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章
他心觉不对，抱剑起身，问道：“师尊，出了何事？”<br/> 林长辞摆手让他坐下，道：“一会儿便知。”<br/> 李寻仙果然未曾歇息，因着白西棠始终没回来，他暂且住在卧云山，时不时跟林长辞的弟子们学些术法剑招，虽然学得磕磕绊绊，好歹有人教了。<br/> 得知林长辞召见，他一撩衣摆便跑了上来。<br/> “师伯召我有事？”<br/> 他眼巴巴地问。<br/> 最近几日休息得好，偶尔也能见到婉菁，这小子把自己拾掇整齐不少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面容清秀，一双眼睛狡黠无比。少年人正是抽条的年纪，劲瘦如细竹，身量长高了一大截。<br/> 林长辞提笔，在宣纸上落下“落仙山”三字，递到他面前。<br/> “你不动用任何卜算法子，只仔细感受这三字，能辨吉凶否？”<br/> 李寻仙对这个要求不陌生，白西棠在时，也常用这种方法锻炼他的感知，于是接过来仔细瞧了瞧。<br/> 师伯的字相当漂亮，瘦长凌厉，顿挫干净，蕴含着无形的剑意。<br/> 李寻仙拿远了些，试图摒除剑意影响，在脑海里复写了一遍，随后闭起眼认真感悟。<br/> 几息过后，他缓缓睁开眼，道：“厉。”<br/> 不是什么好去处，但若获得卦辞指引，或许可以避开凶险。<br/> 林长辞又写下“十月初九”几个字，再度发问。<br/> 这次李寻仙的面色沉重了许多，摇头道：“凶。”<br/> 林长辞看着这张两纸，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。<br/> 魔尊相约，若是吉才奇怪，但上天似乎在落仙山留了生路，只要找到对应的破局之法，未尝不可全身而退。<br/> 赴约，需寻生机；失约，前路不明。<br/> 李寻仙小心地看着林长辞神色，问：“师伯，此地有什么问题吗？”<br/> 林长辞反问：“你感知时，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？”<br/> 李寻仙抚了抚纸面，琢磨了一下，道：“有，但不算太强。只觉得像雾里看花，看不清楚太多，可雾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过去。”<br/> “可去？”<br/> 李寻仙迟疑道：“不去的话，或许会错过答案。”<br/> “什么答案？”温淮挑眉问。<br/> 李寻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道：“其实那日我没说清，‘天道有缺’是天算的推演没错，但根据我自己的推算，后面应当还有四个字，只是不知晓是什么字。”<br/> 他怕林长辞责怪，又急忙解释道：“师伯勿怪，我自己推算并没有用天算，单用了师父教的几种起法，怎么算都觉得缺少后半句。但弟子驽钝，这些日子并没有推出后半句到底是什么，故而，故而……”<br/> 林长辞如何不明白他的为难，颔首道：“本座知了。”<br/> 李寻仙埋头，悄悄舒了一口气。<br/> 师伯和师父的年纪分明大差不离，严肃起来可真叫人心里打鼓，还是师父好，脾气总是特别好，不知师父何时才能回山？<br/> 注意到少年郎的不自在，林长辞看向徐凤箫，徐凤箫会意道：“天色已晚，弟子告退。李师弟可要与在下一同离开？”<br/> 李寻仙立刻自觉地起身：“师伯，弟子告退。”<br/> 徐凤箫领着他出了扫花庭，二人气息在夜色里渐渐消失。<br/> 温淮将新剑系在腰间，走到林长辞身后，替他揉捏着肩膀。本该高兴的一夜，因魔尊的话染上一丝风雨欲来的阴霾。<br/> “一定要去么？”他低声问。<br/> 其实无需多问，他早就知晓师尊会做出何等的选择。<br/> 林长辞拿着“十月初九”看了一会儿，末了，阖上眸子道：“去。”<br/> “可……”温淮张了张嘴，到底把后面的话咽下去，转而道：“既如此，我陪师尊一起赴约。”<br/> 林长辞微微摇头，睁开眼睛，红眸并无丝毫惊慌。<br/> “虽是相约，却并未只点名我一人前往。”他眉梢微挑，沉沉道：“或许这同盟，也该提前拉起来了。”<br/> 第102章 画卷<br/> 尽管话这样说，林长辞却并未掉以轻心。<br/> 天蒙蒙亮，神机宗藏书阁就迎来了久违的造访。<br/> 在浩如烟海的古旧典籍，童子帮他翻找了几个时辰，终于从架子深处找出几本落灰的典籍。<br/> 这些典籍大多是记载西北群山的传闻故事、地理志及城志，里面夹杂数十或数百字关于落仙山的描述。<br/> 古往今来，能在那里定居的修士极少，遑论凡人，即便开凿洞府，也多是些隐世不出之辈，能流传出的信息自然如沧海之粟。<br/> 而这些记述里，又有多数提及的是修士耳熟能详的谪仙传说，除此外便其不算独特的风光。<br/> 书堆从厚变薄，童子添了两回灯油，林长辞才从倒数第三本书中找到了些额外的消息。书中说，落仙山下有过一两个小城，但常年风雪，城中居民鲜少外出走动，后面再去时，怎么也找不到小城了，只找到一窝灵兽。<br/> 不知是因天寒地冻，笔者迷了路，还是小城居民乃灵兽化形。<br/> 这是本三百余年前的奇兽志怪小说，落款像是道号，或许作者还在世。林长辞下翻一页，见后面竟有插图。<br/> 待细看时，林长辞瞳孔一缩，翻书的手不由紧了几分。<br/> 图上是再寻常不过的山水图，重山层叠，离得极远，山顶云瀑如海奔泻，流下千丈之高，待涌到画面之前时，已尽数散去，仅余一棵雾中伫立的细瘦老松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