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节
林夫人眸子寒如霜雪，悲痛道：“老太君，九年前那日午后，我被五岁的水瑶叫去前厅。不久后，我被一阵迷烟迷晕，挣扎之际我听到了香梅的声音，说着干脆让我一了百了……”<br/> “我没有！夫人你说自己是中了迷烟，定是听错了！”于香梅全身一震，驳然道。她当时谨慎至极，哪里发出半点声音！<br/> “你没有什么？难道叫我一了百了的不是你吗？”<br/> “夫人莫不是听错了吧，我从未说过什么一了百了！”<br/> “哦？那你当时说了什么？”<br/> “我……”差点被她绕了进去！于香梅忙捂上嘴巴。“我并不知道您说的这件事，您是将他人的声音听错了。我并未在场，怎知那奸人说了什么！”<br/> 沈磊皱眉打量着一切，缓缓开口：“瑶儿，当时是你叫夫人去前厅？你做什么？”<br/> “父亲，我没做过这种事，定是时隔多年，夫人记不清了。”沈水瑶急急开口。<br/> “先别急着开脱，你就这么笃定不是你？你当年只有五岁，如今真的记得清每一件事情吗？”林语嫣斥道：“况且，你说的时隔多年，于我不过是一瞬。我怎会记错？”<br/> “这……语嫣，会不会是听错了？”沈磊低声开口。<br/> 林夫人瞥了他一眼，复看了看沈凌烟，示意她开口。<br/> 沈凌烟踱步到于香梅面前，浅笑道：“姨娘，你们可还记得多年前府中有一个叫眷春的人吗？”<br/> ……！<br/> 眷春已经死了多年，她怎么知道眷春的事！<br/> 于香梅镇定道：“我不知道什么眷春。”<br/> “祖母，父亲。那人曾协助于香梅母女陷害母亲。今日母亲醒来，提供了些线索，我去了眷春的住处，得到了他的手书。”<br/> 沈凌烟将信件拿出，交给祖母的身边的老嬷嬷。<br/> 于香梅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信件，像是要将它盯穿。<br/> “念出来。”沈老太君沉声道。<br/> 老嬷嬷将信件打开，缓缓念道：“今日心感难逃一死，又良心不安，故留此书。<br/> 二小姐与于姨娘近日，提点我帮助他们做事，我心感不妙。但无力反抗，无奈之下，只好答应。<br/> 我不知他们有何目的，整日惴惴不安。但昨日，他们的目的暴露，原是要我帮助他们陷害林夫人。<br/> 我本一口回绝，未曾想她们拿来母亲的发簪作为威胁。我只好做了坏人，帮助他们拖拽被迷晕的夫人至床上，方便她们作恶。<br/> 我并未看到他们是如何作恶的，但夫人至今日都是昏迷不醒。我知道，这几日我必死无疑。心下不安，所以做此信，留以证据。<br/> 若是她们未遵守承诺，放过我年迈的双亲，你便找机会将此信交于沈府嫡女手中。”<br/> 沈老太君接过手信，令人再三查验后，这确实是九年前的书信。又找出眷春的笔迹所对比，渐渐地，她目光沉了下来。<br/> 沈磊看着母亲的反应，已经全然明白。他拳头攥紧，复又松开，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于香梅扇倒在地。<br/> 于香梅脸上是浓妆下盖不住的灰败，她匍匐上前，拉住林夫人的衣角：“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我，有所误会！姐姐，你信我！你信我！”<br/> 沈凌烟上前一步，跪在老太君面前：“祖母，于香梅害我娘九年昏迷不醒，敢问老太君，这该如何处置？”<br/> “将她掌嘴一百，赶出门去！永不得再入将军府！”沈老太君站起身，怒斥道。<br/> 第33章 姨娘有孕？<br/> 沈水瑶拉着于香梅，向沈老太君叩首，以头抢地，苦苦哀求道：“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，还请祖母三思啊！父亲你救救母亲！”<br/> 沈磊面露不忍之色，这惩罚太重了。他开口道：“母亲，此事……”<br/> 沈老太君凌厉的一眼，将他刚要开口的话堵了回去。<br/> “还不动手！”<br/> 府上的家丁对视一眼，冲上前去将于香梅掌嘴。<br/> 得了老太君的指令，这巴掌扇的极重，她的整张脸瞬间红肿，耳朵被扇的嗡嗡作响。一掌接着一掌，嘴角不断有血落下，像是在地狱般煎熬。<br/> 沈磊见状，也只是攥紧了拳头，低下头，默然不语。<br/> 突然，于香梅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，家丁吓了一跳，四散开来。只见于香梅捂着肚子，身下渗出缕缕血迹来。<br/> 沈磊突然心头一跳，他猛地冲上前去，将她抱起，高声喊道：“叫大夫来！”<br/> 院中静默了半晌，已经有家丁颤巍巍跪下领罚。沈老太君眉心蹙起，将他们遣散了下去。<br/> 众人进屋，屋内，老大夫诊断完毕，烧了半刻艾草。他讪笑着对沈磊与沈老太君道喜：“恭喜老爷，老夫人，二夫人已有了一个多月身孕！”<br/> “什么？”沈磊站起身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，他来回踱步着：“太好了，未曾想……孩子可还好？”<br/> “老爷放心，孩子已经安然了。”大夫颔首道。<br/> “瑶儿要有弟弟了，父亲！”沈水瑶牵着于香梅的手，欢喜道。<br/> 于香梅虚弱的伸出手臂，去拢沈磊的手：“老爷，香梅是有了吗？十几年了，将军府终于要添丁了。”<br/> “上天眷顾我将军府人丁稀少，香梅，这次你着实给我一个惊喜。”沈磊握住她的手，激动道。<br/> 沈凌烟心中冷笑一声，这个父亲，老来得子，此刻恐怕已经将娘的仇恨抛诸于九霄云外了。<br/> 这个孩子，她迟早要除掉。但母亲的仇，也不能让他就此揭过！<br/> 她看向掩盖不住笑意的沈水瑶，心中火气愈加上涨。<br/> 沈凌烟上前一步，哑声道：“九年来，我外祖镇国公辗转各地为母亲治病，因所中之毒极其恶毒，效果甚微。<br/> 母亲受苦多年，险些丧命，外祖父一家更是心力交瘁。我与哥哥也因自小没有母亲在身边，被人欺辱、冷眼相对。”<br/> “敢问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？”她看向偏过头去躲避的沈磊，自知父亲要袒护到底，不再追问，转向沈老太君：“祖母，不知您说的话，是否还作数？”<br/> “当然作数。”沈老太君略一思量，厉声道：“将军府从不会坏了规矩，犯了错须得受罚！”<br/> 若是轻易饶过于香梅，镇国公也不会答应。可眼下于香梅怀了孩子，她也犯了难，轻抚着手中龙头拐杖。<br/> 沈磊上前一步，劝道：“娘，香梅身子不便，剩下的我替香梅受过！”说着，他瞥了眼林语嫣。<br/> 以林语嫣的心软程度，定会不忍他一个大将军被掌嘴。<br/> “你……成何体统！”沈老太君寒声道。<br/> “娘，既然老爷执意要与奸人做一对苦命鸳鸯，我也无话可说。”林语嫣眸光冷淡，沉静道。<br/> 沈磊惊愕的抬头，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语嫣。她的意思是默许自己领罚吗？<br/> 沈老太君察觉到林语嫣的态度，她沉思半晌，权衡了镇国公与将军府的情况，拉住林语嫣的手缓缓道：“语嫣，此事交予你处理了。你作为主母，想如何处置都随你。”<br/> 说完，柱起拐杖缓步离开了。<br/> 沈水瑶眸光闪动，她咬了咬牙，泪水涟涟的跪下，抽泣道：“夫人，让瑶儿替母亲受过，您不要再为难父亲了。”<br/> “急什么？你们一个也跑不了。”林语嫣寒声道：“来人！将沈水瑶拖出去，掌嘴一百，拖到马棚去过夜。”<br/> 她转头看向沈磊：“老爷，你又准备如何替她受罚，来抵消我数年来所受之苦？”<br/> 沈磊瞧着被扇的双脸红肿的沈水瑶，牙快咬碎了。<br/> “……我自领五十军仗。”<br/> 一晚上，府中哀嚎声、忍痛声不断，于香梅看着被打的神志不清，拖去马棚过夜的女儿，颤抖的摸上自己的肚子，脸色差到了极点。<br/> 这对母女，如今手段强硬，连沈磊也不给面子，当真是不好对付了。<br/> “语嫣，我替香梅给你道歉……”沈磊挨了整整五十棍，艰难的撑着膝盖，佝偻起身子。<br/> “啪——”一声，一柄竹扇狠狠掷在他苍老的脸上。<br/> “替她，道歉？”林语嫣指着脸色发白的于香梅，冷笑一声：“你有什么资格？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，如今东窗事发，祸及你心爱的小妾，你却护的这般紧！真是荒唐可笑至极。”<br/> “你……你一个妇人，竟然敢打我！”<br/> “打你又如何？你别忘了，我乃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，教训你绰绰有余！沈磊，你扪心自问，你做的那些腌臜事，你对得起我吗？若是我追究到镇国公那里，你又当如何？”<br/> “我……”沈磊眉头紧紧皱起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。须臾，他沉沉叹了口气，松开拳头，踉跄着走到一边。<br/> “夫人，给于姨娘的安胎药来了。”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进门道。<br/> 林夫人接过药碗，悠悠走到床边，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于香梅，幽幽道：“香梅，你躲什么呢？是害怕我在这碗中下毒吗？”<br/> “放心，我没有你那么下作。”她拉起于香梅发颤的手，轻轻抚上去，开口冷的像冰：“喝了它。”<br/> 见于香梅没有动作，林语嫣突然嵌住她的头发，向床头一拉，恨声道：“我让你喝了它！听不到吗？！”<br/> 于香梅一手捂着肚子，另一手无力地反抗着，呜咽声不绝于耳：“老爷，救我……”<br/> 沈磊见状要上前阻拦，被沈凌烟拔剑死死的了挡在面前，接近不得。<br/> “咕咚、咕咚”于香梅被按住猛灌了三大碗安胎药，脸色青红交加，捂着肚子吐了出来。<br/> 见人还要继续灌下去，她断断续续的求着饶：“姐姐，我错了……我错了。我千不该万不该……”<br/> 第34章 一同用膳<br/> “烟儿，我们走。”林夫人冷冷瞥了于香梅一眼，径直出了门。<br/> 马车上，沈凌烟为母亲施着针。方才母亲脸色微白，匆匆离开，她已经心感不妙。<br/> 果然，对母亲消耗太大了。<br/> 片刻后，林夫人的脸色渐渐缓和。她望着沈凌烟，轻声道：“烟儿，感觉好多了。今日，可惜只差一步，便能将那人赶出将府，报我刻骨之仇……待日后我找个机会，打掉她的孩子。”<br/> “母亲，不急。于香梅不是怀孕了么，我们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点长大。”沈凌烟眸光冰寒之气乍现：“等到月份大的时候流掉，那才是叫她绝望。”<br/> 到时候，叫她一尸两命！<br/> “母亲！”马车行至半路，一道激动的喊声传来。<br/> “煜儿？……快停车！”林夫人眸光闪动，匆匆下车。<br/> 沈煜身披着盔甲站在路中央，他发丝凌乱，喘着粗气，从一匹马上翻身而下。<br/> 见到林夫人，他整个人被定在原地，眼眶不自觉湿润。<br/> “母亲！煜儿来晚了！”沈煜拉住母亲的手，将她紧紧抱住：“于香梅的事，我路上都听说了，母亲，这些年您受苦了！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