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0章
先前他觉得萧澜启是只罪恶残忍的天魔，是个糟糕不计后果的领导者，可现在看来，他只觉得此人又可怕又可悲。<br/> 他收拢势力，屠山屠门，他利用所有人，心机用尽恶事做尽，可到头来，竟没有一样是真正为了自己的野心。<br/> 又有谁知道，他会在无人知晓的明烛天主殿隔间伏在母亲膝上，只盼着来自她的轻抚？<br/> 林尽记得，萧澜启之前似乎同他讲过，萧澜承有个怪癖，便是喜欢以孩童模样示人。<br/> 不知这是又是否和这些事有某种联系？<br/> “萧澜承。”<br/> 林尽微微叹了口气。<br/> 他犹豫片刻，突然问：<br/> “你想再见一次萧澜玥吗？”<br/> 顿了顿，他补充道：<br/> “不是她的尸体，是他这个人。”<br/> “……”萧澜承动作一滞。<br/> 他看向林尽：<br/> “你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？”<br/> “既然你在修仙界留了那么多眼睛，那你应该也知道，我是个主生命与守护的符修，我的本命符，叫做‘溯生’。虽然我没在人或者天魔身上试过这张符，但若是配合阵法，我有八成把握能短暂地唤醒她的魂魄。<br/> “我的血救不了她，可我能救她，你应当很想和她说说话吧？”<br/> 林尽语气平静，道。<br/> 萧澜承微微垂下眼。<br/> 片刻，他轻笑一声：<br/> “你是想要回你的法器，好和凛意峰通风报信，让他们来救你吧？”<br/> 林尽知道自己瞒不过萧澜承，索性把自己的计划摆到了明面上。<br/> 萧澜承会算计人心，他也会。<br/> 毕竟他知道，自己提出的条件对于萧澜承来说，诱惑怕不是一般的大：<br/> “是又怎样？对你来说，就算明烛天一夜尽毁，你也不会有一丝动容吧？毕竟你想要的，从来都不是什么地位和权力。你想要明烛天还是想要萧澜玥，全看你。我也跟你直说了，我做这些，也不是想帮你，我想杀你，我想从你这里要一把刀，而这把刀，你会亲手递给我。”<br/> “为什么想杀我？我跟你可无冤无仇。”<br/> 萧澜启轻笑一声。<br/> “如果你对我的那些追杀折磨不算的话，我们可能真的无冤无仇。可就算为了萧澜启，我也会这么做。”<br/> 提起那些，林尽眸中闪过一丝不忍：<br/> “他与你，才是真正的无冤无仇。他真心把你当做兄长，你却不断引导他欺骗他，将他关在那鬼地方折磨了近百年。你只看见了他拥有的，却没看见他给你的，你在他眼中，明明也曾是个很好的兄长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萧澜承垂下眼，将萧澜玥的手轻轻放回她膝上，边道：<br/> “他给我的？我不需要。”<br/> 说罢，他站起身来，理了理自己礼服的衣摆，又缓步走到林尽面前，垂眸看着他的眼睛，像是在斟酌思索着什么。<br/> 片刻，他轻轻弯起唇，从自己腰间摸出一只储物戒，另一手牵起林尽的手，动作很轻很温柔地将戒指套上他的手指。<br/> “你要的刀，我给你，我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，也看你究竟能不能做到答应我的事。”<br/> 说罢，他又抬手蹭了蹭林尽的脸颊，被对方躲开也没多在意：<br/> “在这之前，我真的很好奇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类，能重新教会我养大的萧澜启去爱，也好奇，究竟什么样的人会被他不顾一切去爱。现在看来，你的确很有趣。我想给你种牵心丝，想当着萧澜启的面，把你变成我的东西，你觉得如何？”<br/> “我觉得不如何。”<br/> 林尽抽出了自己的手：<br/> “你不喜欢我，更谈不上爱，就算种下牵心丝，我也不会是你的东西。”<br/> “有道理。”<br/> 萧澜承点点头。<br/> 后来，他又问：<br/> “林尽，你是怎么爱萧澜启的？你可以为了他付出你的一切吗？为什么？”<br/> “很简单。”<br/> 林尽目光不闪不避：<br/> “因为，他也可以为我付出一切。”<br/> 第250章 莫辨东西<br/> 隔间内很安静，几乎只有室内药罐被烹煮时“咕噜噜”冒泡的声音。<br/> 萧澜承坐在床榻边，他看着身边的萧澜玥，半晌，抬手轻轻替她将脸颊边的碎发拨去了耳后。<br/> 方才，林尽走前，问了他一个问题。<br/> 他问萧澜承，在他用这种方式“延续”萧澜玥的生命前，他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。<br/> 萧澜承当时没有回答林尽，现在他看着萧澜玥，却在默默回味这个问题。<br/> 是否愿意？<br/> 这些年，她最爱的小儿子可没来看过她一次。<br/> 每时每刻都是他在她身边，是他想尽办法留住她，是他日日照顾她，是他费尽心思去找救回她的办法。<br/>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？<br/> 萧澜承用袖角擦了擦飘落在萧澜玥鼻尖上的飞灰。<br/> “母尊，你怎么会不愿意？”<br/> 他低声问面前这具毫无生气的尸体：<br/> “我知道你爱我，母尊，我知道。”<br/> 他轻轻靠在萧澜玥的膝上：<br/> “我等你回来，母尊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萧澜承闭了闭眼睛。<br/> 后来，在药汁沸腾的声音中，他听见了另一人的脚步声。<br/> 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，望向了隔间门口的方向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