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6章
他只想问自己想问的：<br/> “你今日来，就是想跟我说这些？大名鼎鼎的杀神剑主，你到底想怎样？先前提醒我三日后血洗烟雨山的是你，如今告知我明烛天阴谋的也是你，可你看起来并不打算收手？如果你想做杀神剑主，为何还要提醒我这些，如果你想做韩傲，又为何持着那把浸过无数怨魂与鲜血的剑？为何心甘情愿为萧澜承做事？韩傲，我真的想不通。”<br/> 林尽顿了顿，又闭了闭眼睛：<br/> “你告诉我，是因为柳拂心对吗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韩傲没有应声。<br/> 见状，林尽不免着急：<br/> “阿韩，我跟你说过，柳拂心这个人不简单，我按照之前那些疑点认真想过，她很可能就是……”<br/> “嘘——”<br/> 韩傲抬起食指立在唇边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，止了林尽后半句未出口的话。<br/> 他轻轻勾起一边唇角：<br/> “你知道吗，林林，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蠢。”<br/> 闻言，林尽愣了一下：<br/> “你知道？”<br/> 韩傲没有回答是或不是。<br/> 他只另道：<br/> “我只是有些累了，林林。”<br/> 他垂下眼，猩红的眸子被眼睫染上一层暗色：<br/> “我在这个陌生世界待得太久了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厌倦。我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，什么是虚假，甚至有时，我会怀疑我前二十年人生是不是一场梦。林林，我做不到像你一样，一点不怀念曾经，做不到像你一样，全身心信任这个世界，和身边所有人。林林，你说我到底是谁，是韩奥，还是韩傲，又或是杀神剑主？<br/> “这个世界让我好累，林林，真的。我分不清对错，也分不清身边人给我的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，后来我就想，与其这样内耗挣扎，还不如让自己轻松一点，走到哪算哪。<br/> “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顾，我有杀神剑，我当然可以为所欲为，但我又想，你喜欢这里，你觉得这里的人很重要，那，就算我要走我自己的路，多少也得念着点你。<br/> “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，但我会提前把我要做的事告诉你，如何应对、能不能扭转，都看你。如果喜欢，就努力保护吧，我们都为自己的目标拼尽全力，这不好吗？<br/> “至于你说的为了谁……现在的我没有为了任何人，林林。他们说，到了神那个层次，便能划开时间和空间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。你说，若我成了杀神，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，林林？<br/> “我一直在找回去的方法，现在，我好像找见了，可你怎么，一点都不为我开心呢？”<br/> 他们像好几年前那样，端着茶杯闲聊，只是谁都没了当初那份少年心性，他们都被时间打磨得不成样子。<br/> 后来，林尽有意避开了一些话题，但他发现，不知从何时开始，除了那些沉甸甸的东西，他和韩傲之间竟已无话可说。<br/> 他和韩傲喝完了一壶茶。<br/> 最后，长久的沉默中，韩傲起身离开，林尽却还坐在原处。<br/> 他看着他的背影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：<br/> “韩傲。”<br/> 韩傲脚步一顿。<br/> “若是未来，我为了想守护的人和事站在了你的对面，我不会留情，希望你也一样。”<br/> 华山的雪又下大了。<br/> 风雪映得世界白茫茫一片，落雪存在于二人之间，他们的距离很近，又好像离了千万丈远。<br/> 韩傲最终也没有应林尽的话。<br/> 他自顾自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之间。<br/> 林尽还坐在那里。<br/> 他明明坐在暖炉边，身体却像是被风雪浸透一般冷。<br/> 他好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。<br/> 他靠在椅背上，微微仰起头，任柳絮般的雪花落在他的眉梢，又化成冰凉的水。<br/> 谁错了？<br/> 没有任何人做错。<br/> 这才是最无力的事。<br/> 只是观念不同，只是想要的东西不同，只是追求不同。<br/> 可人就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的偏差中，越行越远、慢慢变成了彼此都不认识的样子。<br/> 林尽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，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，有人推开院门进来，看见他后，还愣了好一阵。<br/> “你坐在这做什么？”<br/> 萧澜启大步走过来，从储物戒里捞出来一件斗篷，二话不说披他身上：<br/> “屋里不待，非要坐在外面吹风？又看雪？”<br/> “没。”<br/> 林尽打开暖炉的夹层，拿出热好的牛肉饼和桂花糕：<br/> “等你呢。”<br/> “等我在屋里不能等？少找借口。”<br/> “外面也不冷，这不是有暖炉？”<br/> “暖炉顶个什么用？一阵风来全吹透了。”<br/> 萧澜启动作一点也不温柔，他拽着斗篷的系带，把林尽裹得像个粽子，而后才接过他手里的牛肉饼和桂花糕。<br/> 但接过后，他把盘子端在手里，先瞅了眼桌上另外两个空盘，一挑眉：<br/> “你偷偷吃过了？”<br/> “本来就是我的东西，我吃怎么就变成偷吃了？”<br/> 林尽听着好笑，又解释道：<br/> “没有，南枝先前来过了，给她分了一点。”<br/> “你把本尊的牛肉饼桂花糕分给她？！”<br/> 萧澜启又喝一壶干醋。<br/> “她是我的朋友，为什么不能分给她？这不是还留了你那份吗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