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迫成为姐夫的宠妾后 第107节
顾夏一觉睡到了天亮，醒来的时候，罕见地看到苏御还躺在身边。<br/> “醒了？”苏御出口的声音低哑。<br/> 顾夏迟钝地眨了眨眼，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罗汉床上等他回来的一幕。<br/> “是您抱我上床的？”顾夏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。<br/> “嗯。”苏御亲了一下她的脸颊，“夜里天凉，下次不要等我了。”<br/> 顾夏笑了笑：“妾身有分寸的。”<br/> 两人又躺了一刻钟便起身了，今夜是李清姿封棺下葬的日子，他们还得再过去顾府一趟。<br/> 第92章 身死<br/> 凌晨。<br/> 萧竹别院。<br/> 烛泪坠案，堆成了小山，细弱的火光熹微将灭。<br/> “这是哪里？”低哑暗沉的声音，出自李清姿，一个本该于昨日黄昏就入土下葬的人。<br/> 只见她面色惨白，一双眸子遍布血丝，两只眼睛微微凸出，一看便知她已多日不曾安眠。<br/> 可她明明刚刚才睁开眼。<br/> “慈恩寺。”苏御淡答。<br/> 李清姿艰难地坐起身，目光扫过四周，这是一个单间，面积不大，布置得极为简陋，只一张老黄木书案，两张椅子，和她身下这张窄长的罗汉床。<br/> “事到如今……还留着我，你想做什么？”李清姿眼珠微微一转，视线落到了苏御身上。<br/> 苏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<br/>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。<br/> 忽闻烛花“辟啪”响了一声，苏御站起身，拿起一旁的剪子不慌不忙地剪掉一截灯芯。<br/> 暖黄的烛光映着他的脸，衬得他的五官愈发俊美。<br/> 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李清姿强忍着胸口翻腾的怒气，又问了一句。<br/> 她不该这样沉不住气的，可她忍不住！<br/> 在当日的纳妾礼上，她自以为掌控了全局，却不知自己所有的安排都在顾云之的监视之下。顾云之不仅毁了她的计划，还特意将瑞王府送来的假死药下在了她所有计划的伊始。<br/> ——裴姨娘给她敬茶的那壶茶水里。<br/> 她“死”后所发生的一切，钜细无遗，她都知晓，且还是通过自己的耳朵，一字一句听来的。<br/>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！<br/> 顾云之所下之药名唤“瞒天过海”，是苏御从西羌带回的秘药，说是秘药，其实就是羌人养的药蛊，蛊虫遇水则化，入体后，人的脉息便会快速弱下，随之成为一个假死人。<br/> 此药服下后，有半个时辰的发作时间。<br/> 药效发作，能叫人假死五日而生机不绝，服药之人也不会因为昏迷而失去意识。<br/> 所以这么些天，李清姿对周遭所发生的事情，一清二楚。<br/> 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失败，却无能为力。<br/> 在过去的那五天五夜里，她不是没有挣扎过，可无论她怎么挣扎、尖叫，始终无法醒来。<br/> “你说我想做什么？”苏御不答反问。<br/> 李清姿死死盯着苏御，闻言，唇边不觉浮起一丝冷笑，果然不出她所料，对方留着她确有所图：“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取任何消息。”<br/> 苏御：“你所说的消息，莫不是指……虞清？”<br/> 乍听此言，李清姿眸光猛地一颤，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隐入发丝，面上却没现出半点异样：“猜的不错，除了她，我还有别的帮手，你不妨都猜一猜。”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。<br/> “哦？”苏御挑了挑眉，脸上蓦地浮起一丝笑容，明明是在好看不过的一个微笑，却无端得让人心头发寒，“倒也不急，你不妨先听一听我的第一个‘猜测’。”<br/> 李清姿心头一震，她努力抑制住胸口的起伏，强笑着道：“随意。”<br/> “齐星礼才是虞清的亲生儿子，你的大外甥。”<br/> 苏御的话如同巨石，砸得李清姿一阵怔愣。<br/> 可她依旧扯着嘴角，状似不在意道：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<br/> “你怎么会不知呢？”苏御施施然说，“你可是从他出生起，就开始资助他了啊，为了更方便与他来往，还特意演了一出救命之恩的戏码，一个外甥便费了你这么些心思，定远侯府里的那个同宗同源的侄子，想来只会让你更加上心。”<br/> 李清姿唇角强撑的笑意渐渐散去。<br/> “顾盼入王府，顾盺嫁定远侯府，只待她们姐妹二人同时有孕，就是你狸猫换太子之时。”顿了顿，苏御叹道，“非常完美的计划，只是可惜，你们早就暴露了身份。”<br/> 李清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，只觉一股气血涌上心头，激烈地在心脏里滚动，可她的手脚又冷又麻，她好像被丢进了冰窖里，又好像被火焰炙烤着，等反应过来时，已面色灰败，心中一阵阵绝望。<br/> 此时的苏御于她，就好似一只正在戏耍老鼠的猫儿，不过轻轻拨弄一下爪子，便让她无招架之力。<br/> 天近拂晓，月落乌啼。<br/> 李清姿缓缓抬起眼睫，一瞬不错地盯着苏御，良久，问道：“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？”<br/> 苏御没有回答，而是看向了门口方向。正巧这时，屋门被人从外推开，走进一道纤细的身影。<br/> 来人一身道袍，云髻峨峨，正是大公主苏北柔。<br/> 苏北柔垂眸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在木板床上的李清姿。<br/> 李清姿眨了眨眼，眼里有恍然，也有茫然。<br/> “你同幼年时比，变了很多。”苏北柔说。<br/> 李清姿眼里的迷惘更甚了。<br/> “若非你的贴身嬷嬷私自用阎王断杀人，被我撞破，只怕这一辈子，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。”<br/> 李清姿闻言，当即就想到那枚不翼而飞的阎王断。<br/> 周嬷嬷说，许是她转移的时候不慎掉了一颗。<br/> 她信了，可原来……<br/> “哈哈哈哈……竟是如此，竟是如此啊，哈哈哈哈！”<br/> 李清姿忽然笑了起来，笑得癫狂，肩膀随之剧烈地颤抖着，笑到最后甚至开始痛苦地咳嗽起来。<br/>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？<br/> 这一局，是她输了！输得彻彻<br/> 底底！<br/> 她耗费了二十多年的光阴，殚精竭虑，就为了复国，可她所有的周密计划，竟都毁在了她最亲近信任人的手中。<br/> 何其讽刺！<br/> 李清姿愈咳愈笑，撕心裂肺。<br/> 大公主冷眼看着她发疯。<br/> 苏御不知何时，已退到烛火照映不到的阴影里。<br/> 一阵摧枯拉朽的咳嗽声后，李清姿收起了笑容，面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，所有的疯狂与愤怒一瞬间便沉寂了下去。<br/> 她歪头打量着大公主，良久，说道：“所以……那个要留我的人，是你。”<br/> 顿了顿，她又和声细语地说：“你丈夫是被我母后毒死的，死前痛苦万分……让我来猜一猜你留着我是想做什么。”李清姿拖长了话音，慢条斯理地说着，“莫不是想通过折磨我来报复母后，好为你的丈夫报仇？”<br/> 大公主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，暗沉的眸底霎时浮起怒火，只这怒火很快散去。她知道自己越是愤怒，对方便越是得意，所以她不能失态。<br/> 李清姿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大公主脸上的表情变化。<br/> “看来是猜对了。只是可惜啊，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酷刑能比得过阎王断所带来的痛苦。”李清姿唇角轻勾，扯出一丝怪异的微笑，口中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而我是不会服用阎王断的，你报不了仇。”<br/> 经过刚才的疯狂，李清姿脸上残留的气色已荡然无存，此时的她，面容枯瘦，一双眼睛仿佛嵌在那张瘦削的脸上，显得格外的大，也格外的渗人。<br/> 苏北柔盯着她：“你想自尽？”<br/> “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选？”这话，李清姿是对苏御说的。<br/> 作为对手，她足够了解苏御，也深知自己这一次是逃不了了。<br/> 她是公主，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！<br/> “成王败寇，不外如是。”李清姿挺直了脊背，又对苏北柔说，“我虽输了，却输得无憾，不像你，便是赢了，也只能抱着遗憾悔恨终生。”<br/> 大公主并未被这话激怒，她从袖中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：“你若自尽，我便将这药喂给你的那四个孩子。”<br/> 轻飘飘一句话，却叫李清姿有恃无恐的面容瞬时扭曲：“你敢！”<br/> “我为何不敢？”大公主高声反问，“就只准你们用它害人，我就不行了？”<br/> 话音落下，室内静了一瞬。<br/> 一会儿，苏北柔再道：“这是世间最后一颗阎王断，你若吃了，你的儿女便可活，你若不吃，我便将它分成四份，一个一个给他们灌下去！”微顿了顿，苏北柔又说，“就是不知这毒被分成四份后，还有没有那折磨人的毒性。”<br/> 言罢，苏北柔便将药丸抛给李清姿。<br/> 李清姿看着面前的药丸，牙关咬得咯咯作响，全身剧烈颤抖着，双目几欲喷火，可她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艰难地闭上眼睛，似在脑中激烈地思考。<br/> 在足足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，她终于睁开了双眼。<br/> “这颗阎王断我吃了。”李清姿捡起药丸，她没再理会大公主，而是望向黑暗中的苏御，一字一句道，“我的四个孩子，尤其是盼儿，希望你能饶他们一命。”<br/> 苏御未置可否。<br/> “替我带句话给顾云之，这一局我是输了，但他，也没有赢！”<br/> 说罢，李清姿抓起药丸，直接吞了下去。<br/> 凡中阎王断者，必七孔泣血、肠穿肚烂，那仿若百蚁噬心的痛楚，至今也无一人可以承受。<br/> 一会儿的功夫，李清姿便倒了下去，满地打滚，哀嚎不止。<br/> 大公主面无表情地听着、看着，一行清泪缓缓从她的眼眶滑下。<br/> 这非人的折磨，终于还是落到了她的血脉之上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