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
世上健康的人数不清, 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？<br/> 云礼咬住嘴唇，用力到几乎要咬出血来。<br/> 自记事起, 他就没再和母亲共同生活过，若说有彻骨之痛，也未必那么深刻, 可世上谁又能对母亲的离去熟视无睹？<br/> 半晌过后, 云礼还是开口恳求：“哥哥，可以借我钱让她住院吗？再试试呢……没准……”<br/> 话到半截他又解释：“奶奶肯定不想管，我爸的稿费也都在她手里, 之后再想办法还给你, 我也不想变成欠你钱的关系。”<br/> 少年的自尊和纠葛很容易理解, 程酌似早有预料, 拿出张卡解释：“这是你奶奶给的，她没有说不管。”<br/> 闻言云礼震惊：“你去见过奶奶？她知道了？”<br/> 程酌无奈：“本想再逛一次江朔，没想到你竟然先跑了。”<br/> ……<br/> 原本云礼还有点忐忑, 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跟陈醉回来的事, 这下可好,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。<br/> 幸好程酌并没提及令少年尴尬的部分, 只弯起嘴角：“其实我没想过你会对奶奶直说，你很勇敢。”<br/> 看似完美幸福的生活渐行渐远, 云礼多少有点迷茫。<br/> 他接过那张银行卡，心里空落落的，半晌才问：“如果我放弃东港大学，是不是很傻呀？”<br/> 程酌的答案永远毫无迟疑：“世界上只有你自己可以评价这个选择，而且我相信，值不值得你也很清楚。”<br/> 云礼感动抬眸。<br/> 程酌又安慰：“别太担心，我会继续联系专家帮陈醉看病的，虽然她特别不惜命，但如果是你劝她，她没准真愿意住院疗养。”<br/> 直至今日，云礼才知道程酌是真的很为妈妈的病操心。<br/> 但……并没有非常感激涕零的生疏，反倒徒生出种有所依靠的温暖。<br/> 他点头，半晌才发自肺腑地说：“本来我特别特别害怕，可是看到你我就不怕了，我还是相信会有希望，每件事都有。”<br/> 忽然打起精神来的少年，才是程酌最熟悉的模样，他伸出胳膊握住云礼微凉的手，什么轻浮的话都没有多说。<br/> *<br/> 为陈醉办理了住院手续，陪她复诊化疗，又在师生们的震惊中申请休学，报了不少美术班的同时还要到刘夙的工作室学习……<br/> 这个微冷的春天，云礼过得比往年艰难太多。<br/> 他知道自己背叛了蒋青的期望和过去的生活，所以更加不敢懈怠，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太有。<br/> 若非如此年轻，恐怕真熬不了多久。<br/> *<br/> 从云南空运过来的鲜花香气扑鼻，刘夙本正站在桌前整理，见云礼背着书包进来，不由惊讶感慨：“哎呀小可爱，你怎么黑眼圈啦？”<br/> 这个人讲话总是夸张，满眼带笑。<br/> 云礼解释：“昨天我妈发烧，陪床来着。”<br/> 刘夙关心：“状况怎么样？烧得严重吗？”<br/> “其实比前两个月稳定，”云礼这段时间已经能稍显自如地谈论病情，露出梨涡道，“我认识位阿姨，她之前也是晚期，但已经十年过去啦。”<br/> “你妈妈肯定也能治好，真是为难你操心这么多，”刘夙转身给他做咖啡，“对了，有个青年设计师的比赛你要不要参加？”<br/> 云礼刚拿出速写本，闻言微怔：“比赛？”<br/> 刘夙鼓励：“其实你进步很快，虽然基础没那么牢固，但想法我都觉得很不错，试试吧，万一呢？”<br/> 说着便递过来张宣传单。<br/> 其实这比赛是面对服装设计毕业生的，云礼肯定太过稚嫩，不过他向来不缺乏冲动和勇气，立刻答应：“好哇。”<br/> 刘夙又把咖啡放到他手边：“你文化课本来就优秀，美术专业有程老师亲自指导，肯定也挺不错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<br/> 云礼小口啜饮，没有回答。<br/> 其实他进来研究了下国内美院和欧美的设计院校，更倾心于能去美国深造，只不过这想法尚未成熟，而且意味着异国恋爱……<br/> 万一被程酌知道，肯定要伤心的，还是别乱讲为妙。<br/> “师父，你帮我看看最近的稿子，”云礼轻咳一声转移话题，“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”<br/> 刘夙一张张翻过，笑说：“少了点生活。”<br/> 云礼：“……”<br/> “服装是有情景有故事的，”刘夙谈及专业还是直言不讳，“你不能永远在自己熟悉的款式里打转，你要找到想表达的东西。普世的好看，只是一个最基础的标准，你可以追求更多。”<br/> 云礼虽年轻，但聪慧，听完后显得若有所思。<br/> 刘夙淡淡一笑，继续帮他分析每张作品的优缺点，而后又安排了些简单的裁剪工作，这才悠悠闲闲地继续插花：“对啦，晚上有设计师朋友来我家吃火锅，你也一起吧？”<br/> “真的吗？”云礼瞬间积极，可转而又敛眉，“但我答应和哥哥去看电影啦，不能食言。”<br/> “为什么住在一起还总要约会啊？”刘夙郁闷，“不给单身狗活路。”<br/> 云礼很诚恳：“单身挺好的，可以专心地为自己而活。”<br/> 刘夙拿起手机：“你再说一次，我发给程老师。”<br/> ……<br/> 云礼立刻怂怂转身，抱着布料溜之大吉。<br/> *<br/> 事实上这晚的电影约会非常特别，是程酌曾帮忙画过海报的动画片在东港的首映礼，自然不可以轻易错过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