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节
高跟长靴被她踩出节奏，有超模的派头。<br />
陆屿行瞳仁中的情绪更淡几分。然后他听到被他藏在身后的人略带惊讶的声音：“……妈？”<br />
这时陈雪融近身，面庞上时间的针脚终于被看得清晰。<br />
陆屿行面皮一紧，所幸他一切心理活动无人晓得，佯装无事地喊了陈雪融一声“阿姨”。<br />
陈雪融笑了，温声说：“你好。”<br />
她不是热情的家长，打过招呼便不多话，礼貌之余透着冷淡。<br />
“还没吃中饭？”她看向商玦。<br />
商玦：“没呢。”<br />
陈雪融有两年没来过a市了，商玦只好爽约，扭头看陆屿行。<br />
陆屿行自然体谅：“我自己去食堂，你陪阿姨吧。”<br />
商玦：“嗯。”<br />
陆屿行说完，走得却不利索，临走前把商玦多瞧了两眼。<br />
商玦无意间对上他目光。<br />
在陈雪融眼皮子底下，眼神接触得偷偷摸摸的。<br />
“……”商玦差点儿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偷情眼神看得红脸，非常想找块板子把陆屿行整个隔开。<br />
陆屿行转身走了。<br />
“他是小贺么？”等陆屿行走远，陈雪融才问了句。<br />
她说：“我看身材挺像的，好几年没见，忘记小贺长什么样了。”<br />
商玦心说：您这记性跟贺炀本人有得一拼。<br />
当初还是陈雪融带他去参加的贺炀的生日会，示意他去跟对方结交。现在反而把人家给忘了。<br />
他道：“不是。他是我之前高中同学，叫陆屿行。”<br />
陈雪融觉得这名字耳熟，回忆了会儿，不太确定地说：“是高二的时候转来你们学校那个？你提过，你们学校第一名。”<br />
商玦轻轻地“嗯”一声。<br />
陈雪融皱眉，“他现在还抽烟？”<br />
“……什么？”<br />
“抽烟。”陈雪融说，“你之前不是说坐在你前面那个小子抽烟么？”<br />
商玦一愣，零散的记忆片段闪回。<br />
他是跟陈雪融这么说过。当然了，是谎话。抽烟的人是他，而非陆屿行。<br />
在闵荭进商家后那段时间，他边应付家里的琐碎，边要兼顾学业，整个人都被挤压得不大对劲，后来找过各种途径发泄。<br />
抽烟就是那时染上的习惯。高二那时候，陈雪融还没离开a市，偶尔会去海中看他。商玦那时已不是第一了，陈雪融见他时，口头上不说什么，眼里却时常带有挑剔。她对商玦有一种病态的期盼，近两年离开a市后才好转一些。<br />
某次她来海中看商玦时，居然敏锐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。<br />
商玦立时想到坐他前面那个令人不爽的家伙，就扯谎说：“我们班第一抽的，坐在我前头，上课总能闻见他身上的烟味。”<br />
他撒谎的本事还行。陈雪融把他看了看，见商玦面带微笑，表情也自然，点点头，似乎是信了。<br />
在那之前，陈雪融还经常会像商玦打听陆屿行的情况，毕竟是在成绩上压过自己儿子的学生，她难免多加关注，且人总是趋于关注更加完美的作品。<br />
但在听过商玦的谎话之后，她却不再过问了，光是吸烟一条恶习，陆屿行就被从她的标准中剔除掉了。<br />
商玦此后在她面前造过陆屿行不少谣言，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来，貌似还有早恋吧……<br />
捏得有鼻子有眼的。商玦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挺有病的，也挺有才的。<br />
这种造谣原本并无必要，他也找不到非要说陆屿行坏话的原因。<br />
不过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原因的话，那也许是因为，每回向陈雪融抹黑陆屿行时，他都感觉像在把另一个自己粉碎。<br />
很痛快。<br />
比抽一包烟痛快上一百倍！<br />
……<br />
往事不堪回首。<br />
商玦嗽了嗽喉咙，不自在地说：“呃……好像是吧，记不太清了。可能他……可能他这两年戒了吧。其实我跟他现在也没那么熟，就是正好碰见一起吃顿饭。”<br />
“嗯。你多交朋友是好事，不过别染一身恶习。”陈雪融轻飘飘叮嘱道，跟几年前初次听说陆屿行这么个“狠角色”时的警惕相去甚远。<br />
商玦扭过脸，略心虚：“知道。”<br />
母子俩出校门找了家餐厅。学校附近的餐厅趋于平价，商玦走远找了家最清净的，价格稍高，最重要的店里有红酒窖藏。陈雪融用餐时习惯配酒。<br />
入座后他问：“明天还是后天走？”<br />
陈雪融：“计划改了，估计会多住一段时间。好久没回来了，我也想看看这地方变了多少。”<br />
她在a市生活二十年，对这地方既爱又恨。<br />
商玦猜想她不会莫名其妙改主意，大概是有人陪她过来的，于是问：“妈，你男朋友也来a市了？”<br />
陈雪融无语：“什么男朋友，前年结婚了。”<br />
商玦平常脑袋挺活，却有点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陈雪融的新任丈夫，脑子短路了一下，说：“哦，那你老公来a市了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陈雪融惊道：“我才走几年，商新荣就把你带成这样了？”<br />
商玦重新组织语言，记得陈雪融的丈夫姓“秦”，改口说“秦叔”。<br />
“来了。商新荣在这儿，他知道我要过来看你，怕我旧情复燃就跟来了。”陈雪融勾起一抹笑，“我又不是你爸，没那么不要脸。”<br />
商玦扯扯唇角。<br />
两人点了餐。<br />
陈雪融出人意料的没有点酒。见她要了杯鲜橙汁，商玦颇为意外：“不喝酒了？”<br />
陈雪融忽地沉默。<br />
商玦回忆了一番，“我记得你没开车来吧。”<br />
陈雪融原来是南方人，嫁给商新荣后才跟着搬来a市，两人离婚后她也回南方住了。<br />
大老远开车来到a市也不实际。<br />
陈雪融被他问得有些尴尬，回答说：“现在……喝不了。”<br />
商玦莫名地看着她，随后意识到什么，眼神下落到陈雪融微微隆起的腹部上。<br />
“你妹妹。”陈雪融说。<br />
商玦眨了下眼，反应了一会儿，迟钝地开口：“……挺好的。”<br />
陈雪融笑了。是跟她的脾性不太相符的，很温情的笑容。<br />
商玦怔怔地出神。他印象里，陈雪融离开a市的时候，整个人仿佛已经被逼到极限，偏执又神经。<br />
才几年啊…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。<br />
他迫使自己把目光抬上来，不是很想讨论关于妹妹的话题。他妹妹可能会很可爱……但他真的不想在现在聊起她。<br />
商玦点点自己的唇边，“妈你口红没涂好，都涂到人中上去了。”<br />
陈雪融：……<br />
她道：“不是什么口红都要涂得正正好，这是一种涂法，叫……”她说到一半感觉到头疼，感觉说了自家儿子应该也是听不懂的。<br />
她以前很少化妆，要化也都是偏冷的淡妆，人都是黑白色的，商玦没见过，不懂这些也很正常。<br />
但听到“人中”，陈雪融还是有点被这直男用词给干沉默了。<br />
她叹一声气，“你上大学赶紧交个女朋友吧。让她教你。”<br />
女朋友没有，假男朋友倒是有一个。让陆屿行教？<br />
噗……<br />
商玦嘴角轻翘了一下，道：“我女朋友，应该不会涂口红。”<br />
陈雪融讶异道：“仔仔，你谈恋爱了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商玦不知该如何解释，索性选择闭口不言。<br />
“正好我最近在这儿，改天你让我见见她？”陈雪融笑着说，“不用让她看见我，到时候我去你学校，你把她带出来，我远远看一眼。”<br />
她是真的很好奇，儿子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。<br />
“见见？”商玦脸上的笑意一下变得有点真切，甚至需要微微压着以免笑出声：“还是算了吧。我……”他还是笑得岔了下气，过了两秒才续上：“我女朋友有点太壮了，你可能不会喜欢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哪有用“壮”来形容女朋友的？<br />
陈雪融一度怀疑自己之前教给商玦的绅士修养在这几年都被忘光了。可触及儿子的笑脸，她一瞬间恍惚，把什么话都吞下了。<br />
“你太瘦，女朋友胖一点，正好般配。再说那是你女朋友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？你自己看上就行。”<br />
商玦笑道：“我看不上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两年不见就变得这么坏了？<br />
陈雪融对儿子几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心塞，只好心提醒：“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。”<br />
商玦没说话。<br />
他不欺负小姑娘，就欺负傻狗。
陆屿行瞳仁中的情绪更淡几分。然后他听到被他藏在身后的人略带惊讶的声音：“……妈？”<br />
这时陈雪融近身，面庞上时间的针脚终于被看得清晰。<br />
陆屿行面皮一紧，所幸他一切心理活动无人晓得，佯装无事地喊了陈雪融一声“阿姨”。<br />
陈雪融笑了，温声说：“你好。”<br />
她不是热情的家长，打过招呼便不多话，礼貌之余透着冷淡。<br />
“还没吃中饭？”她看向商玦。<br />
商玦：“没呢。”<br />
陈雪融有两年没来过a市了，商玦只好爽约，扭头看陆屿行。<br />
陆屿行自然体谅：“我自己去食堂，你陪阿姨吧。”<br />
商玦：“嗯。”<br />
陆屿行说完，走得却不利索，临走前把商玦多瞧了两眼。<br />
商玦无意间对上他目光。<br />
在陈雪融眼皮子底下，眼神接触得偷偷摸摸的。<br />
“……”商玦差点儿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偷情眼神看得红脸，非常想找块板子把陆屿行整个隔开。<br />
陆屿行转身走了。<br />
“他是小贺么？”等陆屿行走远，陈雪融才问了句。<br />
她说：“我看身材挺像的，好几年没见，忘记小贺长什么样了。”<br />
商玦心说：您这记性跟贺炀本人有得一拼。<br />
当初还是陈雪融带他去参加的贺炀的生日会，示意他去跟对方结交。现在反而把人家给忘了。<br />
他道：“不是。他是我之前高中同学，叫陆屿行。”<br />
陈雪融觉得这名字耳熟，回忆了会儿，不太确定地说：“是高二的时候转来你们学校那个？你提过，你们学校第一名。”<br />
商玦轻轻地“嗯”一声。<br />
陈雪融皱眉，“他现在还抽烟？”<br />
“……什么？”<br />
“抽烟。”陈雪融说，“你之前不是说坐在你前面那个小子抽烟么？”<br />
商玦一愣，零散的记忆片段闪回。<br />
他是跟陈雪融这么说过。当然了，是谎话。抽烟的人是他，而非陆屿行。<br />
在闵荭进商家后那段时间，他边应付家里的琐碎，边要兼顾学业，整个人都被挤压得不大对劲，后来找过各种途径发泄。<br />
抽烟就是那时染上的习惯。高二那时候，陈雪融还没离开a市，偶尔会去海中看他。商玦那时已不是第一了，陈雪融见他时，口头上不说什么，眼里却时常带有挑剔。她对商玦有一种病态的期盼，近两年离开a市后才好转一些。<br />
某次她来海中看商玦时，居然敏锐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。<br />
商玦立时想到坐他前面那个令人不爽的家伙，就扯谎说：“我们班第一抽的，坐在我前头，上课总能闻见他身上的烟味。”<br />
他撒谎的本事还行。陈雪融把他看了看，见商玦面带微笑，表情也自然，点点头，似乎是信了。<br />
在那之前，陈雪融还经常会像商玦打听陆屿行的情况，毕竟是在成绩上压过自己儿子的学生，她难免多加关注，且人总是趋于关注更加完美的作品。<br />
但在听过商玦的谎话之后，她却不再过问了，光是吸烟一条恶习，陆屿行就被从她的标准中剔除掉了。<br />
商玦此后在她面前造过陆屿行不少谣言，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来，貌似还有早恋吧……<br />
捏得有鼻子有眼的。商玦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挺有病的，也挺有才的。<br />
这种造谣原本并无必要，他也找不到非要说陆屿行坏话的原因。<br />
不过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原因的话，那也许是因为，每回向陈雪融抹黑陆屿行时，他都感觉像在把另一个自己粉碎。<br />
很痛快。<br />
比抽一包烟痛快上一百倍！<br />
……<br />
往事不堪回首。<br />
商玦嗽了嗽喉咙，不自在地说：“呃……好像是吧，记不太清了。可能他……可能他这两年戒了吧。其实我跟他现在也没那么熟，就是正好碰见一起吃顿饭。”<br />
“嗯。你多交朋友是好事，不过别染一身恶习。”陈雪融轻飘飘叮嘱道，跟几年前初次听说陆屿行这么个“狠角色”时的警惕相去甚远。<br />
商玦扭过脸，略心虚：“知道。”<br />
母子俩出校门找了家餐厅。学校附近的餐厅趋于平价，商玦走远找了家最清净的，价格稍高，最重要的店里有红酒窖藏。陈雪融用餐时习惯配酒。<br />
入座后他问：“明天还是后天走？”<br />
陈雪融：“计划改了，估计会多住一段时间。好久没回来了，我也想看看这地方变了多少。”<br />
她在a市生活二十年，对这地方既爱又恨。<br />
商玦猜想她不会莫名其妙改主意，大概是有人陪她过来的，于是问：“妈，你男朋友也来a市了？”<br />
陈雪融无语：“什么男朋友，前年结婚了。”<br />
商玦平常脑袋挺活，却有点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陈雪融的新任丈夫，脑子短路了一下，说：“哦，那你老公来a市了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陈雪融惊道：“我才走几年，商新荣就把你带成这样了？”<br />
商玦重新组织语言，记得陈雪融的丈夫姓“秦”，改口说“秦叔”。<br />
“来了。商新荣在这儿，他知道我要过来看你，怕我旧情复燃就跟来了。”陈雪融勾起一抹笑，“我又不是你爸，没那么不要脸。”<br />
商玦扯扯唇角。<br />
两人点了餐。<br />
陈雪融出人意料的没有点酒。见她要了杯鲜橙汁，商玦颇为意外：“不喝酒了？”<br />
陈雪融忽地沉默。<br />
商玦回忆了一番，“我记得你没开车来吧。”<br />
陈雪融原来是南方人，嫁给商新荣后才跟着搬来a市，两人离婚后她也回南方住了。<br />
大老远开车来到a市也不实际。<br />
陈雪融被他问得有些尴尬，回答说：“现在……喝不了。”<br />
商玦莫名地看着她，随后意识到什么，眼神下落到陈雪融微微隆起的腹部上。<br />
“你妹妹。”陈雪融说。<br />
商玦眨了下眼，反应了一会儿，迟钝地开口：“……挺好的。”<br />
陈雪融笑了。是跟她的脾性不太相符的，很温情的笑容。<br />
商玦怔怔地出神。他印象里，陈雪融离开a市的时候，整个人仿佛已经被逼到极限，偏执又神经。<br />
才几年啊……就跟变了个人似的。<br />
他迫使自己把目光抬上来，不是很想讨论关于妹妹的话题。他妹妹可能会很可爱……但他真的不想在现在聊起她。<br />
商玦点点自己的唇边，“妈你口红没涂好，都涂到人中上去了。”<br />
陈雪融：……<br />
她道：“不是什么口红都要涂得正正好，这是一种涂法，叫……”她说到一半感觉到头疼，感觉说了自家儿子应该也是听不懂的。<br />
她以前很少化妆，要化也都是偏冷的淡妆，人都是黑白色的，商玦没见过，不懂这些也很正常。<br />
但听到“人中”，陈雪融还是有点被这直男用词给干沉默了。<br />
她叹一声气，“你上大学赶紧交个女朋友吧。让她教你。”<br />
女朋友没有，假男朋友倒是有一个。让陆屿行教？<br />
噗……<br />
商玦嘴角轻翘了一下，道：“我女朋友，应该不会涂口红。”<br />
陈雪融讶异道：“仔仔，你谈恋爱了？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商玦不知该如何解释，索性选择闭口不言。<br />
“正好我最近在这儿，改天你让我见见她？”陈雪融笑着说，“不用让她看见我，到时候我去你学校，你把她带出来，我远远看一眼。”<br />
她是真的很好奇，儿子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。<br />
“见见？”商玦脸上的笑意一下变得有点真切，甚至需要微微压着以免笑出声：“还是算了吧。我……”他还是笑得岔了下气，过了两秒才续上：“我女朋友有点太壮了，你可能不会喜欢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哪有用“壮”来形容女朋友的？<br />
陈雪融一度怀疑自己之前教给商玦的绅士修养在这几年都被忘光了。可触及儿子的笑脸，她一瞬间恍惚，把什么话都吞下了。<br />
“你太瘦，女朋友胖一点，正好般配。再说那是你女朋友，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？你自己看上就行。”<br />
商玦笑道：“我看不上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两年不见就变得这么坏了？<br />
陈雪融对儿子几年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心塞，只好心提醒：“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。”<br />
商玦没说话。<br />
他不欺负小姑娘，就欺负傻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