰鼓挂身上，根本没有击几下，他两手张着，跟在马侧，做好接庭哥儿，或者拦马的动作。<br/> 一群人围着马前后左右的挪动，庭哥儿一点点在鼓励之中慢慢抬头，又一点点挺直腰背。<br/> 到他坐在马背上，无需抱着马脖子时，这匹马的反抗力度就弱了下来。<br/> 围在马前的人逐渐散开，马儿往前奔跑。<br/> 寒风扑面，一张口，似有马蹄溅起的雪点子往嘴里飞。<br/> 庭哥儿全然顾不得，兴奋的喊道：“我会骑马了！爷爷！哥哥！我会骑马了！”<br/> 江承海喘气如牛，大手搁在岚哥儿的肩膀上。<br/> 他望着前方骑马飞奔的江庭，脸上笑容很大，喘着气说：“还是我们岚哥儿懂事，知道爷爷累着了。”<br/> 岚哥儿挺挺腰，让他的小肩膀更加可靠。<br/> “那是，我可是小甜宝！”<br/> 家中，墨尘高热三天，这天午后，才退烧醒转。<br/> 谢星珩跟江知与都在旁边坐着，他一醒，就叫来喜请郎中过来看。<br/> 墨尘眼角淌泪：“怎敢劳烦大人和主君看顾……”<br/> 谢星珩给他换一块过水的帕子敷额头，“别说客套话，往后你叫我一声哥哥，我们两家便算结了干亲。”<br/> 以后有个依靠，出去不怕被人欺负。<br/> 墨尘的眼泪更是流个没完。<br/> 谢星珩跟江知与都没劝。<br/> 亲爹都没了，哭就哭吧。<br/> 郎中过来摸脉，新开了个方子，来喜叫人跟去抓药，当天就煎煮上。<br/> 喝过药，墨尘昏昏欲睡，起来换身干爽衣裳，家仆又换了被褥，他才继续睡。<br/> 次日除夕，他在年前病，也在年前好。<br/> 团圆饭上，谢星珩把认了墨尘做弟弟的事宣布，叫两个小宝过来给叔叔拜年。<br/> 墨尘身无旁物，，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串压岁钱。<br/> 丰州县的除夕，延续了多年的传统，会放烟花。<br/> 他们吃过饭，结伴出去放鞭炮，看烟花。<br/> 墨尘穿得素，饭间不吃肉不喝酒，外出也只是看热闹，不参与游玩，默默守孝。<br/> 江知与看他一个人在路边寂寞，给他拿了根糖葫芦，让他吃。<br/> 两人站一边，沉默的啃糖葫芦。<br/> 墨尘吃完一根糖葫芦，感觉心口郁气散了些。<br/> 他跟江知与说：“主君，我想好了，我要去找我娘亲。”<br/> 他在这个世上，还是有亲人的。<br/> 沈钦言的死，也让他明白，官场不是他凭着一腔不服，一腔意气就能闯的。<br/> 他听话，回南地，光明正大的做个有娘有家的人。<br/> 他要找娘亲，不要下地狱的前程。<br/> 江知与应允：“你该改口了，三弟。”<br/> 谢星珩上有大哥，认个干亲，往下排序，墨尘行三。<br/> 墨尘没叫过亲属称呼，嫂嫂两个字烫嘴，他嘴巴张合好多次，才轻声喊了出来。<br/> 喊出称呼，心上多一根线。他还有兄嫂。<br/> 谢星珩在远处朝他们招手：“吃都吃完了，还不过来？”<br/> 他们一起过去，谢星珩给他们手里各塞了一把烟花棒，眼疾手快拿香点上，火星子“呲”一声散开。<br/> 江知与自然跟墨尘隔开一点距离，以免被火星子烫到衣裳。<br/> 墨尘很不适应，两手平举着，想把烟花棒交给别人。<br/> 两个小宝还以为他是不会玩，过来左右围着他，扶着他的手转圈圈。<br/> 火星子绕出绚烂光圈，从光圈里看世界，聚焦的只有那么一小块。<br/> 分明是人间常见的人潮景观，在这一刻，竟变得温暖起来。<br/> 谢星珩让两个小宝好好教叔叔玩，带着江知与走远一点。<br/> 沈钦言早料到自己不会有善终，谢星珩也早从他的举动而态度里有所感应。<br/> 得知消息，沉重之余，也有“果然如此”的复杂情感。<br/> 于私来说，沈钦言待他如子，他不希望沈钦言是这个结局。<br/> 于公来说，他知道沈钦言曾是贪官，又是靠着弹劾其他朝臣，帮天子清除异党，完成逆袭。这种人，必不得善终。<br/> 谢星珩说：“我有点冷，我们回马车上坐坐吧。”<br/> 江知与陪着他一起。<br/> 马车上放着汤婆子和手炉，还有毛毯。<br/> 谢星珩拿起毛毯，一并把两人的腿都盖上。<br/> 夫夫俩一人抱只手炉，谢星珩还捧着手炉闻了闻味道。<br/> 他跟江知与说：“我明白师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。”<br/> 没有纯臣，没有贤臣。<br/> 没有忠臣，没有奸臣。<br/> 皇帝要他是什么臣，他就是什么臣。<br/> 无非是有人刚直，做不来捞钱伤民的事。<br/> 有人底线低，好突破，可以随意施压，让他变成合格的鬣狗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