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慧浑身颤抖。<br />
“太太，”纪明遥最后唤她一声，“从今以后，不论世人说我忘恩也好、无情也好，说我是‘白眼狼、养不熟’、狼心狗肺、丧了良心、不配为人——都好，我与太太的恩情，自此就两清了。”<br />
言毕，她站起身，挺直了脊背。<br />
“若无想问的话，我就去了。”<br />
她没有等待，便转身离开。<br />
温慧却软了声音：“明遥！明遥——”<br />
她一手撑住炕桌，才能勉强站直身体，慌忙问：“你做什么去！”<br />
她看见纪明遥脚步微顿，回头向她望了一眼。<br />
那眼里毫无情绪，只有一片漠然。<br />
——像极了崔珏从前看明达的模样。<br />
是不是，不该叫她替明达嫁进崔家？<br />
在纪明遥的身影消失之时，温慧忽地起了这个念头。<br />
但她没时间再为她耽误了。<br />
“你回自己房里去，不必出来。”温慧挥手叫儿子出去，“明远，现在，什么都别问我。”<br />
“……是，太太。”纪明远艰涩应声。<br />
他身体僵直，同手同脚走出房门。<br />
二姐姐走之前，一眼也没有再看他。<br />
……<br />
安国公不在家里。<br />
温慧问不到他在何处。<br />
她乘车向齐国公府来，齐国侯闭门不见。她又向安国公常去的酒楼找人，但根本没有这人的踪迹。<br />
广宜公主府是不必去的。<br />
她又到了张尚书府。<br />
“温慧，”乔夫人只对她说，“你娘不愿意留在这里歇息，执意回家去了。你若也不愿，就也回家去吧。”<br />
温慧跪在地上，求舅母让她见舅舅，求舅母：“不管明日朝上怎么样，求舅舅舅母告诉我还能去找谁——我不信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！”<br />
只为一个侍妾而已啊！！<br />
乔夫人只有叹气，不再回答。<br />
-<br />
回到家里时，恰还有两刻钟才到晚饭。<br />
纪明遥便先来至前院。“把纪明远的东西送回去，一件也不必留。”她先命闻书，“现在就送。”<br />
闻书连忙应“是”，带人去搬抬行李书籍。<br />
又远望正房片刻，纪明遥才移开视线，看向走出东厢房的沈家两人。<br />
她走过去。<br />
在这两人开口之前，她说：“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，我娘怎么样了吗？”<br />
她命：“跟我来。”<br />
黄昏的红光里，跟随纪淑人，沈相清和三弟又来到了他们最开始被关住的后院。<br />
这三天，纪淑人求动崔家、各处奔走、搜集证据，竭力要讨回公道。可她自己再不见他们，更不认他们是亲人。<br />
沈相清明白，纪淑人对他们有怨。<br />
她应该对他们有怨。<br />
他也怨恨自己——<br />
明明长全了两条腿，也长了一张嘴，为什么当年就由着大哥把姐姐卖了去！<br />
他骂大哥不敲登闻鼓，自己又为什么没敢？<br />
只是因为年纪小——可年纪小就是借口吗！怕了就是怕了！<br />
“这是她的灵位。”<br />
纪淑人在内室转身，示意他们也进去。<br />
沈相清扶住门框。<br />
与三弟互相搀扶着，他才勉强没有跌倒，走到了纪淑人身旁。<br />
——先妣沈相宜之灵位。<br />
——卒于仁圣九年五月三十日卯时一刻。<br />
——阳上人明遥恭立。<br />
“多谢二位告知，我才能写下她的名字。”纪明遥敬香、祝祷。<br />
娘，希望明天，能有一个对得起你的结果。<br />
她离开了这间奠堂。<br />
……<br />
沈相清的恸哭声一直传到“凝曦堂”。<br />
就着炸鹌鹑，纪明遥咽下一口淡酒。<br />
今夜，她该睡个好觉。<br />
-<br />
广川侯府。
“太太，”纪明遥最后唤她一声，“从今以后，不论世人说我忘恩也好、无情也好，说我是‘白眼狼、养不熟’、狼心狗肺、丧了良心、不配为人——都好，我与太太的恩情，自此就两清了。”<br />
言毕，她站起身，挺直了脊背。<br />
“若无想问的话，我就去了。”<br />
她没有等待，便转身离开。<br />
温慧却软了声音：“明遥！明遥——”<br />
她一手撑住炕桌，才能勉强站直身体，慌忙问：“你做什么去！”<br />
她看见纪明遥脚步微顿，回头向她望了一眼。<br />
那眼里毫无情绪，只有一片漠然。<br />
——像极了崔珏从前看明达的模样。<br />
是不是，不该叫她替明达嫁进崔家？<br />
在纪明遥的身影消失之时，温慧忽地起了这个念头。<br />
但她没时间再为她耽误了。<br />
“你回自己房里去，不必出来。”温慧挥手叫儿子出去，“明远，现在，什么都别问我。”<br />
“……是，太太。”纪明远艰涩应声。<br />
他身体僵直，同手同脚走出房门。<br />
二姐姐走之前，一眼也没有再看他。<br />
……<br />
安国公不在家里。<br />
温慧问不到他在何处。<br />
她乘车向齐国公府来，齐国侯闭门不见。她又向安国公常去的酒楼找人，但根本没有这人的踪迹。<br />
广宜公主府是不必去的。<br />
她又到了张尚书府。<br />
“温慧，”乔夫人只对她说，“你娘不愿意留在这里歇息，执意回家去了。你若也不愿，就也回家去吧。”<br />
温慧跪在地上，求舅母让她见舅舅，求舅母：“不管明日朝上怎么样，求舅舅舅母告诉我还能去找谁——我不信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！”<br />
只为一个侍妾而已啊！！<br />
乔夫人只有叹气，不再回答。<br />
-<br />
回到家里时，恰还有两刻钟才到晚饭。<br />
纪明遥便先来至前院。“把纪明远的东西送回去，一件也不必留。”她先命闻书，“现在就送。”<br />
闻书连忙应“是”，带人去搬抬行李书籍。<br />
又远望正房片刻，纪明遥才移开视线，看向走出东厢房的沈家两人。<br />
她走过去。<br />
在这两人开口之前，她说：“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，我娘怎么样了吗？”<br />
她命：“跟我来。”<br />
黄昏的红光里，跟随纪淑人，沈相清和三弟又来到了他们最开始被关住的后院。<br />
这三天，纪淑人求动崔家、各处奔走、搜集证据，竭力要讨回公道。可她自己再不见他们，更不认他们是亲人。<br />
沈相清明白，纪淑人对他们有怨。<br />
她应该对他们有怨。<br />
他也怨恨自己——<br />
明明长全了两条腿，也长了一张嘴，为什么当年就由着大哥把姐姐卖了去！<br />
他骂大哥不敲登闻鼓，自己又为什么没敢？<br />
只是因为年纪小——可年纪小就是借口吗！怕了就是怕了！<br />
“这是她的灵位。”<br />
纪淑人在内室转身，示意他们也进去。<br />
沈相清扶住门框。<br />
与三弟互相搀扶着，他才勉强没有跌倒，走到了纪淑人身旁。<br />
——先妣沈相宜之灵位。<br />
——卒于仁圣九年五月三十日卯时一刻。<br />
——阳上人明遥恭立。<br />
“多谢二位告知，我才能写下她的名字。”纪明遥敬香、祝祷。<br />
娘，希望明天，能有一个对得起你的结果。<br />
她离开了这间奠堂。<br />
……<br />
沈相清的恸哭声一直传到“凝曦堂”。<br />
就着炸鹌鹑，纪明遥咽下一口淡酒。<br />
今夜，她该睡个好觉。<br />
-<br />
广川侯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