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清辉下，卫陵偏头看他，片刻后，道：“多谢。”<br/> 在骑马离开刑部时，卫陵的心里却钻出另一个想法：他嫉恨许执，想要杀了他，但又庆幸当时没有真的杀了许执，不然她一定会怀疑他。<br/> *<br/> 这一日，曦珠是在亥时初，等到了人。<br/> 和公爷一道在晨时出门，却晚了近一个时辰回府。<br/> 一回来，先去更换常服，又往湢室擦脸洗手，接着叫青坠去膳房那边，随便端些热菜饭过来。<br/> 他在外并未用晚膳，饿了许久。<br/> 这些日，他常常在月亮西落时出门，在月亮升至半空时回来。<br/> 整个人，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很多。<br/> 等饭菜端上桌，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吃。<br/> 一个人，沉默地一盏灯下用晚膳。<br/> 幽幽灯光，朦胧地笼罩着他挺拔的身躯，半边轮廓硬朗的侧颜。<br/> 她看了好一会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，轻声问道：“事情如何了？”<br/> “别担心，我会尽管处理好的，然后我们就回家去，再等一等。”<br/> 他再次说出曾许下的承诺。<br/> 却不敢看她一眼，怕听到她的拒绝，只顾低着头，大口地往嘴里填入饭菜。<br/> 茫然柔和的光落在他沉隽的眉眼，俱是疲惫。<br/> 曦珠看着他，竟然说不出来什么，只手指用力地，紧紧揪扯腿上的裙衫。<br/> 卫陵垂眸，右侧的嘴角微微往上扯。<br/> 他知道她对他，终究是心软的。这让他这段时日，一直浸润在酸痛苦涩中的心，好受了很多。<br/> 再等一等就好了，他们会回家去的。<br/> 无论如何，他答应她的事，一定会做到，绝不会再反悔。<br/> 第175章 关心他<br/> 整个京城尚沉在黢黑中, 卫陵又一次从榻上起身，穿衣洗漱后，来床前看一看她。<br/> 昏暝黯淡的光线中, 她还在睡梦中。<br/> 恬静的面容上，长翘睫毛跟随唇瓣的翕动，细微地颤动着。<br/> 他伸手将她滑落鼻上的发丝拨开，又将手掌贴着莹润白皙的脸颊, 轻轻地摸了摸她。<br/> 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，落下帐子, 转身离开了。<br/> 门的推合开关间, 曦珠仍未有所觉。<br/> 等醒来，已是日上三竿, 春光大盛。<br/> 但一日日地过去, 那些汤药和药膳不断，她忍着辛苦刺激的味道，每日都要往嘴里一鼓作气地灌下去。<br/> 因招魂而孱弱的身体，到底逐渐好了起来，不会再觉得整日昏昏欲睡，醒得越来越早。<br/> 连郑丑给她诊脉后，都说：“夫人自今日起，便不用再吃药了, 以后慢慢调理好了。”<br/> 又道：“现今正是春天，外头暖和得很, 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是很好的。”<br/> 即是这句话，被卫陵得知了, 又吩咐青坠。<br/> 每一日他不在破空苑的时候，等用过午膳, 青坠便会劝她出去散步，看看花，看看树，还有鸟和湖泊。<br/> “夫人，园子里的风景很好呢，咱们出去逛逛。”<br/> 蓉娘也劝她：“你总闷在屋子里做什么，别闷得人都发霉了。人啊，越是不动，越是犯懒。”<br/> 说着，拉住她的手，走向敞开的大门。<br/> 蓉娘不明白，姑娘从前最爱玩的，怎么现今却总一声不吭地，独自闷着。<br/> 尤其是跟三爷吵架闹和离之后。<br/> 这段日子，公府出了二爷被关进刑部大牢的事。<br/> 蓉娘不知其中的弯绕曲折，只见如今的公府，公爷病着，世子去峡州打仗去了，上上下下做主的是三爷。<br/> 三爷每日天黑回来，还要问青坠这一日，姑娘都做了些什么？身体可好些了，郑丑有什么交代没有？<br/> 事无巨细地，一一询问。<br/> 人忙累成那样，还如此关心姑娘。结果姑娘挂着一张冷脸对着人，分毫不领情。<br/> 她能不着急？<br/> 兴许听郑丑的话，让姑娘多晒晒太阳，人精神好些，便能想开事了。<br/> 蓉娘的力气大，曦珠也被门外的灿烂光芒，恍神地顺着那股往前拉的力道，走出门去了。<br/> 但她不到园子去逛，就在破空苑的前院。<br/> 让青坠搬了三张凳子，和蓉娘三个人坐在那棵梨花树下，拨动绣球花长出的嫩叶，看她们一边做女红，一边聊天说地。<br/> 一缕风过，头顶纷落如雪洁白的花瓣，拢在裙间，小小的一捧，缀着从树隙漏下的金色光斑。<br/> 这样等待的日子，是枯燥而乏味的。<br/> 有时候，曦珠觉得自己快等不下去了。<br/> 等不到这座庞大府邸，恢复往昔的平静；等不到卫陵所说的，等卫家的风波渡过去，再与她商议和离。<br/> 她很想立即回津州，回自己的家去。<br/> 但当夜晚来临，目观疲惫沉默的他，她多少次的犹豫，不能直言。<br/> 最后在他躺到那张榻上时，归于寂静。<br/> 他对她说，关于卫度的最终处置还未决定，皇帝和三法司尚在裁定。<br/> 到底还要多久？<br/> 在彷徨迫切，而鸟语花香的三月，郑丑依旧日日来到公府。<br/> 她的身体已是大好，反而是公爷因卫度的事，病得厉害许多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