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节
素雨闻言眼睛红了些，“奴婢几次去请太医院，但都被赶了出来。”<br/> “娴妃娘娘见殿下越发病重不见好转，夜里担忧得都睡不着觉。”<br/> 姜酒心底生出了些怒气，没想到太医院的人如此趋炎附势，姜明霄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儿子，怎遭人如此冷眼相待。<br/> “小莘子，快去传太医来。”姜酒神色发冷。<br/> “是，”小莘子看了一眼姜明霄，眼底神色晦暗不明，应声走了出去。<br/> 姜酒走上前几步在姜明霄床前坐下，轻轻唤了声，“五哥...”<br/> 素雨微敛下眼，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将门带上。<br/> “皇上您怎么来了？”姜明霄面色苍白，手撑着床塌慢慢坐起身。<br/> “朕听素雨说你染了风寒，如今可有好转些？”姜酒打量了下姜明霄。<br/> 目光逐渐落在姜明霄额头上的伤口，破了一大道血口子，猩红的血凝固成血痂，看着有些触目惊心。<br/> “这额头的伤又是怎么回事？流了这么多血？”姜酒神色疑惑地看着姜明霄的额头。<br/> 姜明霄抿着唇温和地笑了笑，“无事，走路时不慎摔倒磕到了石头上罢了。”<br/> 姜酒听得牙疼，这大血口看得人发怵，“五哥眼睛不好，身边还是需要多些人伺候着。”<br/> 他思忖片刻，“朕宫里的福公公先前在先帝身边伺候多年，做事谨慎，不如朕将他调到五哥身边伺候着。”<br/> 姜明霄轻轻摇了摇头，“多谢皇上好意，只是我不习惯身边有人贴身伺候，此事只是意外，皇上放心，不会再有下次。”<br/> 姜酒轻叹了声，“那好罢，朕听说娴妃娘娘因为你的事很是担忧，五哥你多注意着些自己的身子，免得娴妃担心。”<br/> 姜明霄神色几不可查地冷了一瞬，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，低低地应了声。<br/> 待太医院的人过来替姜明霄看诊和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，替姜明霄开了几副药之后，只道：“五殿下脉象虚弱，气血不足，须得静养一段时间。”<br/> 姜酒点点头，吩咐人到库房里拿出些珍贵补药一并送到凉殇宫。<br/> 他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屋子，墙壁剥落，整间屋子灰扑扑的，阴暗又潮湿，不由得蹙了蹙眉。<br/> 沉默了许久，姜酒想起什么，“下个月初一就是祭祖大典，五哥这段时间养好身子，过段时间随朕一同去皇陵祭祖。”<br/> 姜明霄怔怔地抬起头，“祭祖？”<br/> “嗯，五哥是朕的皇兄，自然要随朕一同前往皇陵祭祖。”姜酒笑了笑。<br/> “我...”姜明霄嘴唇颤抖了下，被子底下的手死死地抓着被子。<br/> 姜酒安抚地拍了拍姜明霄的肩膀，“五哥放心养好身子便是，此事朕自会安排好一切。”<br/> “先帝已逝，其他几位皇兄也都走了，皇宫中所剩的亲人无几，五哥与朕须得兄弟同心才是，不能再生事端了。”<br/> 第058章 荒淫无度草包新帝<br/> 一个月后。<br/> 苍鸿泽率数万精兵护送姜酒祭祖, 姜酒坐在龙辇上，与众臣和太妃们一同前往皇陵。<br/> 苍鸿泽一身戎装，神色肃穆, 骑着黑马走在前头引路。<br/> 随行人员众多, 声势浩大，场面极为壮观。<br/> 途经禄华山时停下车马原地休整, 姜酒原本和姜明霄靠在帐篷里小憩，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睁开了眼睛。<br/> “何人在外面喧哗？”姜酒道。<br/> 很快小莘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, “回皇上, 是苍将军想求见皇上。”<br/> 姜酒连忙摆了摆手，“舟车劳顿朕乏得很, 让苍将军先回去罢, 改日再说。”<br/> 姜明霄凑近到姜酒身边，温声道：“苍将军找皇上可是有要事要说？”<br/> 姜酒面色有些尴尬, 那晚苍鸿泽猩红的双眼和强硬的动作令他有些后怕，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过来的苍鸿泽。<br/> “不用管，没什么要事要找。”姜酒心虚地摸了摸耳垂。<br/> 不仅仅是苍鸿泽, 就连那尚书郎沈修诚近来也在不停地想求见他, 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打发了回去。<br/> 两人靠得很近, 姜明霄又闻到姜酒身上浅淡的香味, 抿了抿唇，温声道。<br/> “此次祭祖之行，朝廷官员对我一同随行之事多有议论, 皇上可真要与我一同祭祖？”<br/> 姜酒轻轻颔首，但又想起姜明霄看不见, 便道：“不仅仅是这次，往后五哥都会与朕一同祭祖。”<br/> “眼睛的事, 朕也会想办法的。”<br/> 姜明霄喉咙忽地有些干渴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，声音都喑哑了几分。<br/> “宫里的太医说过，无药石可医。”<br/> “那就往宫外找，这世间这么大，总能找到神医医好五哥的眼睛。”<br/> 姜明霄垂落在身侧的手剧烈地颤了颤，侧过脸面朝着姜酒，蒙着白布的眼睛似乎要透过那层白布死死地盯住姜酒不放。<br/> “为何？为何要对我这般好？”<br/> “你是朕的皇兄，朕不对你好对谁好？”<br/> 话音刚落，姜明霄神色几不可见地沉了些，沉默了半晌，才低声呢喃道：“倘若...”<br/> “嗯？”姜明霄的声音太轻，姜酒听不清姜明霄在说什么，不由得疑惑地问道。<br/> “无事...”姜明霄咬了咬舌尖，腥甜的血味让他清醒过来，“多谢皇上。”<br/> 休整过后众人到达皇陵后，底下的众官员看着一身祭服的姜酒走向祭坛，举行祭礼。<br/> 姜酒站在高高的祭坛上，居高临下睥睨着底下众官员，宣布正式册封姜明霄为文宣王，并赐予他王府。<br/> 且晋文宣王生母娴妃为太妃，可搬出凉殇宫与文宣王同住王府。<br/> 此话一出，底下一众官员震惊地看着姜酒，姜明霄因眼疾的事遭先帝厌弃，多年来不管不顾，他们几乎都要忘记宫里还有一位五皇子的存在了。<br/> 如今姜酒忽然册封王爷，还是在祭祖之时宣布，相当于在列祖列宗面前承认姜明霄的身份。<br/> 众官员心中讶异，但也没感到多少意外，新帝做事一向随心所欲，连当朝状元郎都能强娶纳入后宫，好像册封王爷一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。<br/> 站在姜酒身旁的姜明霄浑身骤僵，挺直的脊背承受不住重压般弯曲。<br/> 俯身跪在地上，头往地上一磕，声音喑哑不已，“谢隆恩。”<br/> 姜酒一身石青色祭服，祭服上面绣着金龙，肩膀两侧分别绣着日月，极为庄重敬虔。<br/> 底下众官员反应过来纷纷跪下赞叹皇帝宅心仁厚，福泽天下。<br/> 底下乌泱泱跪成一片，万民朝拜。<br/> 姜酒微微俯下身，冕冠上的玉石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姜酒扶起跪在地上的姜明霄。<br/> 跪在下方的娴妃眼睛里迸发出精光，低着头，姿态越发谦卑温顺。<br/> *<br/> 祭祖过后，皇帝当晚下榻盛元寺，姜酒伸了伸懒腰，赶了一天的路，全身骨头都有些酸麻。<br/> 不过幸好明日免去了早朝，难得可以睡个懒觉。<br/> 正当他脱下外衣，只着单薄的亵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时，忽然听见窗户被风吹动发出吱呀声响。<br/> 姜酒睁开眼睛，心下疑惑，方才入睡前，他明明记得窗户是紧闭的。<br/>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，只当夜里起了风，风把窗户吹开了而已。<br/> 披上外衣，泼墨般的墨发微微凌乱披散在身后，姜酒抬手关好窗，还未等他转过身。<br/> 一只手蓦地捂住了他的嘴。<br/> 姜酒心下一惊，想扬声唤门外的护卫却被人紧紧捂着唇，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。<br/> “别喊...”来人高大的身躯压制着姜酒，脸埋着姜酒的脖颈中，“是我。”<br/> 苍鸿泽？！<br/> 姜酒心下稍松，随后又恼怒了起来，用手肘挣扎着往苍鸿泽胸膛顶，“发什么疯？还不快放开朕！”<br/> 苍鸿泽置若罔闻，捞住姜酒的腿根，将人一把压到床上。<br/> “你来朕屋里做什么？”姜酒怒视了压在他上方的苍鸿泽。<br/> “来向皇上讨要微臣的奖赏。”<br/> “你！”姜酒一噎，“除了这个不行，你可以提其他要求。”<br/> “微臣只想要这个。”苍鸿泽捉起姜酒一缕墨发凑近到鼻间闻了下，声音喑哑不堪，“这段日子皇上躲微臣也躲得够久了。”<br/> “就这么怕微臣？”苍鸿泽眼睛里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痴迷，“别怕，微臣不会伤害皇上...”<br/> 姜酒睨了苍鸿泽一眼，冷哼了声。<br/> 就苍鸿泽那体格，谁敢跟他？定会被弄得死去活来。<br/> 体型差太大，姜酒冷淡着脸不为所动。<br/> 苍鸿泽见姜酒不作声，忍不住道：“年后微臣又得回边关镇守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皇上一面，皇上今夜就成全了微臣的念想行不行？”<br/> 姜酒默然，眼底闪过一丝挣扎，仍旧抿着唇不出声。<br/> 苍鸿泽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声，“罢了，放心罢，皇上不愿意，微臣亦不会强迫于你。”<br/> 姜酒松了口气，脸上的警惕退去了些。<br/> 苍鸿泽见状低笑一声，声音里带上点无奈，“殿下从小就知道怎么折磨微臣。”<br/> 姜酒抬眸看向苍鸿泽，脸上露出些疑惑的神情，并不赞同苍鸿泽的话。<br/> 屋外的风似乎猛烈了许多，卷起院子外槐树的枯叶敲打在窗户上，风雨欲来之势。<br/> 苍鸿泽翻身躺到姜酒的身旁，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，听着窗外的风声，语气中带上点怀念。<br/> “小时候，一遇到风雨天殿下就睡不着觉，吵着要人背着你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才能睡着。”<br/> 姜酒神色微怔，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一道身影，他还记得那女子声音温柔，背着他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，直到他靠在她肩上熟睡。<br/> 自她因病过世之后，风雨天时背着他的人逐渐变成了苍鸿泽的身影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