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，原逸泛着潮的脸颊微微显露出几道指痕。<br/> “改回来，我不喜欢。”章见声口气很淡地下着命令。<br/> 将身子从门框上支起来，原逸搓了下被墙硌疼的腰，低垂的眼帘缓慢抬起。<br/> 虽然这条路要通往哪里，最终决定权握在章见声手里，原逸被拿捏着要害，没有反抗的权利，但是在他看来，有些事还是有必须坚持的必要。<br/> “我不怕疼。”他很温驯地说，终是没有改口，“你就是你，改不过来了，要是你不解气，再多打我几下也行。”<br/> 第51章 红色狐狸<br/> 视线正中印着原逸平淡但执着的脸，章见声眼底放空了一阵，随后又缓慢地聚拢。<br/> 回过神来时他倏尔发觉，原来像原逸这种类型的烈性犬，即便自愿套上颈环，又一次地低下头颅跟他回到了家，也并不代表它已经被完全地驯服。<br/> 凌驾于简单的服从关系之外，仍有些东西，是他身为主人也无法随意掌控的。<br/> 沉默了一阵，似是妥协，章见声没再对他的小狗拒不改口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，而是拉过金属链，另一只手捏在了对方后颈的位置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跟力道，把人推进了房间。<br/> 掩上房门，他又很快转身向外走去。<br/> “挺晚了，你要出门吗。”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，原逸光脚站在木地板上，看见章见声在玄关处，开始穿外套。<br/> “你好像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。”<br/> 男人背过身，往脖子上绕着围巾，走时回头瞥了原逸一眼，冷声地说，“小狗，没权过问主人的行程。”<br/> 咔哒一声，铜门在他们中间开启又合上。<br/> 空荡荡的房子里再无声音。<br/> 步入浓重的夜色里，章见声出门前拿了折叠手杖，尽量挑着有照明的大路走。<br/> 这里跟裴煊平常住的万瑰酒店也就隔了两个路口，章见声步行过去，来到酒店一楼的行政酒廊，一进去就看见坐在吧台最显眼处，正跟酒保眉来眼去的裴煊。<br/> 听到身旁有人落座的动静，裴煊并不扭脸，只是伸出胳膊，指向墙壁上已经走到九点二十分的时钟。<br/> “我六点钟约的你，你现在才来，是不是太晚了点儿？”<br/> “去办了点事，耽搁了。”像是丝毫不感到抱歉的样子，章见声朝酒保略微抬手，向人要来一小杯芝华士威士忌。<br/> “叮”的一声脆响，裴煊兀自和他碰了下杯，顶着一双微醺的醉眼说：“那就……多谢大忙人赏脸。”<br/> 酒精的苦涩一点点在唇舌间漾开，裴煊抿了抿嘴，一边用两根手指捏在杯口，来回摇晃起来，一边饶有兴致地瞧了眼章见声。<br/> “之前不是都点无酒精的吗。”他懒洋洋地托着下巴，笑着问，“今天都干什么了，这么好的兴致。”<br/> “做了个决定。”有些疲倦地靠坐在椅背上，章见声将手中的玻璃杯往桌面上磕了磕。<br/> “可能是个错误。”他仰头，将杯中的威士忌喝干净，酒精的烈度让他略有些皱眉。过了半秒，才复又茫然地说：“也可能不是。”<br/> 一直在身旁斜睨着他，裴煊的眼神发散，却又显得洞若观火。<br/> “我投‘是’一票。”他语气肯定地说道。<br/> 在他看来，章见声会做某些决定，是迟早的事。<br/> “让我猜猜……该不会是，又想驯养流浪动物了吧。”<br/> 裴煊神色微妙地眯起眼睛，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一边问，“还是原来那只？”<br/> 章见声这次没有回话。<br/> 立马就明白了答案，裴煊悻悻然嗤了一声，继续小口小口地抿着酒。<br/> “明知道哪条路会栽跟头，却偏要再走一遍。”他撇撇嘴不屑道，“等你那条狗再咬断绳子跑了，我看你是会发疯还是找不到地方哭。”<br/> “……走了。”没再多说什么，章见声放下手中喝空的酒杯，从高脚椅上下来，“再晚超市该关门了。”<br/> 刚坐了不到十分钟，凳子都还没焐热。<br/> 望着人大跨着步子离开的背影，裴煊头昏脑涨地捏着酒杯，不免有些咋舌。<br/> “章见声……”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，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喊，“你不是要去对面买东西，才顺道想起我的吧？”<br/> 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响了一阵，很快重新合上。<br/> 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男人已然迈入了寒夜里，只剩下裴煊独自一人留在吧台前，心中无数次地感叹交友不慎。<br/> 自章见声走后，原逸就一直在屋子里游荡。<br/> 晚上一直也没顾上吃饭，他翻了翻冰箱和储藏间，最后只找到几根蔫蔫的小葱，以及一包被压得稀碎的泡面。<br/> 橱柜里的锅具都很新，一看就还一次都没用过。<br/> 于是原逸又拿了新的食用油和洗洁精，煮面之前，先帮章见声开了个锅。<br/> 餐厅的桌子看起来太高级，原逸怕把东西弄脏，煮完面之后干脆直接端回了自己屋。<br/> 走进去才发现，桌角的位置放着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——是章见声之前送给他，可他离开时没勇气带走的那一台。<br/> 不只电脑，还有他之前盖过的毯子，用过的手机，落在别墅烘干机里的衬衫……全都被好好地收在了一只透明整理箱里，藏在了桌子下面。<br/> 心里也像是一下被填满，所谓失而复得，原来是这样的感受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