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如今,这里的一切都由她做主。<br/> 很多人听闻她过往的经历,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缺爱,渴望得到爱。<br/> 但她不是。<br/> 她不缺爱,也不渴望爱。她缺的是权利,渴望的是掌控权力的地位。<br/> 这才是她的自由。<br/> “我不需要有任何人,领着我走过那一段象征人生的红毯。我要自己走。就像我的来路一样,我要自己去获取。我结婚是为了壮大实力,可不是为了坐在这里听人一口一句许夫人的。你要是祝我爱情,还是别说出口了。”<br/> 她说完,等着林温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,和那些来访宾客一样,不理解她如此争强好胜的野心。却见林温柔了眉眼,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,拆开带来的礼品盒,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她。<br/> 递到她手里的不是什么珠宝,也不是什么象征婚姻幸福寓意的物件,那是两家合作公司条件优厚的合同,足够她下半年交出一份漂亮的财报。<br/> 她听见林温对她说:<br/> “祝你野心勃勃。”<br/> 韩悦,祝你野心勃勃,大权在握。<br/> 韩悦仰头大笑起来,开心的眼角泪让她的妆面显得更加的灵动。直到上台前,直到婚礼结束,直到她人生之后的很多年,她都牢牢记得林温的这句祝福。<br/> 并且完全实现了这句祝福。<br/> 而林温,拿着飞往荷兰的机票,并肩站在了傅深身旁。<br/> 他这张机票在家里的桌子上摆了两周了,傅深来来往往早已看见,他知道。只是傅深一直没有开口问他,他便只能亲自挑破,对傅深道:<br/> “我要走了,先生。”<br/> 傅深煮茶的动作顿了一下,扶了扶镜框,又像没事人一样笑起来:“什么时候走?”<br/> 林温拿起旁边的工具,搅动着壶里煮沸的茶叶,回答道:“明天。”<br/> “哦,明天。”傅深语气自然,像是早有预料,朝林温歉疚地笑了笑。“明天我有个会,还挺重要,可能没办法去送你了。”<br/> “没关系。”<br/> 林温接过茶壶,给自己和傅深分别倒了一杯茶。<br/> 他看着傅深,傅深也看着他。<br/> 他们交集的人生有过多次像这样的对望。<br/> 狙击室里的俯视和不安,平安夜的坦然和惊喜,马球比赛的欣赏和自信。<br/> 还有无数个黄昏深夜,他们十指紧扣,在对方蓄满了缱绻的眼神里上下浮动。<br/> 而如今他们的对视,更像是一种灵魂相接的契合,有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。<br/> 就像他知道傅深明天的行程表上没有会,就像傅深早就知道他一定会走。<br/> 所以他笑道:“接下来的路,我也要自己走了。”<br/> 无需再多言语,傅深便明白他的选择。<br/> 但他走的那天早上,傅深还是来了机场送他。<br/> 航站台外的飞机一架一架的划过天际,就像飞鸟坠楼那晚的流星,不知带来的是好运还是交缠的命运。<br/> 傅深便看着那样的景色,回过头,把行李拉杆递进林温手里,在飞机广播催促时间的播报里,最后给了林温一个拥抱。<br/> “林温,你是自由的。”<br/> 他没有说,林温你自由了。<br/> 他说,<br/> 你是自由的。<br/> 林温,你一直是自由的。<br/> 林温一瞬间就明白过来。<br/> 在傅深眼里,自己从来就不是挣脱牢笼的金丝雀,不是被囚困起来的一只鸟,只是本该自由自在的一个人。<br/> 人应该有自由。<br/> 而从傅深接住他的那一天起,这种自由权就一直掌握在他自己手里。<br/> 傅深从没有强留过他。<br/> 无论是去国外学习、重来还是选择复仇,乃至如今是否要走,傅深从来都让他自己选。<br/> 在利用和利益面前,傅深却选择让他快乐。<br/> 林温突然笑起来。<br/> 泪滴在眼眶打转,他却合上了眼。<br/> 这世界有人以爱为名囚困伤害他,也有人愿意踏破生死、走过春秋,一次又一次接住坠落破碎的他。<br/> 于是他背过身去,冲傅深挥了挥手,大步走进了登机口。<br/> 没有人看见他夺眶而出的眼泪,也没有人听见他藏在哽咽里的那句:<br/> “谢谢。”<br/> 谢谢你,傅深。<br/> 从死亡到新生,谢谢你让我明白,爱不是个贬义词。<br/> 原来我也值得被爱。<br/> 傅深那天站在机场,一直看到林温的航班彻底失去踪迹,才拢了拢身上的大衣,一个人离去。<br/> 他很早便知道林温要走,在林温没拿出那张机票之前,他便已经知道了。<br/> 正如他接住林温当晚便说,他觉得林温是一只爪子很利的鸟。<br/> 林温是要飞的。<br/> 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里,哪怕当年韩知费尽力气把林温囚禁在高楼,林温也用生命,完成了对自由的飞跃。<br/> 这样的一个人,始终是要飞的。<br/> 所以当他看见林温放在桌上飞往荷兰的机票,确定了林温要走的日期,回到母亲家里枯坐一宿后,文琇来问他:<br/> “真不留他了?你既然这么舍不得,就去告诉小温。人这一生遇见彼此喜欢的人,真的很难得。儿子,你要是不想让小温走,你就得去留他啊。”<br/> 他却摇着头笑了笑:“我不能留。”<br/> “林温他一辈子都在被别人绊住脚步,从前为他母亲活,为弟弟活,后来为仇恨活,为报复活。他从来没有为他自己活过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