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来我来，我有肌肉，看！”里昂不甘落后，弯了弯胳膊，得意洋洋。<br/> “我，我也帮姆妈提水……”<br/> 瑞恩希也弯腰去拎那个不大的水桶，三个人把水桶围得严严实实。<br/> 水桶拎起来了，水却摇摇晃晃。<br/> “莉莉安，里昂，你们都是我的乖孩子。”姆妈站在楼梯转角淡淡地笑着，从一楼窗户照进来的和煦日光笼罩着她的面容，温暖而柔和。<br/> 瑞恩希睁大了眼，“那我呢，我呢，姆妈？”<br/> 姆妈没有说话。<br/> 水桶飘走了。<br/> 水桶被莉莉安和里昂拎走了，二人一路笑，一路争吵谁力气更大，谁是最乖的孩子。<br/> 只有瑞恩希，仿佛被下了魔咒，僵在原地。<br/> 明明他握住水桶的边缘了，明明他也帮忙了，明明他就在这里……<br/> 为什么，怎么会这样？<br/> 优瑞安笑意浅浅地慢步跟在两个小家伙身后，时刻提防着小家伙摔倒。<br/> 姆妈走了。<br/> 瑞恩希回过神来，焦急地追过去，“姆妈，你说话呀，姆妈，瑞恩希不是你的乖孩子了吗？瑞恩希没有犯错，瑞恩希也有帮忙——”<br/> “姆妈！”<br/> “姆妈你不要不理我，瑞恩希知道错了，瑞恩希……瑞恩希……”<br/> 慌乱之中，他双脚打了架，直接扑在了地上，天旋地转。<br/> 他趴在地上，仰起头，“姆妈，你不抱抱瑞恩希吗？”<br/> ……<br/> 瑞恩希成了育婴堂的编外人员。<br/> 意思是，他就在这里，但没有人在乎。<br/> 不会有人和他说话，不会有人给他准备香喷喷的面包，也不会有人抱着他睡觉。<br/> 他坐在育婴堂的小院子里，路过的人，玩耍的人，来来往往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。<br/> 吃饭的时候，育婴堂的孩子们都乖巧坐在长桌上，等着姆妈端上今天的美食。<br/> 长桌的末尾，有一张小凳子，放着莉莉安的布娃娃。<br/> 瑞恩希第一次见到时，气急败坏地想要把布娃娃扔掉，那该是他的位置。<br/> 但一切都是无用功，他什么也做不了。<br/> 他甚至不饿。<br/> 下午，阳光明媚，讨嫌鬼对着莉莉安的布娃娃做鬼脸，又趁莉莉安不备，把娃娃抢走扔在地上。<br/> 布娃娃脸着地。<br/> 莉莉安撸起袖子对着讨嫌鬼就是几拳。<br/> 讨嫌鬼的叫喊声吸引来了里昂，于是他被两个人暴打。<br/> 直到讨嫌鬼被打得鼻青脸肿，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。<br/> 莉莉安才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，捡起布娃娃，小心地拍拍灰尘，搂在怀里。<br/> “不怕，我给你报仇了！”<br/> 似乎有什么从眼眶里汩汩往外冒。<br/> 双眸瞬间模糊了。<br/> 瑞恩希抬手一抹，全是水。<br/> 这温馨的画面对他而言过于残忍了。<br/> 他一边往育婴堂外面跑，一边小声啜泣。<br/> “他不是我……”<br/> “我才是瑞恩希……”<br/> 小镇上居民们言笑晏晏，谁也没有看见一个哭鼻子的小孩从街上跑过去。<br/> 一直跑到小镇中央，太阳女神雕像处。<br/> 他抱着女神的大腿，小声诉说，双目干疼。<br/> 太阳女神一定能听见他的悲戚吧。<br/> 他被世界遗忘了。<br/> 有个布娃娃取代了他。<br/> 帮帮他吧。<br/> 女神没有显灵，出现的是一袭黑袍的黑女巫，以及同流合污的亡灵法师。<br/> 瑞恩希摸了摸自己的腰，只摸到一圈肉，没找到魔法棒。<br/> 他警惕地躲在太阳女神像后面，强迫自己止住了抽噎。<br/> “水晶球啊水晶球，你说的那个会坏我事的臭小子就在这里？”<br/> “不知道具体是谁？蠢货，那就全杀了。”<br/> “还愣着干什么？你辛苦研制的疫毒，正好有了试验的地方。”<br/> 亡灵法师从袖口取出一个玻璃瓶，瓶中黑雾浓得如同黑水。<br/> 熟悉的玻璃瓶，瑞恩希蓦地睁大眼，眼见玻璃瓶就要落地，他慌不择路地扑过去，不要！<br/> 哐嚓——<br/> 玻璃瓶掉落在地上，瞬间炸开，黑雾迅速弥散，小镇再次陷入阴霾。<br/> “不要……”<br/> “不要！！！”<br/> 撕心裂肺。<br/> 他无能为力地扑在地上，声嘶力竭，小小的手不停锤着粗糙的广场地面，渗了血也毫未察觉。<br/> 对自己带来不幸的滔滔恨意连同着被忽视，被遗忘，被替代的委屈，一齐渗入地底。<br/> “怎么还没死？”<br/> “……可能是药没起效果。”<br/> “蠢货，滚啊！”<br/> 什么？<br/> ……<br/> 双目再次无法视物，又回到了水里。<br/> “老师，吃果子吗？刚摘的，可甜了。”<br/> “很好吃的，老师，尝点吧。”<br/> “老师肯定可想吃了，但又不好意思说，咿呀～”<br/> “臭小鬼，迟早被你们说成饿死鬼。”<br/> “略略略。”<br/> “还不错，挺甜的，吃完记得把果核扔远点，别过几天在学院里冒芽长出来了。”<br/> “知道啦知道啦，啰嗦老太。”<br/> 好像哪里不一样。<br/> 是哪里呢？<br/> 是没有瑞恩希，所有人过得一样快乐。<br/> 没了他，姆妈照样照顾许多调皮小孩，莉莉安和里昂守护着一个布娃娃，小镇兴兴向荣，老师和姐姐们互相打趣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