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广播站他们不欢而散，她以为裴颂还在生气。<br/> “没睡醒就被张弛薅来了，说要见网友，心情能好吗？”<br/> “那你为什么还来？”<br/> “就……”裴颂垂目，清了清嗓子，“被他骗了，他说有美女。”<br/> 程北茉想了想：“他也没骗你啊。”<br/> 裴颂抬眼看她，暗自笑了笑，还挺会自夸。<br/> “本来只用他们俩自己见面的。”程北茉看着眼前的烤架和桌椅，“这么多人，今天这些挺贵的吧？”<br/> “张弛包了，你别管了。”<br/> 程北茉要从口袋里掏手机：“那你把上顿烤肉的钱收了。”<br/> 怎么还想着这事。<br/> 裴颂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：“别转了。”<br/> 程北茉怔了一下，嘴张了一半，却忘了要说什么。<br/> 他的手心好潮，湿湿热热的。<br/> 裴颂松开手，清了清嗓：“我是说，下次你请回来就行了。”<br/> 她摇头说：“以后可能没时间出来吃饭了，要准备期中考试了。”<br/> “期中考试而已，这么紧张？”<br/> “嗯。不只是期中考试。”<br/> 还有她失去的第一名。<br/> 裴颂听懂了，唇角勾了勾。<br/> “笑什么。”<br/> “我笑了吗。”他绷住嘴角。<br/> “笑了。”程北茉问，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做梦？”<br/> “没有，你加油。”裴颂低头摆弄相机，顺便问，“那两万块对你来说，那么重要？”<br/> “我家条件跟你们没法比，你知道吧。”<br/> 她眼睛清澈，坦荡地看着裴颂，好像没有掩藏任何秘密。<br/> 裴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，缓缓抬头，喉咙里卡着什么似的，迟滞地发出一声“嗯”。<br/> 他想起上次送她回家时，那个老旧的小区门头。<br/> “当然也不至于贫困，就是我妈身体不太好，我想帮家里分担一些，自己赚点钱。”程北茉托着下巴，很坦诚地说，“或许别人会觉得我太功利，但我不在乎。我想让我父母轻松哪怕一点点，这也是我这个年纪能想到的唯一的赚钱方式了。所以那两万块，就是我的目标。”<br/> 在某种程度上，他们是一种人。<br/> 认定目标，就不去想其他，只管直奔着目的地。<br/> 裴颂不知在想什么，停了好一会，才问：“我转学来，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？”<br/> 程北茉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：“是也不是，高考是要和全省考生一起竞争的，你来能让我知道我的真实水平，挺好的。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天赋型的，比不过你们这种天生聪明的人。”<br/> “你在其他人面前可别这么说，容易挨揍。”裴颂提醒她。<br/> “我不是在炫耀，我是在卖惨。”程北茉随手折了一根草晃啊晃的，用开玩笑的口气说，“所以，你会让着我吗？”<br/> “不会。”裴颂顿了顿，“我会拼尽全力。”<br/> “切。”程北茉托着下巴，看向远处，“至不至于啊。”<br/> “我不会让你，但我真心想让你赢。”裴颂也毫不掩饰地盯着她，“我希望你也能拼尽全力。”<br/> 因为只有这样，才是真正尊重对手。<br/> 微风拂过脸颊，很奇怪的，她眼窝竟有点湿润。<br/> 这好像是她流落八中以来，第一次觉得动容。他只说了这一句，却胜过千言万语。<br/> “你把我当对手？”她掩饰自己的情绪，开玩笑道，“我们不是朋友吗？”<br/> “朋友？哪有见面跟朋友装不认识的。”<br/> 程北茉轻轻笑了笑。<br/> “对了，那天吃饭的时候，张弛说你们以为我喜欢杜杨？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？”<br/> “一句两句也说不清。”裴颂回想了一下，“头几次见你的时候，你不是都在犯花痴么？”<br/> “哦……”她想起来了，“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，不过我不喜欢他。”<br/> “我知道。”<br/> “那我要是真喜欢他呢？”程北茉问他。<br/> 裴颂愣了一下，然后说：“那只能祝福了。”<br/> “随便说说，别当真。”程北茉笑了下，“不过，你怎么知道的？”<br/> “我又不瞎。”裴颂冲杜杨和陈韵吉努了努嘴，那两个人正在一棵树下打闹，他悄无声息地转了话题，“我和戴思的事，你听的是哪个版本？”<br/> 什么哪个版本？<br/> 程北茉说：“我听张弛说的啊。”<br/> 裴颂意外：“他？他什么时候说的？”<br/> “就那晚吃烧烤的时候。”<br/> 不得不说，张弛跟朱倩茹能聊到一起，是有原因的，这两个人都热爱八卦，并且热爱掺和跟自己无关的事。<br/> 裴颂：“……他都说什么了？”<br/> 程北茉把他和戴思是怎么被传的恋爱，一直到戴思改选理科，家长闹到学校，从头到尾讲了一遍。<br/> 他觉得是时候跟张弛这个大漏勺绝交了。<br/> “本来打算亲口跟你说的。”裴颂望着远处，“那天晚上吃饭，她们一家来得太突然了，挺丢人的其实。”<br/> “没有啊，戴思妈妈公共场合发疯，丢人的是她。”程北茉在桌子上看了一圈，最后拿起一串鱼豆腐，“好像全世界就她家小孩矜贵，别人家的小孩就不是爸妈的宝贝似的。”<br/> 裴颂很久没被人称作“小孩”了，还挺新鲜。<br/> “凉了，热热再吃。”他从她手上抢下那串鱼豆腐，重新放回烤架上，“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。”<br/> “你刚说的那句话特像我爸。”<br/> 裴颂：“……”<br/> 程北茉觉得好像有歧义：“不是，我是说，我爸也老说这句话。”<br/> 说不清了。<br/> 她只能往回找补：“我们刚才聊什么来着？”<br/> “我和戴思的事。”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“吃烧烤的时候戴思叫我出去是……”<br/> “你不用解释的。”程北茉抿着唇，“她爸妈说话那么难听，你要是还能跟她发生点什么，要么就是爱得无法自拔了，要么就是脑子不太正常。”<br/> 她这是，相信他了？<br/> 裴颂兀自笑了一下。<br/> 程北茉又问他：“听张弛说，你要转回一中去？”<br/> “他怎么连这个都说。”裴颂不知道这个大漏勺到底透露了他多少隐私。<br/> “所以，是真的吗？”<br/> “一中哪有那么好转回去。”裴颂忽然望向她，邪恶地挑了挑眉，“怎么，舍不得我？”<br/> 他那双眼睛剥落锋利，带着几分柔软。<br/> 程北茉认真地说：“我是在想，你要是转回去，年级第一，不就又是我的了？”<br/> 接着，她欣赏了一出快速变脸表演。<br/> 裴颂心想，你他妈，不会说话，就别说了。<br/> 接着，他不再说话，拿起相机，对着远处的风景拍了些照片。<br/> 他拍照的时候，程北茉就静静坐着，要么喝饮料，要么玩手机。<br/> 反正没表现出任何兴趣。<br/> 一旦他的镜头转向她附近，她就会很僵硬，甚至会主动挪一挪身体。<br/> 怎么，长这么好看，还这么怕被拍？<br/> 说她不会社交吧，她总能语出惊人，说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，说她会社交吧，她又不像别的女孩一样，会主动问“能不能给我拍张照”。<br/> 挺傻的。<br/> -<br/> 回程，张弛又叫了辆奔驰商务，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家。<br/> 最后，只剩下程北茉，陈韵吉和杜杨在车上。<br/> 程北茉在车上不能看手机，一看就想吐，就自顾自睡着了。<br/> 回到家才发现，张弛拉了个群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进去了。<br/> 她顺手把群聊设置了免打扰，便去写作业了。<br/> 一整天没写作业，她得抓紧时间补回来点。<br/> 等晚上她写完作业，洗漱完再拿手机翻聊天记录，发现她已经错过了大几百条。<br/> 程北茉边擦头发，边看聊天记录。<br/> 张弛和陈韵吉还有朱倩茹在群里尤其活跃。<br/> 张弛在群里乱叫，让裴颂把头像换回去，说现在这条狗不符合他拽王的气质。<br/> 裴颂回了句“关你ps”，说：【这是大师手绘的，你说换就换？】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