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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br />
蒲炀不露声色地从人群中挤过去,迎着哭天喊地的声音,一下看到屋子正中间的尸/体。<br />
怪不得,她们说吓人。<br />
死者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年纪了,甚至说都看不出来是长什么样。<br />
那张枯槁瘦弱的脸血肉模糊,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,全是青紫,浑身上下更是惨烈,只剩下额间一点儿完好,生了一颗诡异的红痣,仔细看有些像火的模样,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出奇异的微光。<br />
蒲炀盯着那点儿光看了几秒,突然开口问:<br />
“他这颗痣,是生来就有吗?”<br />
一旁以泪洗面的老妇人手臂被架着,眼睛哭得红肿,闻言像听了什么可怕的话,再次大哭起来:<br />
“有个锤子,我的儿,命不好啊……这是去那个劳什子山搞出来的……那个山不行,那个山!”<br />
“山?”蒲炀凝眉,追问道,“什么山?”<br />
“什么山……就是那个西边的,老远的……”老妇人一梗,一口气险些没上来,然后甫一声大喊,三个字吐得分外清晰,“玉霖山!”<br />
蒲炀站在原地,整个人一愣。<br />
第六十九章<br />
那老人一哭便停不下来了,声嘶力竭地,人都快要倒下去,胸脯不断起伏,蒲炀没再多问她,对旁边的人道:<br />
“让老人家进去休息。”<br />
架着她的大概是她的女儿,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,连忙扶着她走进里屋坐下了。<br />
还剩下一个,大概是她们当中年纪最大的,皱纹粘生在眼角,眼周红肿,应该也是哭过。<br />
她擦了擦眼睛,向蒲炀解释道:<br />
“老来得子,受不了这打击。”<br />
蒲炀微微点了下头,垂眼仔细打量着这位死者。<br />
福禄寿端着一个装满水的盆进来,没先动,靠在蒲炀旁边问他:<br />
“这死状,不像是暴毙家中啊。”<br />
死者身上的一片伤,倒像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刮蹭到的,虽不致命,模样也足够吓人了。<br />
蒲炀将目光从死者血肉模糊的脚上收回,问女人:<br />
“他叫什么?”<br />
“尼路,”女人梗着头一动不动,像是不敢低头下望一望,“刚满二十三岁。”<br />
她不知想到什么,情绪也上来了,眼眶湿润,抬手用袖子擦着眼睛,声音也哽咽起来:<br />
“我早就跟妈说了,这次不能让他出去,妈偏不听,这下好了,果然还是出事了……”<br />
果然?<br />
这听起来倒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。福禄寿探出半边身子问她:<br />
“你们知道尼路这次出去要出事?”<br />
女人闻言,只深深叹了口气。<br />
蒲炀递给她几张纸巾,见女人一边垂头抹泪,一边回忆道:<br />
“尼路高中就辍学了,后面跟在家里混了几年,我和妹妹看不下去,就让他去上班,谁知道他就去了个什么观,还捧了座佛像回来,那东西谁也碰不得,他还整天念念有词的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。”<br />
“不知道为什么,他瘦了很多,像被什么东西吸了精气一样,妈带他去算了几次命,算命先生都说他身上有脏东西,还劝他最近不要出门。”<br />
“上个月他才出去了一次,昨天又要出去,我就觉得不是个好预兆,结果……果不其然……人就没了。”<br />
对面的两个人沉默着听完,蒲炀先开口问女人:<br />
“你母亲说尼路是去的玉霖山?”<br />
“对,玉霖山,尼路是这么跟我们说的。”<br />
蒲炀颔首:<br />
“晚上回的?”<br />
女人也点头:“我记得那时候应该是凌晨一两点钟的样子,我还起来给他煮了碗面。”<br />
“那就奇怪了,”蒲炀浅淡的目光与女人的相接,眼睛里闪过一丝审视,嘴角平直,询问道,“玉霖山位于我国西部边界,哪怕是坐飞机,最晚的一班飞机也在中午,他是怎么在凌晨回来的?”<br />
“还有,”蒲炀低头,像扫视任何一具平常的尸/体一样,目光从尼路额间的红痣一路向下,毫无感情地落在那双脚上。<br />
他心想,这双脚的主人,应该走过很远的路。<br />
蒲炀抬头看向女人,直白开口:<br />
“伤痕累累、暴毙家中,这样的死状,你们为什么不报警?”<br />
女人被他这骤然的发问问得一愣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将声音放低了些,说:<br />
“妈不让。”<br />
“她原先去算命的时候说了,命中无子,有尼路算是……意外之喜,若是折了,那是天命。”<br />
她一堆话说得云里雾里的,蒲炀猜到女人大概隐瞒了些东西,但他也没再过问,做这行的,什么奇葩都见过了,这也不足为奇。<br />
至于尼路……<br />
“你们有做遗体修复的打算吗?”蒲炀思索了一会儿,开口问她。<br />
福禄寿赶紧递了张单子过来:<br />
“面部修复,全身修复,价格这上面都有,质量保证,这个您放心。”<br />
女人没接。<br />
她盯着那张单子看了好几眼,头依然不敢往尼路那儿扭一下,像是在惧怕什么东西一样,最后连手都没抬,只说:<br />
“妈的意思是尽早下葬,您这边骨灰盒棺材什么的就随意,老人年纪大了,我怕再拖她受不了。”<br />
蒲炀点头,按了下福禄寿的手,示意他收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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