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21 、雾失 06<br />
傅襄同看了这个女娃娃几秒, 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严丝毫没有收敛，尽显无疑。倾轧下来的时候，几乎要叫人承接不住。<br />
但是贺明漓顶住了。<br />
好在, 须臾过后，沉静的视线终于移走。<br />
在贺明漓的坚持下, 他没有再强行要傅清聿跪，这个命令算是揭了过去。<br />
贺明漓这才放下心，慢慢松开傅清聿的手。<br />
无意间抬眸的时候，却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。<br />
但也只是蜻蜓点水的对视, 她都还来不及读懂他这个眼神的深意, 他就已经转走。<br />
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了汗。<br />
贺明漓轻抿了下唇。<br />
可他确实伤得很重, 她刚才很担心傅襄同一气之下会再打他一顿。<br />
他那些伤口哪里能经得起再加一倍的伤？<br />
她甚至还想过, 要是傅襄同非要揍, 那她就拦住人, 让他赶紧跑。<br />
贺明漓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她还要仗义的人了。<br />
不过她倒是没干过这种事。因为傅清聿这个人, 一看就知道，他从小到大都是模范型的小孩。只有他帮她遮掩过错的份, 哪里用得上她去帮忙求情什么的。<br />
她其实不算是多么完全乖巧的小孩，她很聪明, 自然不可能对所有的规则和轨道都无条件服从去行走。<br />
后来之所以一路顺风顺水，是因为她逐渐掌握住了他们的规则习惯，知道如何在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的基础上又不触犯到他们的规则。适应了那个轨道, 一切就不会出差错, 两方都能满意。<br />
但在她刚来到黎城、对这些还不够了解与适应的时候，其实是出过问题的。<br />
她记得那时受罚, 被罚写大字，罚抄很多古文书籍。说是一能平心静气, 静静她的性子，二能让她从中得到感化领悟。而这一罚就是一个寒假。<br />
她有些郁闷，都快写蔫儿过去了。还好那时傅清聿好心地出现，帮她揽过了一部分。<br />
因为要用毛笔书写，而他毛笔字好，还能轻而易举地模仿她的字迹，于她而言犹如神祇。其他人根本帮不了了，再想帮也没办法，他们没有他这本事。所以那个寒假，只有傅清聿救她于水火。<br />
那时，贺明漓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，没有之一。<br />
当时他们都还是孩童，何曾想过今日，她也会毅然决然地挡在他的身前，去做他的神祇。<br />
傅襄同免了他跪，却免不了要他交代下这件事的具体因果。<br />
贺修怀也没有再叫贺明漓和他站在一处，严肃叫她：“明漓。”<br />
他沉着的面色，可见问题之大。<br />
起码在贺明漓的印象里，他还没有这般严肃过。<br />
目光从周遭略过，她也没有再犟，走去贺修怀的身旁。<br />
傅襄同在和傅清聿说话，贺修怀则在和她说话。<br />
很显然，双方都以为他们这是在胡闹，亦是不赞同。“你和爸爸生气可以，还叫上清聿一起来和爸爸生气了是吗？”贺修怀肃声问着，眉心紧拧，“婚姻不是儿戏。你没有结婚，想去江城也随时可以去，想去哪里都可以。明漓，你已经长大了，爸爸跟你承诺，不会再限制你，妈妈那边，我会去说，你也不用担心。”<br />
贺明漓原本微垂着头，不知道同他说什么，便只看着脚尖。<br />
闻言，倏然抬眸，有些诧异。<br />
“这些年是我们没做好，也是我们不对。至于江城那边，是你妈妈太偏执。”贺修怀叹口气，缓缓将陈年旧事都说出，“漓漓，当年找你找了太久，差点以为永远都找不到了，这件事也就成了她的一个心病。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天，她欣喜若狂，可是孟家那边舍不得你，不想交换，提了两次拒绝，她急得哭了好几次，夜夜睡不着。后来我们好好地和孟家商量，好不容易才赢得他们谅解，求得他们点了头，这才造成妈妈对你严重的患得患失，导致了她的偏执。当然她偏执太过，对你造成了影响和伤害，是她不对，爸爸替她也跟你道个歉，好吗？我会好好和她说，我也跟你保证，她会努力去改的。”<br />
贺修怀将他们之间矛盾的点一一说开。<br />
做错的地方他不仅道歉，给出解释缘由，并且给予解决。没有逃避，没有包庇，而且一点一点顺下来，条理清晰、逻辑在线，不见半点混乱。<br />
处理起问题不仅高效而且精准。<br />
这样一番话下来，对人的说服力很高。<br />
贺明漓并非木石，怎么会没有任何触动。她只是偏过了头，低声轻喃：“可是她没有珍惜呀。孟芷一来，她很高兴。她太贪心了，你们都太贪心了。”<br />
“我很想孟爸爸和孟妈妈，我最近经常在想，当初是不是不换就好了？你们心疼孟芷，我爸妈也舍不得我……”<br />
“明漓！”<br />
贺修怀厉声打断，直接制止她继续说下去。他眉心拧得很深，完全不接受她说出这样的话。<br />
贺明漓呆了一下。<br />
“你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有多伤心吗？从你回来以后，我们用心规划着你要走的每一步，疼爱和在意都不是作假。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孟爸爸和孟妈妈，但是你有想过我和妈妈吗？”贺修怀情绪罕见的有些失控，“比起孟芷，我们更在意的当然是你。他们舍不得你，我们又怎么能舍得？爸爸亲自把你带在身边一点点教习、培养，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，你又要爸爸怎么松开这个手？”<br />
“明漓，我们那么努力地找回你，你不能说这种话，叫爸爸妈妈伤心。”他的每个字都极其用力，溢满了对听见这句话时的不敢置信。“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，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去孟家，更不会非要将你换回。爸爸将你视若珍宝，你的每一步成长爸爸都小心翼翼。你可以和爸爸说，我们做错了，我会去反思，也会去改正，但是你不能说这句话，这个假设也不可能成立，不然就太残忍了，你知道吗？”<br />
贺明漓咬紧了唇，方能咽下所有的情绪。<br />
“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女儿，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。那时候你对我多陌生啊，是后来我一点点地亲近、疼爱，才和我熟起来的。从完全不认识我，到时常问奶奶说爸爸去哪里了，你知道爸爸用了多少努力吗？”他的声音里都藏纳着震痛。<br />
贺明漓蹙起了眉。她听得也难过起来。<br />
贺修怀走近两步，握上她的肩，“你那天说不要我们了，要搬出去，要断绝关系。可是爸爸已经不太能想象和你陌生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了。”<br />
习惯了她的熟稔依赖，再叫他回到最初，他又如何能接受。<br />
她的心里听得抽疼，原先坚如磐石的排斥，此刻却也不由动摇了起来。<br />
贺修怀叹一口气。这是他的女儿啊，视若珍宝，用心浇灌。哪有什么如果，即便重来一回，他也会执意去换。<br />
他软了声道：“是爸爸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，也没关注到你们之间的问题。你放心，我已经给孟芷找了外面的房子，她也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。还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慢慢解决……不要再和我们生气了，回家来好不好？不要再提什么结不结婚，更不要提什么搬不搬出去，这次的事情就这样作罢……”<br />
领了证也没什么，回头再去趟民政局就是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很显然，他并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当真的意思。只道她是赌气，只当他们是玩闹。<br />
“贺叔——”傅清聿大步而来，将忙着打断他们的谈话。看起来，他大抵刚结束他父亲那边，就匆匆赶来了这里。<br />
在贺修怀将她说动之际，在这场婚事可能真的要取消的边缘，他横插来阻止。<br />
傅清聿直接走到她面前，以一个将她护在身后的架势，凛目同贺修怀道：“贺叔，可否单独借一步说话？”<br />
他没要她应对，只自己担起这些问题。<br />
贺修怀看向他，不语。<br />
而他也不曾退避半分。对视半晌，贺修怀方才敛目道：“走吧。”<br />
面对傅清聿，他的面上已没了刚才的和缓，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。<br />
难度也都摆在了眼前。<br />
贺明漓一个头两个大，刚才她刚阻止了傅襄同，他这一跟贺修怀单独谈话，要是待会谈崩了，贺修怀没忍住动起手，那她连阻止都鞭长莫及。<br />
而他这个伤，再打就要烂了吧？<br />
她揪了揪他的衣摆，写满了阻止之意。<br />
浑然没注意到这个姿势有多像小夫妻间的恩爱行为，又有多亲昵。<br />
傅清聿俨然接收不到，或者打定了主意要进行这一场谈话。他掰开她的手，在手心停留了下，“没事。”<br />
他抬步跟上贺修怀。<br />
背影高大而凛然。<br />
浑然看不出背部有伤。<br />
贺明漓轻叹一声。要是待会挨揍了那她可不管啊……<br />
她其实……<br />
也没准备答应她爸爸的呀。<br />
结都结了，证都领了。领证不是儿戏。<br />
……<br />
贺明漓也不知道他和贺修怀说了些什么，他们这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。而等他们再回来时，她看见贺修怀面色已如雨后初霁，起码好看了很多。<br />
对于他们突兀地结婚这件事，他的态度也没再那么强硬，觉得她现在就得去离，这门婚事不能作数。<br />
他给了他们一点时间，说是不着急，可以让他们试着相处一下，也自己看看想怎么处理。如果要推翻，那就去离婚，这场闹剧作罢，两家关系也不会因此而受影响。如果事情要就此定下，那么两家就开始走各项婚事流程，结婚不是儿戏，不可草率。<br />
贺明漓惊讶地看了傅清聿一眼。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说了什么，怎么能说服贺修怀的。只觉得实在神奇。<br />
而他长身玉立地站在贺修怀身旁，淡定泰然，完全无法窥探分毫。<br />
临走前，贺修怀看她，“真的不和爸爸回家住吗？”<br />
答应是答应了，可他还不死心。<br />
傅清聿也看向她。<br />
贺明漓摇了摇头。倒不是因为别的，只是刚吵完架没两天，她的情绪还没能从里面出来。<br />
贺修怀看了眼傅清聿，朝她颔首，方才独自离开。<br />
随后，傅清聿也带着贺明漓离开。<br />
坐上车后，她还在问他和她爸爸都说了些什么，他不答反问：“那你呢，怎么会答应留下？”<br />
他眸色微深地凝着她。那天他直接带着她去领证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。<br />
防止夜长梦多。也是今天各种谈判的起始筹码。<br />
“你伤还没好呀，”她理由充分，“说好了盯两天的。”<br />
“是么。”他施施然收回眸光，看上去不是不信，是半点没听。<br />
贺明漓有意见，这人怎么又是这么讨厌的样子，傲里傲气的。她不满地撇撇嘴，但还是没发表。<br />
她就是觉得现状挺好的。就算没有搬去清溧湾，她也会自己搬出来的。<br />
想到什么，她问说：“清溧湾是谁家的产业呀？”<br />
他分出眸光扫她一眼，自她面上淡淡掠过，只简单道：“私人产业。”<br />
私人产业？<br />
她当然知道是私人产业。
傅襄同看了这个女娃娃几秒, 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严丝毫没有收敛，尽显无疑。倾轧下来的时候，几乎要叫人承接不住。<br />
但是贺明漓顶住了。<br />
好在, 须臾过后，沉静的视线终于移走。<br />
在贺明漓的坚持下, 他没有再强行要傅清聿跪，这个命令算是揭了过去。<br />
贺明漓这才放下心，慢慢松开傅清聿的手。<br />
无意间抬眸的时候，却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。<br />
但也只是蜻蜓点水的对视, 她都还来不及读懂他这个眼神的深意, 他就已经转走。<br />
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了汗。<br />
贺明漓轻抿了下唇。<br />
可他确实伤得很重, 她刚才很担心傅襄同一气之下会再打他一顿。<br />
他那些伤口哪里能经得起再加一倍的伤？<br />
她甚至还想过, 要是傅襄同非要揍, 那她就拦住人, 让他赶紧跑。<br />
贺明漓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她还要仗义的人了。<br />
不过她倒是没干过这种事。因为傅清聿这个人, 一看就知道，他从小到大都是模范型的小孩。只有他帮她遮掩过错的份, 哪里用得上她去帮忙求情什么的。<br />
她其实不算是多么完全乖巧的小孩，她很聪明, 自然不可能对所有的规则和轨道都无条件服从去行走。<br />
后来之所以一路顺风顺水，是因为她逐渐掌握住了他们的规则习惯，知道如何在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的基础上又不触犯到他们的规则。适应了那个轨道, 一切就不会出差错, 两方都能满意。<br />
但在她刚来到黎城、对这些还不够了解与适应的时候，其实是出过问题的。<br />
她记得那时受罚, 被罚写大字，罚抄很多古文书籍。说是一能平心静气, 静静她的性子，二能让她从中得到感化领悟。而这一罚就是一个寒假。<br />
她有些郁闷，都快写蔫儿过去了。还好那时傅清聿好心地出现，帮她揽过了一部分。<br />
因为要用毛笔书写，而他毛笔字好，还能轻而易举地模仿她的字迹，于她而言犹如神祇。其他人根本帮不了了，再想帮也没办法，他们没有他这本事。所以那个寒假，只有傅清聿救她于水火。<br />
那时，贺明漓觉得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，没有之一。<br />
当时他们都还是孩童，何曾想过今日，她也会毅然决然地挡在他的身前，去做他的神祇。<br />
傅襄同免了他跪，却免不了要他交代下这件事的具体因果。<br />
贺修怀也没有再叫贺明漓和他站在一处，严肃叫她：“明漓。”<br />
他沉着的面色，可见问题之大。<br />
起码在贺明漓的印象里，他还没有这般严肃过。<br />
目光从周遭略过，她也没有再犟，走去贺修怀的身旁。<br />
傅襄同在和傅清聿说话，贺修怀则在和她说话。<br />
很显然，双方都以为他们这是在胡闹，亦是不赞同。“你和爸爸生气可以，还叫上清聿一起来和爸爸生气了是吗？”贺修怀肃声问着，眉心紧拧，“婚姻不是儿戏。你没有结婚，想去江城也随时可以去，想去哪里都可以。明漓，你已经长大了，爸爸跟你承诺，不会再限制你，妈妈那边，我会去说，你也不用担心。”<br />
贺明漓原本微垂着头，不知道同他说什么，便只看着脚尖。<br />
闻言，倏然抬眸，有些诧异。<br />
“这些年是我们没做好，也是我们不对。至于江城那边，是你妈妈太偏执。”贺修怀叹口气，缓缓将陈年旧事都说出，“漓漓，当年找你找了太久，差点以为永远都找不到了，这件事也就成了她的一个心病。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一天，她欣喜若狂，可是孟家那边舍不得你，不想交换，提了两次拒绝，她急得哭了好几次，夜夜睡不着。后来我们好好地和孟家商量，好不容易才赢得他们谅解，求得他们点了头，这才造成妈妈对你严重的患得患失，导致了她的偏执。当然她偏执太过，对你造成了影响和伤害，是她不对，爸爸替她也跟你道个歉，好吗？我会好好和她说，我也跟你保证，她会努力去改的。”<br />
贺修怀将他们之间矛盾的点一一说开。<br />
做错的地方他不仅道歉，给出解释缘由，并且给予解决。没有逃避，没有包庇，而且一点一点顺下来，条理清晰、逻辑在线，不见半点混乱。<br />
处理起问题不仅高效而且精准。<br />
这样一番话下来，对人的说服力很高。<br />
贺明漓并非木石，怎么会没有任何触动。她只是偏过了头，低声轻喃：“可是她没有珍惜呀。孟芷一来，她很高兴。她太贪心了，你们都太贪心了。”<br />
“我很想孟爸爸和孟妈妈，我最近经常在想，当初是不是不换就好了？你们心疼孟芷，我爸妈也舍不得我……”<br />
“明漓！”<br />
贺修怀厉声打断，直接制止她继续说下去。他眉心拧得很深，完全不接受她说出这样的话。<br />
贺明漓呆了一下。<br />
“你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有多伤心吗？从你回来以后，我们用心规划着你要走的每一步，疼爱和在意都不是作假。你说出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孟爸爸和孟妈妈，但是你有想过我和妈妈吗？”贺修怀情绪罕见的有些失控，“比起孟芷，我们更在意的当然是你。他们舍不得你，我们又怎么能舍得？爸爸亲自把你带在身边一点点教习、培养，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长大，你又要爸爸怎么松开这个手？”<br />
“明漓，我们那么努力地找回你，你不能说这种话，叫爸爸妈妈伤心。”他的每个字都极其用力，溢满了对听见这句话时的不敢置信。“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，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去孟家，更不会非要将你换回。爸爸将你视若珍宝，你的每一步成长爸爸都小心翼翼。你可以和爸爸说，我们做错了，我会去反思，也会去改正，但是你不能说这句话，这个假设也不可能成立，不然就太残忍了，你知道吗？”<br />
贺明漓咬紧了唇，方能咽下所有的情绪。<br />
“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女儿，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。那时候你对我多陌生啊，是后来我一点点地亲近、疼爱，才和我熟起来的。从完全不认识我，到时常问奶奶说爸爸去哪里了，你知道爸爸用了多少努力吗？”他的声音里都藏纳着震痛。<br />
贺明漓蹙起了眉。她听得也难过起来。<br />
贺修怀走近两步，握上她的肩，“你那天说不要我们了，要搬出去，要断绝关系。可是爸爸已经不太能想象和你陌生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了。”<br />
习惯了她的熟稔依赖，再叫他回到最初，他又如何能接受。<br />
她的心里听得抽疼，原先坚如磐石的排斥，此刻却也不由动摇了起来。<br />
贺修怀叹一口气。这是他的女儿啊，视若珍宝，用心浇灌。哪有什么如果，即便重来一回，他也会执意去换。<br />
他软了声道：“是爸爸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，也没关注到你们之间的问题。你放心，我已经给孟芷找了外面的房子，她也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。还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慢慢解决……不要再和我们生气了，回家来好不好？不要再提什么结不结婚，更不要提什么搬不搬出去，这次的事情就这样作罢……”<br />
领了证也没什么，回头再去趟民政局就是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。很显然，他并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当真的意思。只道她是赌气，只当他们是玩闹。<br />
“贺叔——”傅清聿大步而来，将忙着打断他们的谈话。看起来，他大抵刚结束他父亲那边，就匆匆赶来了这里。<br />
在贺修怀将她说动之际，在这场婚事可能真的要取消的边缘，他横插来阻止。<br />
傅清聿直接走到她面前，以一个将她护在身后的架势，凛目同贺修怀道：“贺叔，可否单独借一步说话？”<br />
他没要她应对，只自己担起这些问题。<br />
贺修怀看向他，不语。<br />
而他也不曾退避半分。对视半晌，贺修怀方才敛目道：“走吧。”<br />
面对傅清聿，他的面上已没了刚才的和缓，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。<br />
难度也都摆在了眼前。<br />
贺明漓一个头两个大，刚才她刚阻止了傅襄同，他这一跟贺修怀单独谈话，要是待会谈崩了，贺修怀没忍住动起手，那她连阻止都鞭长莫及。<br />
而他这个伤，再打就要烂了吧？<br />
她揪了揪他的衣摆，写满了阻止之意。<br />
浑然没注意到这个姿势有多像小夫妻间的恩爱行为，又有多亲昵。<br />
傅清聿俨然接收不到，或者打定了主意要进行这一场谈话。他掰开她的手，在手心停留了下，“没事。”<br />
他抬步跟上贺修怀。<br />
背影高大而凛然。<br />
浑然看不出背部有伤。<br />
贺明漓轻叹一声。要是待会挨揍了那她可不管啊……<br />
她其实……<br />
也没准备答应她爸爸的呀。<br />
结都结了，证都领了。领证不是儿戏。<br />
……<br />
贺明漓也不知道他和贺修怀说了些什么，他们这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。而等他们再回来时，她看见贺修怀面色已如雨后初霁，起码好看了很多。<br />
对于他们突兀地结婚这件事，他的态度也没再那么强硬，觉得她现在就得去离，这门婚事不能作数。<br />
他给了他们一点时间，说是不着急，可以让他们试着相处一下，也自己看看想怎么处理。如果要推翻，那就去离婚，这场闹剧作罢，两家关系也不会因此而受影响。如果事情要就此定下，那么两家就开始走各项婚事流程，结婚不是儿戏，不可草率。<br />
贺明漓惊讶地看了傅清聿一眼。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说了什么，怎么能说服贺修怀的。只觉得实在神奇。<br />
而他长身玉立地站在贺修怀身旁，淡定泰然，完全无法窥探分毫。<br />
临走前，贺修怀看她，“真的不和爸爸回家住吗？”<br />
答应是答应了，可他还不死心。<br />
傅清聿也看向她。<br />
贺明漓摇了摇头。倒不是因为别的，只是刚吵完架没两天，她的情绪还没能从里面出来。<br />
贺修怀看了眼傅清聿，朝她颔首，方才独自离开。<br />
随后，傅清聿也带着贺明漓离开。<br />
坐上车后，她还在问他和她爸爸都说了些什么，他不答反问：“那你呢，怎么会答应留下？”<br />
他眸色微深地凝着她。那天他直接带着她去领证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。<br />
防止夜长梦多。也是今天各种谈判的起始筹码。<br />
“你伤还没好呀，”她理由充分，“说好了盯两天的。”<br />
“是么。”他施施然收回眸光，看上去不是不信，是半点没听。<br />
贺明漓有意见，这人怎么又是这么讨厌的样子，傲里傲气的。她不满地撇撇嘴，但还是没发表。<br />
她就是觉得现状挺好的。就算没有搬去清溧湾，她也会自己搬出来的。<br />
想到什么，她问说：“清溧湾是谁家的产业呀？”<br />
他分出眸光扫她一眼，自她面上淡淡掠过，只简单道：“私人产业。”<br />
私人产业？<br />
她当然知道是私人产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