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者,你们往她身上泼脏水,可她是谁,是宣阳侯夫人,岂不等同于给侯府泼脏水。”<br/> 这话让陆婉柔有些慌,“侯爷误会我了,我没有……”<br/> 谢绪却不等她说完,转而对陆轻染说道:“马车还在外面,你先回府吧。”<br/> 陆轻染擦着眼泪,冲谢绪点了点头。<br/> 谢绪这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,他自认为自己是正直的,是高尚的,是会永远站在对的一面的,所以有时候可以利用一下。<br/> 陆轻染由段嬷嬷扶着往外走,白氏和陆婉柔的哭声越来越远。<br/> 刚出了垂花门,柳姨娘已等候许久,见到她忙跑上前。<br/> “姑娘,你不是说那只是催情香,怎么会成这样?我不想害人的,我不敢,姑娘,你不能让我背一条人命啊!他是宁国公啊,若是被人知道,我会死的很惨的!还有姑娘你,他如何都是你的父亲,你怎么敢……”<br/> “闭嘴!”<br/> 陆轻染低喝一声,阻止柳姨娘再往下说。<br/> “只要你不说,便不会有其他人知道!”<br/> “可我……”<br/> “陆之远毒杀了那婆子,摆明就是要你背锅,他要害死你,你难道还要念旧情?再者,你们之间有旧情可念吗?”<br/> 柳姨娘摇头,还是慌得不行,“可我怕啊!”<br/> “等他一死,我就送你离开平京,到时天大地大,你就能过你想过的生活了。”<br/> “我……可以吗?”<br/> “除非你不想。”<br/> “我想!我太想离开这个牢笼了!”<br/> 陆轻染看向柳姨娘,叹了口气道:“你比安姨娘幸运。”<br/> 之后几日,陆轻染日日都来国公府。<br/> 白氏虽然伤心,但对陆之远的感情,显然还不够深,竟是怕被传染,一次都没有去他那屋探望过。陆婉柔也一样,只在院门外哭,一步不敢往里走。<br/> 倒是陆轻染每次都进屋去看一眼陆之远,而陆之远看到她少不得要吐一口血,因此情况一日比一日艰难。<br/> 这日陆轻染从正房出来,见一个小厮在窗子前洒扫,没发觉她出来了,还垫着脚,耳朵贴着窗子,努力偷听。<br/> 陆轻染垂眸,那人在国公府安插了眼线,不论身在何处,她定然已经知道陆之远命不久矣的消息了。<br/> 她会露面吗?<br/> 陆轻染呼出一口气,她留着陆之远,便是为了引诱这女人现身的。<br/> 只是一连几日了,她还未露面……<br/> 从中院出来,段嬷嬷扶着她往外走。<br/> “姑娘,瞧您这几日脸色憔悴的,您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。”<br/> “我没事。”<br/> “您急什么,不是还有殿下么。”<br/> “他啊,他比我难。”<br/> 她要裴九思好好活着,与她一起保护他们俩的孩子,但她不能只依靠他。人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,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。<br/> 往下迈台阶的时候,陆轻染脚下发软,差点绊倒。<br/> “姑娘,您再这样下去,只怕会伤了身子。”段嬷嬷叹气道。<br/> 陆轻染指着旁边的廊子,“扶我去坐会儿吧。”<br/> 她日日都来这儿,陆之远看到她要吐一口血,她又何尝不是往心口又插了一把刀呢。但凡一个人,她就不可能杀人的时候无动于衷,尤其这人还是她的父亲。<br/> 她毒杀了她的父亲啊!<br/> 想到这儿,陆轻染一口血气涌了上来。<br/> 其实她给陆之远下的毒是真的有解药的,只要他说出那人,亦或是那人现身,她会给他解毒。<br/> “姑娘,您等在这儿,奴婢给您找一杯热茶来。”<br/> “好。”<br/> 段嬷嬷走后,陆轻染双手撑着栏板,头昏沉沉的垂了下去。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,也闻到了独属于某个人的气息。<br/> “白小将军,这些日子多亏你在国公府主持局面,有劳了。”她说这话慢慢抬起头来。<br/> 白景川正盯着她看,眼神清冷。<br/> “昨日我去姑父屋里探望他了。”<br/> 陆轻染身子僵了一僵,“是么,连我娘都不敢进去呢。”<br/> “姑父这病应不会传染。”<br/> “哦?”<br/> “表妹日日都去,这不没事。”<br/> 陆轻染笑了一声,“可怕死的人,是不会容许自己去沾惹一点危险的。”<br/> “我也怕死。”<br/> “白小将军谦虚了。”<br/> “他试图跟我比划什么,表妹不想知道我有没有看懂他的意思?”<br/> 陆轻染眼眸颤动了一下,陆之远比划了什么,她自然知道。无非就是想告诉白景川,他是被她下毒谋害的。<br/> “想。”她看着白景川道。<br/> 二人就这般对视,一个坦然,一个满是探究。<br/> 白景川最后沉了口气,眉头皱起,“你当真这么恨他?”<br/> “白小将军这是什么意思?”<br/> “你应该叫我表哥。”<br/> 陆轻染嘴抿了一下,摇头道:“我这人不习惯认亲,也不想认亲。”<br/> “因为姑父和姑母让你对亲情失望了?”<br/> “是。”<br/> 白景川点点头,在陆轻染身边坐下。<br/> “姑父说不出话来,拿不住笔,连比划都没有力气,他无法向我表达什么。”<br/> 陆轻染垂眸,心下偷偷松了口气。<br/> 白景川确实怀疑她了,刚才不过是炸她一炸。可怀疑又如何,他没有证据。<br/> “这几日有不少人来府上探病吧?”她试探的问。<br/> “嗯,很多人,但没有可疑的。”<br/> 陆轻染点头,又白景川把关,她又放心了一些。只是这人未免藏太深了,竟在这时候都不肯露面。<br/> “此人毒害姑母,便是与白家做对,我自会将她抓出来。表妹眼下身子不便,还是多保重自己吧。”说着白景川站起身离开。<br/> 当天夜里,陆轻染似乎预料到了,果然将近子时时,外面传来了消息。<br/> “姑娘,国公爷,病逝了。”青竹跑进来道。<br/> 陆轻染此时已经坐起身子来了,听到这话,一下愣住。<br/> 她早有预料,却也无法接受是自己毒死他的。<br/> “是么。”<br/> 陆轻染苦笑一声,下一刻只觉铺天盖地的黑山压过来,压得她毫无反抗之力。<br/> “姑娘!”<br/> 第62章 收为义女<br/> 陆轻染晕了过去,翌日临近中午才苏醒。杨安为她诊治过后,嘱咐她至少这两日切勿下床,切忌心绪上大起大落。<br/> 陆轻染比杨安更清楚自己的情况,她如今胎气极为不稳,确实不能下床去为陆之远守灵。<br/> 这样直到第三日,陆之远将要出殡,陆轻染才去了国公府。<br/> 扑一进门,白氏便当着前来吊唁陆之远的众人面打了她一巴掌。<br/> “你这个不孝女,你还有脸来!你爹不想看到你,赶紧滚!”<br/> 白氏穿着一身白孝,哭得双眼红肿,脸色憔悴,她狠狠瞪着她,将失去丈夫的痛苦都发泄到了她身上。<br/> 陆轻染受了这一巴掌,她没有反驳,而是绕过白氏,来到灵堂给陆之远磕了三个头。<br/> “你生了我,却不给我活路,一次次谋害我,我只能反击。”<br/> 她在心里这样说着,何尝不是一种委屈。<br/> “若我有罪,便该得报应,可我无悔。”<br/> 周围嘈杂,每个人都带着异样审判的目光看着她,对她指指点点。<br/> 陆轻染深吸一口气,撑着身子站起来,又觉头一昏,而段嬷嬷还被拦在院里。正这时候,一人扶住了她。<br/> 不用抬头,她就知道是谁。<br/> “师娘……”<br/> 首辅夫人叹了口气,扶着她往外走。<br/> “你这孩子,哎,怎么总是这么惨。”<br/> 陆轻染苦笑一声,“倒不是惨,而是路不太平。”<br/> “你就不该从西州回来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