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将纤云宫放到绝对不能得罪的行列中。<br />
马车跟着碧斐，一路到了严府的后门。<br />
碧斐进了屋，很快打点妥当，将守后门的人都差走，然后将车上的皇后迎下来。<br />
皇后看着熟悉的院门，神情恍惚：“真没想到，本宫还有回来的时候。”<br />
蓬絮坐在车辕上，对着她摆手：“奴婢就送到这里了，娘娘说您来严府的事情之后必然会败露，就不必费心回宫了。”<br />
皇后没有言语，目送她驾车离开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子。<br />
前承恩公严光回府后闭门谢客，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思考后续操作要怎么改。<br />
皇帝因他早朝事的行为发怒，那后续的一些趁机踩皇后的操作还是不要由严氏来做较好。<br />
要交给谁，是一个需要慎重思考的问题。<br />
正当他苦恼的时候，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。<br />
“谁？”他警惕地问。<br />
“奴婢碧斐，娘娘有话想要告诉您。”<br />
严光自知提出废后一事后，他与皇后就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和平。<br />
但此刻是在严宅之内，碧斐又是他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，所以比起更加警惕，他选择舒缓心情，听听碧斐的汇报。<br />
他将门打开。<br />
却蓦然看到了碧斐身后的皇后。<br />
严光睁大眼睛：“你怎么在……”<br />
皇后微微一笑：“父亲声音小些，要是我这个时候在严府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，您说是吗？”<br />
严光目光沉沉，支走门外守着的人，转身让她们二人进去，又严严实实地关上门。<br />
“你有什么想要与为父说的？”<br />
对于他兴师问罪的口吻，皇后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生气。<br />
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，就像是在看自己过往的一生。<br />
狼狈不堪的少年，混乱疯狂的青年。<br />
她失去过太多，也曾得到过很多，更是亲手毁掉过许多东西。<br />
但是这样跌宕起伏的一生，好像也没什么意义。<br />
她依然被困在过去。<br />
对着这张痛恨到刻入骨髓的脸，皇后恍然想起另外一个自己很痛恨的人。<br />
然后发现自己对华妃的恨意和嫉妒都已经远去。<br />
于是她发觉了，华妃在离开前看她那一眼的含义。<br />
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。而是理解了一切，对她无法挣脱命运的淡淡悲伤。<br />
就像是她这段时间常拜的佛。<br />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皇后道，“没有意义了，我们只需要做个了断。”<br />
她喊了一声碧斐。<br />
碧斐以惊人的速度和力气，将严光制住，然后把准备好的麻药灌进他嘴里。<br />
皇后扶着自己的父亲走到脸盆前，按住他的头，将他的脸浸到水中。<br />
“带父亲去池边太过引人注目，只好这么委屈父亲了。”皇后遗憾地说着。<br />
严光奋力地挣扎，却用不上任何力气。<br />
渐渐地，他再也不能动弹。<br />
皇后维持着动作，发呆了半天，转身走出去。<br />
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当年溺水的池塘。<br />
有人注意到她，赶紧去给严夫人报信。<br />
严夫人匆忙赶来，只见皇后露出久违的温软笑容：“母亲，您现在只有我一个亲人了，您会原谅我的，对不对？”<br />
严夫人脸色大变，赶紧带着人去找严光。<br />
皇后得以清静地走进冬日的池水中。<br />
她竟觉得比那年春日的水要暖和许多。<br />
第61章<br />
皇帝还没有跟内阁的人商讨出什么结果来, 就听说严光死了。<br />
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，就听说杀人的是皇后。<br />
还没有想通皇后怎么杀的严光，他就听到了皇后溺水垂死的消息。<br />
“皇后为什么会出现在严府？！”他忍不住拉高声调。<br />
赵海德忍不住一抖, 小声说：“皇后娘娘，是坐着纤云宫的马车出宫的。”<br />
“华妃掺和这个事情干什么？啊？”<br />
皇帝真的是难以理解。<br />
在他看来，废后之后要再立后，他只会选秦玉逢。<br />
她明明只需要耐心等待，不在这件事里发表任何意见, 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。<br />
他要顶着朝廷的压力和心中的忌惮立她为后，本就十分艰难。<br />
她却在这关头做出这种事情。<br />
“呃……皇后娘娘主动请她去的凤藻宫，当时屏退外人, 只有皇后身边的碧斐在场，她们说了些什么, 奴才没有打探出来。”<br />
皇帝深吸一口气：“碧斐呢？皇后现在昏迷着, 那就审她啊。”赵海德：“禁军找到她的时候, 她已经服毒咽气了, 之后又发现了碧云的尸体, 她们二人的住所内, 所有的纸张绢帛都被烧光, 只剩一些常设。”<br />
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。<br />
那场面，说是临时起意, 傻子都不相信。<br />
只是这件事到底是皇后的谋划，还是华妃的计划, 他们不得而知。<br />
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：“现在唯一知情的人, 就只有华妃是吧？”<br />
“是。”<br />
“她现在在何处？”<br />
“凤藻宫。”<br />
那就没什么好说的, 摆驾凤藻宫。<br />
严家死了主人，严家的人恨毒了皇后, 又觉得皇后不能死在严家，所以最后还是把她捞了起来。<br />
碧斐去报了官，在混乱中悄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<br />
皇后在严府被抢救，之后又被拉回皇宫继续抢救。<br />
秦玉逢坐床前，看皇后撕心裂肺地咳嗽。<br />
皇后的心疾之症果然很轻微，这样折腾还能吊着一口气。<br />
她想。<br />
但也很清楚，皇后活不过今天。<br />
对方已存死志。<br />
皇帝气势汹汹地走进来，本欲立刻发作秦玉逢，却被皇后一句“圣上”叫住，不得不暂时压下愤怒，坐到床边听皇后要说什么。<br />
皇后的行为他当然也很生气。<br />
但太医已经说了，皇后现在回天乏术，只是硬撑着一口气，随时都可能死。<br />
无论他跟皇后之间再如何冷漠，都不能否认，皇后曾帮他良多。<br />
这桩婚姻是两厢情愿的交易，亦是将他们捆绑多年的绳索。<br />
皇后将死前言语，他还是愿意听的。<br />
咳嗽停止，宫女将皇后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，使她的唇上再无一丝血色。<br />
皇后的半睁的眼睛却是清明许多。<br />
她抓着皇帝的手，用嘶哑的声音说：“是臣妾强逼华妃……让她将我送去严府的，父亲想要我死，我也不想要他活着。”<br />
皇帝冷声说：“没有人要你死。”<br />
“失去一切狼狈地活着，还不如死了。”皇后勾了勾唇，然而实在是笑不出来，便没有勉强自己。<br />
“臣妾……我或许早就死了，那年从池塘里爬上来的，不是严寄瑶，是一只厉鬼。”<br />
她说起这些的时候，也提不起恨意，就像所有的激烈的情感都随着严光的死去脱离她的躯体。“这些年，我一直在恨。我恨掌握权利，必须服从对方的男人，所以从未向您低过头，也对您的好不放在心上，只余利用。”<br />
“我也恨健康的，受到宠爱的女人，所以打压她们，作践她们，见不得她们好过。”<br />
“臣妾罪孽深重，该往地狱受罚的。来生……入畜生道。”<br />
临死前，皇后突然真心地相信起佛道与轮回之说。<br />
或许对她来说，当动物要比当人来轻松许多。<br />
能死在废后之前，已是她此生最好的结局。<br />
想到此处，皇后缓缓地闭上眼睛。
马车跟着碧斐，一路到了严府的后门。<br />
碧斐进了屋，很快打点妥当，将守后门的人都差走，然后将车上的皇后迎下来。<br />
皇后看着熟悉的院门，神情恍惚：“真没想到，本宫还有回来的时候。”<br />
蓬絮坐在车辕上，对着她摆手：“奴婢就送到这里了，娘娘说您来严府的事情之后必然会败露，就不必费心回宫了。”<br />
皇后没有言语，目送她驾车离开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子。<br />
前承恩公严光回府后闭门谢客，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思考后续操作要怎么改。<br />
皇帝因他早朝事的行为发怒，那后续的一些趁机踩皇后的操作还是不要由严氏来做较好。<br />
要交给谁，是一个需要慎重思考的问题。<br />
正当他苦恼的时候，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。<br />
“谁？”他警惕地问。<br />
“奴婢碧斐，娘娘有话想要告诉您。”<br />
严光自知提出废后一事后，他与皇后就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和平。<br />
但此刻是在严宅之内，碧斐又是他安插在皇后身边的人，所以比起更加警惕，他选择舒缓心情，听听碧斐的汇报。<br />
他将门打开。<br />
却蓦然看到了碧斐身后的皇后。<br />
严光睁大眼睛：“你怎么在……”<br />
皇后微微一笑：“父亲声音小些，要是我这个时候在严府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，您说是吗？”<br />
严光目光沉沉，支走门外守着的人，转身让她们二人进去，又严严实实地关上门。<br />
“你有什么想要与为父说的？”<br />
对于他兴师问罪的口吻，皇后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生气。<br />
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，就像是在看自己过往的一生。<br />
狼狈不堪的少年，混乱疯狂的青年。<br />
她失去过太多，也曾得到过很多，更是亲手毁掉过许多东西。<br />
但是这样跌宕起伏的一生，好像也没什么意义。<br />
她依然被困在过去。<br />
对着这张痛恨到刻入骨髓的脸，皇后恍然想起另外一个自己很痛恨的人。<br />
然后发现自己对华妃的恨意和嫉妒都已经远去。<br />
于是她发觉了，华妃在离开前看她那一眼的含义。<br />
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。而是理解了一切，对她无法挣脱命运的淡淡悲伤。<br />
就像是她这段时间常拜的佛。<br />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皇后道，“没有意义了，我们只需要做个了断。”<br />
她喊了一声碧斐。<br />
碧斐以惊人的速度和力气，将严光制住，然后把准备好的麻药灌进他嘴里。<br />
皇后扶着自己的父亲走到脸盆前，按住他的头，将他的脸浸到水中。<br />
“带父亲去池边太过引人注目，只好这么委屈父亲了。”皇后遗憾地说着。<br />
严光奋力地挣扎，却用不上任何力气。<br />
渐渐地，他再也不能动弹。<br />
皇后维持着动作，发呆了半天，转身走出去。<br />
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当年溺水的池塘。<br />
有人注意到她，赶紧去给严夫人报信。<br />
严夫人匆忙赶来，只见皇后露出久违的温软笑容：“母亲，您现在只有我一个亲人了，您会原谅我的，对不对？”<br />
严夫人脸色大变，赶紧带着人去找严光。<br />
皇后得以清静地走进冬日的池水中。<br />
她竟觉得比那年春日的水要暖和许多。<br />
第61章<br />
皇帝还没有跟内阁的人商讨出什么结果来, 就听说严光死了。<br />
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，就听说杀人的是皇后。<br />
还没有想通皇后怎么杀的严光，他就听到了皇后溺水垂死的消息。<br />
“皇后为什么会出现在严府？！”他忍不住拉高声调。<br />
赵海德忍不住一抖, 小声说：“皇后娘娘，是坐着纤云宫的马车出宫的。”<br />
“华妃掺和这个事情干什么？啊？”<br />
皇帝真的是难以理解。<br />
在他看来，废后之后要再立后，他只会选秦玉逢。<br />
她明明只需要耐心等待，不在这件事里发表任何意见, 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。<br />
他要顶着朝廷的压力和心中的忌惮立她为后，本就十分艰难。<br />
她却在这关头做出这种事情。<br />
“呃……皇后娘娘主动请她去的凤藻宫，当时屏退外人, 只有皇后身边的碧斐在场，她们说了些什么, 奴才没有打探出来。”<br />
皇帝深吸一口气：“碧斐呢？皇后现在昏迷着, 那就审她啊。”赵海德：“禁军找到她的时候, 她已经服毒咽气了, 之后又发现了碧云的尸体, 她们二人的住所内, 所有的纸张绢帛都被烧光, 只剩一些常设。”<br />
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。<br />
那场面，说是临时起意, 傻子都不相信。<br />
只是这件事到底是皇后的谋划，还是华妃的计划, 他们不得而知。<br />
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：“现在唯一知情的人, 就只有华妃是吧？”<br />
“是。”<br />
“她现在在何处？”<br />
“凤藻宫。”<br />
那就没什么好说的, 摆驾凤藻宫。<br />
严家死了主人，严家的人恨毒了皇后, 又觉得皇后不能死在严家，所以最后还是把她捞了起来。<br />
碧斐去报了官，在混乱中悄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<br />
皇后在严府被抢救，之后又被拉回皇宫继续抢救。<br />
秦玉逢坐床前，看皇后撕心裂肺地咳嗽。<br />
皇后的心疾之症果然很轻微，这样折腾还能吊着一口气。<br />
她想。<br />
但也很清楚，皇后活不过今天。<br />
对方已存死志。<br />
皇帝气势汹汹地走进来，本欲立刻发作秦玉逢，却被皇后一句“圣上”叫住，不得不暂时压下愤怒，坐到床边听皇后要说什么。<br />
皇后的行为他当然也很生气。<br />
但太医已经说了，皇后现在回天乏术，只是硬撑着一口气，随时都可能死。<br />
无论他跟皇后之间再如何冷漠，都不能否认，皇后曾帮他良多。<br />
这桩婚姻是两厢情愿的交易，亦是将他们捆绑多年的绳索。<br />
皇后将死前言语，他还是愿意听的。<br />
咳嗽停止，宫女将皇后唇边的血迹擦拭干净，使她的唇上再无一丝血色。<br />
皇后的半睁的眼睛却是清明许多。<br />
她抓着皇帝的手，用嘶哑的声音说：“是臣妾强逼华妃……让她将我送去严府的，父亲想要我死，我也不想要他活着。”<br />
皇帝冷声说：“没有人要你死。”<br />
“失去一切狼狈地活着，还不如死了。”皇后勾了勾唇，然而实在是笑不出来，便没有勉强自己。<br />
“臣妾……我或许早就死了，那年从池塘里爬上来的，不是严寄瑶，是一只厉鬼。”<br />
她说起这些的时候，也提不起恨意，就像所有的激烈的情感都随着严光的死去脱离她的躯体。“这些年，我一直在恨。我恨掌握权利，必须服从对方的男人，所以从未向您低过头，也对您的好不放在心上，只余利用。”<br />
“我也恨健康的，受到宠爱的女人，所以打压她们，作践她们，见不得她们好过。”<br />
“臣妾罪孽深重，该往地狱受罚的。来生……入畜生道。”<br />
临死前，皇后突然真心地相信起佛道与轮回之说。<br />
或许对她来说，当动物要比当人来轻松许多。<br />
能死在废后之前，已是她此生最好的结局。<br />
想到此处，皇后缓缓地闭上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