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他是傅家最小的孩子，曾经也是金尊玉贵的人物。”首辅夫人皱起眉头，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，“傅家被抄家，全家老老小小皆被当场诛杀，而当时你师父在宫中太医院任职，因此才逃过一劫。后我父亲力保再加上先皇后求情，皇上又念及往日情分，终同意安排一个死囚替你师父去刑场。但自此后，这世上再无傅霰，只有傅十一。”<br/> 陆轻染听完后震惊许久，原来师父还有这样的身世。<br/> “不过，先皇后和我师父认识？”<br/> “先皇后母亲早亡，父亲是西南节度使旗下一名将军，在战场上牺牲。当时先皇后才三岁，节度使见她可怜，便将她收为义女。先皇后和你师父是义兄妹，更是青梅竹马，二人一起长大，感情很深。”<br/> 原来是这样。<br/> “在世人眼中傅霰已经死了，追杀师父的人不想他的身份暴露，不想给自己惹麻烦，是吗？”陆轻染问。<br/> 首辅夫人点头，“当年的傅家因行事决绝得罪了不少人，即便在傅家覆灭的情况下，他们还要斩草除根。”<br/> 陆轻染想了想问：“那些尸体在哪儿？”<br/> “你想做什么？”<br/> “认尸！”<br/> 事不宜迟，当下陆轻染便随首辅夫人自侯府后门出去，坐着马车去了京兆府。<br/> 京兆府尹是首辅的学生，亲自引她们去了停尸房。<br/> “范府尹，劳烦你了。”首辅夫人冲身后的京兆府府尹范安道。<br/> “夫人客气。”说完，范安便退了出去。<br/> 陆轻染掀开就近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，看到那张脸，果然已经被腐蚀性的药水给毁容了。她皱了皱眉头，将白布盖回去，转头看首辅夫人，见她紧张的眸子都在颤。<br/> “不是师父。”她道。<br/> 首辅夫人深吸一口气，“是他也无妨，我最多为他收尸，也算仁至义尽了。”<br/> 陆轻染笑笑，接着一个一个的掀开去辨认。若非这些尸体血腥气太重，而她又要慎重再慎重，不然不用如此仔细的。<br/> 将所有尸体都检查了一遍，陆轻染悬着的一颗心放下。<br/> “这里面没有我师父。”<br/> 首辅夫人眼睛一亮，不过又有些不大信。<br/> “你确定？”<br/> 陆轻染点头，“我师父狡猾的紧，不会这么容易丢了小命的。”<br/> 见陆轻染语气轻快，首辅夫人总算也跟着松了口气。<br/> “哼，算他命大，不过……”<br/> 首辅夫人又想到什么，自怀里掏出一串佛珠，“你看看这个。”<br/> 陆轻染上前一步，倒也不用细看，“这是我师父的佛珠！”<br/> “我送他的。”<br/> 陆轻染抿嘴，师父很珍爱这串佛珠，平日里是不戴的，总放在衣襟的内口袋里，甚至怕丢了，出远门的时候还会用针线将内口袋缝起来。<br/> 而再看这佛珠上还有血迹，陆轻染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。<br/> “这佛珠应该不是师父慌乱下丢下的，而是他故意留下给我们的线索。”<br/> “他被抓了。”<br/> “是。”<br/> 陆轻染皱眉，“可他被谁抓了呢？”<br/> 首辅夫人摇头，“不知。”<br/> “但我想师父于对方应该是有价值的，不然对方会直接杀了他，而非将他抓起来。如果是这样，那师父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。”<br/> “哎，那少不得吃苦。”<br/> “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他。”<br/> 说是这样说，但除了这佛珠，她们没有任何线索。<br/> 陆轻染再次看向这些尸体，想到一个问题：“既然这些尸体里面没有师父，对方又为何毁他们的容？”<br/> “是呀，除非这些人里面有谁的身份不能暴露。”<br/> 首辅夫人将她送回侯府，便急忙带人去找人了。<br/> 陆轻染回到西院后便躺下了，伴着自东院出来的一片哭声。这一觉睡到了夜里，睁开眼时，屋子里黑漆漆的，鼻息间闻到什么，她瞳孔缩了缩。<br/> 这时缩着远门的铁索响了起来，在寂静的夜里响声尤为震耳。<br/> 随着远门被哐的一声打开，段嬷嬷也跑了出去。<br/> “谁呀？咦，侯爷，您大半夜的带这么多人做甚？”<br/> “府里进了刺客，快去保护夫人！”<br/> 很快段嬷嬷跑了进来，唤了她一声后，接着将灯点亮。而灯刚亮，谢绪就闯了进来，见陆轻染刚起身，衣衫还不正，忙又别过了头。<br/> “你可听到什么动静了？”<br/> 陆轻染先打了个哈欠，再道：“动静？我正睡着，什么也没听到。”<br/> “家里进了刺客。”<br/> “啊？”<br/> “刺客受了伤，还未逃出府中。你先起身穿好衣服，我让人仔细翻找你这院。”<br/> “我这屋就这么大，你仔细的找，找过之后就去别处，别打扰我睡觉。”陆轻染不悦道。<br/> “不行，今晚所有院的门户都必须敞开，不找到那刺客，谁也不能睡觉。”<br/> 陆轻染抿了一下嘴，“那你先出去，我换衣服。”<br/> 待谢绪出去了，陆轻染冲段嬷嬷使了个眼色，段嬷嬷会意去门口守着。<br/> 陆轻染想忍着火气的，但实在没忍住，冲床东头暗处斥道：“你是嫌命长吗？”<br/> 第95章 置之死地<br/> 里面的人没有吭声，陆轻染闻到那血腥气越来越浓郁了，他受的伤很重。<br/> 没有时间生气，陆轻染翻出药箱里的细布和止血药，端起桌上的油灯往床头过去。随着亮光移动，她看到那人瘫软的靠在墙角，竟然笑着。<br/> “你还笑得出来！”她气道。<br/> “你说等会儿谢绪发现我在你这屋，他脸是不是又要绿了？”他说着吸了口气，显然是疼的。<br/> “他只是脸绿，但你会没命。”<br/> 陆轻染看他腹部被刺中一刀，正汩汩的往外冒血。她放下油灯，忙跪下检查伤口，伤口很深，又去拿了桑白线和针回来为他缝合。缝合的时候，她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。<br/> “唔唔……”<br/> “没有麻沸散，你忍着点。”<br/> 好在她手法够快，很快就缝合好了，然后上药包扎。刚要喘一口气，外面传来段嬷嬷的声音。<br/> “侯爷，您再等等，姑娘换衣服呢。”<br/> “怎么这么慢？你怎么不进去伺候？”<br/> “姑娘要热水洁身，奴婢在这里等着。”<br/> “我在抓刺客，她却还要洗澡。”<br/> “侯爷，女人家的事，您最好别多打听吧。”<br/> 知段嬷嬷拦不了多久，陆轻染忙将沾血的布藏到药箱里，将那些药和针线也收起来。<br/> “你……”陆轻染慌忙四顾，她这屋里实在没有可藏的地方，“要不你先藏床底下吧！”<br/> 裴九思一手撑着地一手将口中的细布拿出来，道：“我和姜云月正面撞上了，她没有捅破，想假借刺客的身份杀了我。”<br/> “你惹谁不好去惹她！”<br/> “给我下毒的就是她，我想着或许她那儿有解药。”<br/> “那你找到了吗？”<br/> 裴九思耸肩，“没有。”<br/> 陆轻染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，“现在说这些没用，你先藏床底下去，我去应付谢绪。”<br/> “没用的，他们既然知道是我，便猜到我可能藏在你这里，将你这院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的。”<br/> “然后呢，杀了你？”<br/> 裴九思笑了笑，“我是自投罗网，他们怎会不抓住这个机会。”<br/> 陆轻染深深沉了口气，无奈的看向裴九思：“所以你觉得自己死定了，但临死前想见我一面。说吧，你有什么交代？”<br/> “离开京城！”他道。<br/> “我离得开吗？”<br/> “灵安山庄，你先前住的那庄子，去那儿。”<br/> “你早有安排，是今晚之前就知自己会命丧侯府吧，可你还是来了，说什么找解药，你可没这么蠢。不，你还是蠢，你想杀了姜云月。”<br/> 杀了这个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，为他自己报仇也好，为她和他们的孩子清除威胁也罢，这是他在毒发身亡前唯一能做的事。<br/> 陆轻染低头沉默片刻，不由也笑了。<br/> “你笑什么？”裴九思不解。<br/> “笑谢绪。”<br/> “笑他？”<br/> “他总喜欢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。”<br/> 裴九思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，就见陆轻染竟开始撕扯他的衣服。<br/> “你干嘛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