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节
姜觅雪重新睁开眼，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安阳因为疼痛而沁出汗水的脸，压着林安阳手臂的手更用力了一点：“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明知道是你给了咨询师建议，说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外出的情况下，还会放你进这个屋子？”<br/> 林安阳想玩一出调虎离山，把这栋客人居住的屋子变成他的猎场，她也同样想要引蛇出洞，拿到有用的证据。<br/> ……<br/> 说实话，林安阳作案的手法并算不上太高明——当嫌疑对象锁定之后，警方很快就在林安阳和村里小伙伴们常常玩耍的一个“秘密基地”里找到了大量练习打结的鞋带，手法和捆绑清清手脚的鞋带极为相似——之前一直没有瞄准他，不过是大家很难想到，一个还没满十二岁的孩子，竟然能做下这么残忍的事情来而已。<br/> 而且更可喜可贺的消息是，经过连着几天在山里的勘察，警方也终于在挖埋清清的坑洞附近提取到了一枚确认非《绝处逢生》工作人员和嘉宾的脚印：这只脚印大概只有32-34码的大小，按身高换算过来，穿鞋的人在一米四到一米五五之间。<br/> 正符合林安阳的身高。<br/> 姜觅雪早前便在客厅位置放了摄像头，拍摄的画面可以很清晰地看出，她先主动向林安阳“示好”，而后林安阳才突然洒石灰掏刀子攻击人，视频里他的表情冷静果决得仿佛自己是在杀鸡而不是杀人——光靠这个，即使没拿到前面那些证据，就已经可以坐实他的故意伤害乃至杀人了。<br/> 警察很快赶到，节目组那边听到消息也匆匆结束了团辅赶回来。<br/> 听到姜觅雪是在早就怀疑林安阳的情况下，还任由自己这些人安安心心出门，放他进来，还真的被他掏了刀子之后，易导差点一个腿软，当场给跪下来。<br/> “姜姐……”他双眼含泪，“咱们下次能先打个商量行吗……”<br/> 他就是想录个综艺而已！<br/> 录着录着挖出来尸体也就算了，要是把嘉宾也录死了的话，他这辈子也别想在圈内再混下去了！！<br/> 姜觅雪冷静地指出来：“我要是提前说了的话，你不会同意的。”<br/> 易导：“……”<br/> 所以说这种事情就不要随便做啊！！<br/> 【作者有话说】<br/> 千锤万凿出深山，烈火焚烧若等闲。粉身碎骨浑不怕，要留清白在人间。——《石灰吟》于谦<br/> 是人教版语文六年级下册的内容（wink）<br/> -<br/> 这个案子还没完，我知道我应该再多写点的，但真的，一滴都没有了……<br/> 第67章 67<br/> ◎滴，罚款五百◎<br/> 在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之前, 林安阳突然转头看向姜觅雪。<br/> 他脱臼的手臂刚刚已经被接上了，于是先前那种惯性的、人畜无害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。<br/> “姐姐，你之前有个地方猜得不对哦, ”林安阳道, “我不是用糖把清清骗走的。”<br/> “她实在是太傻了，我只是说要教她一个办法，能讨她妈妈的开心，她就屁颠颠地跟我走了。”<br/> 他前仰后合地笑起来：“甚至连我把土往她身上填的时候，她都乖乖地躺在里面, 一点都没有反抗呢！”<br/> 姜觅雪没忍住, 抬手往他脸上招呼了一拳头。<br/> “不好意思, ”她表情镇定道, “有点手滑, 可能是刚刚手上沾了石灰粉的原因吧。”<br/> 其实别说姜觅雪了，在场其他人, 在听到林安阳的这番话之后，没有一个不感到愤怒和毛骨悚然的，即便是警察因为是执法者不能随便动手, 都难免有些牙痒痒。<br/> 见姜觅雪怼了这么一拳头, 他们也没有阻止——其实就反应速度来说，也有点来不及——只是口头批评教育两句：“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。”<br/> 姜觅雪点点头, 难得地发现了一点身份转变的好处：“好的。”<br/> 而后警察们便押走了林安阳。<br/> 离开之前他阴恻恻看了姜觅雪和在场人一眼：“姐姐，你这样做是没用的。”<br/> 再然后他就被警察塞到了警车里——岚峰村这边可没有警局，要对林安阳进行讯问还得回到市区才行。<br/> 直到他们彻底离开，节目组的人才后知后觉地猛松一口气。<br/> “那个小孩的眼神……太吓人了。”<br/> 根本不像是一个还没满十二岁的未成年该有的眼神, 冷漠、阴沉, 恶意仿佛浸成了黑色的毒汁, 在他的眼睛里面沸腾翻滚。<br/> 就算是自诩见多识广、在娱乐圈里各个都算得上大咖的嘉宾们，也不由感到寒毛直竖。<br/> 易导可能是被这一连串的神转折给打击得太猛，脑子还有点没回过弯来：“那小孩刚刚说的没有用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<br/> 姜觅雪道：“是他认为自己不会受到惩罚的意思。”<br/> 路思泽差点原地炸毛：“怎么不会受到惩罚？他这是杀人啊！！”<br/> 甚至不是杀一个人，他知道姜觅雪发现端倪以后，还预备要第二次动手！<br/> 平时看起来胆子挺小的老大哥荣溢，在这个时候看上去竟然还算镇定，他叹了口气：“是年龄。”<br/> ——林安阳的年龄，太小了。<br/> 现有的国家法律规定，未成年人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在十四岁[注]，林安阳甚至都还没有满十二岁，压根没到这个规定的年龄。<br/> 也就是说，即便他杀了人和要杀人的事实都如此明显——甚至是在明目张胆地来找姜觅雪，洒石灰、拿水果刀动手，嚣张地炫耀了清清是怎样的“好骗”之后，他会接受的最顶格的惩罚，可能也就是一个接受特殊收容教育而已。<br/> 所以，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。<br/> 林晓青大概是还无法接受，对清清动手的竟然也是那么一个小孩子，她不可置信道：“他…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<br/> “他家里和清清家里，是有仇吗？”<br/> ——可能是这几天警察在村前村后的调查，凶手的头绪暂时没找到，但村里村外各家鸡毛蒜皮的八卦翻出来了不少：<br/> 什么你去年借了我一袋米现在都还没还，xx家的夫妻感情好像有点状况，上次我家跑的年猪是不是你家小孩给放出来的吧啦吧啦等等。<br/> 搞得节目组在这段时间见识到了不少村里干仗现场，所以林晓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。<br/> 姜觅雪道：“不需要有仇。”<br/> ——所谓反社会人格，他们往往具有高度攻击性，情感冷漠，很难像普通人那样产生害羞或者惭愧的情绪，并且很多时候行为往往没有太强的计划性：就像林安阳一见到姜觅雪“挑衅”，想也不想就要对她也动手一样。<br/> 因为上辈子的工作性质，姜觅雪和这类人格的人打交道的次数简直不要太多：其中绝大多数是已经实施了犯罪的，也有一些正在在法律底线大鹏展翅的边缘。<br/> 所以看到林安阳的第一眼，她心里的雷达瞬间就开始鸣响。<br/> “他只要想，就会去做了。”<br/> 不过即便是在反社会人格患者中，像林安阳这样的也是极少数——有研究认为，反社会人格在生理，或者说神经系统的发育上存在一定的问题：他们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非常差劲，以至于难以学习到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，完成社会化。<br/> 在行动时，他们也会更专注于自己的目标，而难以考虑到其他外界，如情感方面的因素，因此，这类人才显得残忍且不择手段。<br/> 但如果在小的时候就及时介入干预，或者说得到父母精心的教养，这种情况并非不能够改善——还不说即便是所谓的反社会，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严重程度也会有不同的问题。<br/> 只是很显然，林安阳并不在此列。<br/> 不说别的，这场闹剧持续到现在，林安阳都被警方带走了，他的家长一个都还没出现，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。<br/> ……<br/> 林安阳被警方带走以后，整个岚峰村都掀起了轩然大波。<br/> “什么？杀人的竟然是林家那个小孩？！”<br/> “他多大了，我记得这小子还没满十二岁吧？怎么杀的人？？”<br/> “听说是把人骗到山上去，然后活埋的……”<br/> “这也太残忍了！”<br/> 家里有孩子的，听说之后，这次是真的腿都吓软了——之前还说杀害清清的可能是哪个路过的外乡人，谁知道凶手竟然就是一个还差几天才满十二岁的小孩！<br/> 他们家孩子可是经常跟对方一起玩的！！<br/> 即使家里没有和林安阳同龄孩子的，知道了这事以后，也没有不觉得毛骨悚然的。<br/> 才不到十二岁的年龄，竟然就能用这种残忍的手法去虐杀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、三岁的小女孩，不仅如此，他事后也毫无悔改、紧张的表现，还若无其事的和村里其他小孩在玩什么绑鞋带的游戏！！<br/> 此事之残忍、之闻所未闻，连侦办此案的警员中，都有人没忍住愤怒，漏了句口风——<br/> 他们把林安阳带回警局讯问作案手法时，曾问他为什么要对清清下手。<br/> 而林安阳则是笑嘻嘻地道：“我很好奇用一根鞋带能不能把人的两只手都给捆起来。”<br/> ——恰好，清清的两只胳膊有那么细。<br/> 所以，就是她了。<br/> 而很遗憾，因为尚未满十四岁，完全没有到能够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，在警方将事情前后都调查清楚以后，林安阳就被放回了岚峰村。<br/> 这结果一出，即便是和章清清无亲无故的村里人都群情激愤了。<br/> “怎么可以没有惩罚？！”<br/> “杀人就应该偿命啊！！”<br/> “林安阳这样的小混蛋在村子里，谁家能够安心？！我的孩子要是也被他杀了怎么办？！”<br/> “送林安阳坐牢！！把林家赶出村子！！！”<br/> 然而这个时候，林家父母反而跳出来了：“说什么杀人偿命呢！”<br/> “我们儿子能弄死人还不受到惩罚，是他的本事！”<br/> “谁让他也是个小孩儿呢，不懂事嘛——而且章清清那个小拖油瓶，对李丽花那疯寡妇也挺拖累的吧？她不是生的时候就差点把孩子给扔了吗？我们阳阳这是帮她……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，哦，减负，减负了！”<br/> 林安阳也丝毫不觉得有羞愧，还照样出门在村子里游逛。<br/> 尽管现在村子里小孩大人看到他基本上都绕道走，但林安阳也一点都不在意，他还时不时把玩着两截鞋带，笑眯眯地往村里人旁边一蹲——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干了什么，他也彻底不装了。<br/> 不仅如此，他甚至还再次上门找到姜觅雪：这次是在节目组其他人都在场的情况下。<br/> 节目组所有人简直如临大敌，易导甚至亲自掏出了前段时间加急网购来的防暴叉，就差直接把林安阳怼到墙上了。<br/> 倒是姜觅雪冷静得多：“他打不过我的。”<br/> 林安阳：“……”<br/> 可能是回忆起了上次被姜觅雪两秒卸掉两条胳膊的经历，他的表情也阴沉了一些。<br/> 他伸手一把抓住防暴叉的前端，双手微微用力，往下压了一点。<br/> 尽管才刚刚进入到青春期，身形都还没彻底开始拔高，但少年已经很有了些力气，举着防暴叉的易导明显感到了一丝吃力，而林安阳则是看向姜觅雪：“姐姐。”<br/> 他似乎是想微微笑一下，但又想到上次姜觅雪给他的“下次不要笑了”的建议，嘴角又迅速地向下耷拉下去，神情显得阴恻恻：“我说过，你那么做是没有用的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