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果然天生就是疯子，这种剖白的时刻，血管里居然传来熟悉的震颤——那种暴怒似的冲动再度降临了。<br/> 他的耳根已经鲜红如血。<br/> 却没有后退，反而冷静地向前一顶。<br/> “我知道你吻我，只是为了在我手底下活下去。”他说，“你唯一不该做的，是吻我的脸。”<br/> 薄莉正被他难得一见的侵略性弄得心跳加速，听到这里，心里一惊，以为他又要离开，有些着急，伸手想去抓他的手腕。<br/> 他眼疾手快，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，反手按在她的头顶上。<br/> “可能你会认为，我在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找借口。”<br/> 他另一只手用刀背抵住她的喉咙，强迫她微微仰头，看清他不堪入目的内心，“但你总对我忽冷忽热，你做的每一件事，对博福特说的每一个字……都想让我对你做点儿什么。”<br/> “现在，我正式回答你的问题，”他说，“我不希望你跟博福特交往下去，我不希望你跟任何人交往下去——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。”<br/> 第54章<br/> 薄莉想过很多种埃里克跟她摊牌的场景。<br/> 她还以为, 他会冷漠地逼问她，为什么把他当成弟弟，为什么说他们之间的岁数相差那么大。<br/> 谁知, 他那么聪明，几乎到了可怕的地步, 仅仅根据她的只言片语，就推测出了她的真实来历。<br/> 他甚至隐隐察觉到，她在逼迫他主动发起进攻。<br/> 薄莉觉得自己很坏。<br/> 他看向她的眼神已濒临失控，如同灼沸的热油，只需一滴水, 就会溅伤她的皮肤。<br/> 她却感觉，无论是他进攻的姿态，还是聪明的头脑，都非常……性感。<br/> 尤其是那向前一顶的动作, 她切身体会到了他作为男性强势且充满攻击性的一面。<br/> 他的行径并不卑劣。<br/> 真正卑劣的是她脑子里的东西。<br/> 薄莉其实很想知道，他真正失控是什么样子。<br/> 但再玩下去, 显然就要玩脱了。<br/> 薄莉决定见好就收。<br/> “我从来没有想过跟博福特交往，”她眨了一下眼睫毛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, 环抱住他, 轻拍他的后背，像是在安抚他，“我喜欢的一直是你。”<br/> 埃里克的头微微垂下, 看不清具体神色。<br/> “我之前说, 你的长相完美符合我的择偶标准……是真的。”薄莉说, “埃里克，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, 审美有别于这里的人也正常。”<br/> 他的头仍然微垂着，一言不发。<br/> “刚来到这里时，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。”她说，“让我害怕的不是陌生的环境，而是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。”<br/> “我跟周围人完全不一样……甚至连国籍都不一样，要不是在美国待过几年，我可能甚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。”<br/> “直到现在，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，还是让我很害怕。别看新奥尔良人现在还能容忍我的存在，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彻底厌烦我，对我下达驱逐令，或是把我告上法庭，联合陪审团将我送入大牢……我对这里的社会习俗一无所知，即使他们要朝我放冷箭，我也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来。”<br/> 薄莉仰头看向他：“如果不是你，我可能会被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逼疯。真的。”<br/> 埃里克垂眼看着她。<br/> 她的表情那么真挚，语气那么诚恳，仿佛并不知道咽喉上还抵着一把刀锋。<br/> 她甚至没有让他把刀放下来，仿佛知道这样会进一步激怒他。<br/> 她的说辞也漏洞百出。<br/> 即使她在这里感到害怕，感到格格不入，也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好。<br/> 周围人议论她，指责她，将她视为异端邪说。<br/> 他却是真的把刀子抵在她的咽喉上。<br/> 除非她喜欢被刀子抵住的感觉。<br/> 否则，这段话只能是反讽。<br/> 她在讽刺他，长得如此丑陋，曾对她做过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……居然妄想娶她为妻。<br/> 她来到这个时代后，最糟糕的感受，也不过是“格格不入”。<br/> 他却几次三番地恐吓她，威胁她，掐住她的脖子，有一次甚至差点掐断她的脖子。<br/> 她一字一句都在质问他，他的本性是如此丑陋，对她又是那样残忍，为什么还敢向她求婚？<br/> 薄莉等了一会儿，没有听见他的声音，继续说了下去：“可能你会觉得很荒谬，但真的……哪怕我回到自己的时代，也不会碰到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了。”<br/> 她目光认真，一字一顿：“埃里克，我喜欢你，无论是你的相貌，还是你的性格，甚至是你拿刀抵住我咽喉的样子……我都特别喜欢。”<br/> “你可能会感觉我疯了，事实上，我也觉得自己疯了，”她说，“我完全可以谈一场正常的恋爱，找一个普通男人结婚生子，像大部分人那样过完平凡的一生。在那样的人生里，我每天最大的烦恼，可能只是晚上吃什么，明天吃什么，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什么的。”<br/> “这样的生活虽然挺好，但并不是我想要的，”她握住他拿刀的手，亲了一下他的手指，“我真正想要的是你，埃里克。我喜欢你，喜欢你无处不在的视线，喜欢你半夜来到我的房间，喜欢你偶尔粗暴的举动。”<br/> 她慢慢跟他十指相扣，撑起身，想要亲吻他：“我很高兴你今天跟我说这些，但求婚并不是……”你不给我告白的理由。<br/> 她这话还未说完，他突然一把将刀子插在她旁边的枕头上。<br/> 自从发现自己的性癖后，薄莉很少被他吓到，但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，背上渗出些许冷汗。<br/> 薄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刚要试探性地开口，却听见他冷静出声：“我这样，你喜欢吗？”<br/> 黑暗中，他神色莫辨，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，肌肉绷得极紧，落下的阴影极具压迫感。<br/> 薄莉心脏怦怦跳了两下，发现自己还真吃这一套：“……喜欢。”<br/> 埃里克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。<br/> ——她还在撒谎。<br/> 他不是一个高尚的人，她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，应该早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。<br/> 他极力忽视咬啮内心的罪恶感，冷冷地看着她，拔出匕首，刀锋悬停在她的脸颊上：<br/> “这样，你喜欢么。”<br/> 坏了，她的癖好让他摸清楚了。<br/> 刀锋离她的脸颊极近，似乎随时会落下来。<br/> 那种扑面袭来的危机感，混杂着几分耳鬓厮磨的暧昧感，让她心脏一阵紧缩。<br/> 尤其，他还戴着那副黑色皮手套。<br/> 三重刺激之下，薄莉的嗓子有些发哑：“……当然喜欢。”<br/> 他顿了一下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。<br/> 薄莉不自觉屏住了呼吸，抿住唇。<br/> 他不知在想什么，大拇指轻擦了一下她的下唇，然后强行撑开她的上下颚。<br/> 薄莉的舌尖尝到了他皮手套的味道——他应该换了一副新手套，皮革气味有些重，还没有彻底散去。<br/> 这时，他收回大拇指，用刀锋敲了敲她的牙齿：“这样呢。”<br/> “……还是喜欢。”<br/> 黑暗中，他突然冷而清晰地笑了一声，气流短促而粗重，烧灼过她的耳根。<br/> 薄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冷笑，可能觉得这也是她癖好的一部分？<br/> ……虽然确实是。<br/> 她不由有些惊讶，埃里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了她的癖好。<br/> 是因为他太聪明，还是因为他们心有灵犀？<br/> 薄莉来不及多想，埃里克将刀子插在一边，扣住她的后颈，俯身，重重覆上她的唇。<br/> 这是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吻。<br/> 他像得了某种即将发作的热病，舌尖裹挟着可怕的热流，侵袭着她的口腔，与她唇舌交缠。<br/> 她被他吻得心脏发涨，舌根也有些麻痹。<br/> 中途，他突然重重含吮了一下她的舌尖，然后，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睁开眼，当着她的面，喉结一滚，吞下了她的唾液。<br/> 薄莉脑子一热，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口，整个人甚至有些发懵。<br/> 她不会在做梦吧？<br/> “这样，”他在她的耳边问道，语气无甚情绪，“你喜欢吗？”<br/> “……很喜欢。”<br/> “是吗？”他说，“那你亲一下我的脸。”<br/> 薄莉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在做梦。<br/> 她不免犹豫了一秒钟。<br/>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，他就像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般，伸手插进她的头发，迫使她抬起头，同时揭下了脸上的白色面具。<br/> 薄莉以为他会强迫她吻上去。<br/> 然而，他却猛地松开手，放开了她，侧过头，激烈地呼吸着。<br/> 薄莉无奈，只好伸手捧住他的脸庞，往前一倾身，想要主动吻上去。<br/> 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，呼吸仍有些不稳：“你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。”<br/> 可能因为慌乱，他下手有些没轻没重，薄莉头皮微微刺痛，还没有说话，他已迅速松手。<br/> 她想了想，握住他的手，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掌心：“你忘了我说的吗？我喜欢你的脸。”<br/> 可能因为刚刚才接过吻，又可能因为她的语气太过诚挚，他居然觉得她不像在撒谎。<br/> 但怎么可能不是撒谎？<br/> 她那些质问，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响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