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芽抬眸望望窗外夜色，“现在就看齐嬷嬷能不能扛得住了。”<br/> 不多时，云晏果然亲自提审齐嬷嬷。<br/> 齐嬷嬷被拖进来时，云晏立在正房的月台上，灯光从背后照来，他的脸浸在阴影里，只见阴森。<br/> 齐嬷嬷被拖进来时，已经受过了一轮刑，身上血迹斑斑。<br/> 见了云晏，齐嬷嬷仆倒在地，一双眼里倒满是坚毅，“三爷，老奴冤枉！那贱人的确是老奴的远房侄媳妇不假，她在厨房的差事也的确是老奴当年求了佟夫人赏给她的……可是老奴当日却只是可怜她家吃不饱，便想着叫她在厨房里，但凡主子们牙缝儿里有一口剩的，好歹也能叫他们一家人不饿死。”<br/> “除此之外，老奴与她再没旁的牵连。她今日所做的事，老奴都不知晓，更与三奶奶和佟夫人没有半点牵连啊！”<br/> 好几个厨娘也都被传来作证，厨娘们在云晏面前都不敢抬头，一个一个全都说，齐嬷嬷那侄媳妇在厨房里几乎每日都要提起齐嬷嬷一回，分明与齐嬷嬷关系极为亲昵。<br/> 而且，每三五日的，那侄媳妇总是要特地拿厨房的鸡鸭鱼肉的，亲自做一道好菜，说是要孝敬齐嬷嬷的。厨房上下都忌惮齐嬷嬷是佟夫人跟前的管事婆子，就也没人敢拦着。<br/> 孟婆子听完痛心疾首，冲着齐嬷嬷嘶吼，“听听！这叫你与她再没牵连？还想要如何牵连！”<br/> 齐嬷嬷听得面如死灰，只能求救地望向阮杏媚，“三奶奶！老奴真的是冤枉的！”<br/> “她在厨房里说这些，不过是狐假虎威，借老奴的名儿去装硬气罢了。老奴从不曾搭理她的，她做的那些好菜也从来都没有送给老奴，怕是她都只是带回她自己家，给她一家子解馋去罢了！”<br/> 冯小怜虚弱地伏在椅子扶手上，盯着齐嬷嬷冷笑，“嬷嬷一张好嘴！如今有这么多厨娘都站出来作证，嬷嬷却一张嘴便想将那么多人的证词都抹杀了么？”<br/> “嬷嬷想否认也行，好歹也找些证人出来。这么多厨娘都坐实了嬷嬷与你那侄媳妇的关系，嬷嬷不如说说，你能提出哪些证人来替你作证！”<br/> 齐嬷嬷跪在院子里，尽管灯光幽暗，可还是照清她满脸的雪白。<br/> 弯儿也看向春芽，“姐姐……”<br/> 第175章 母子连心<br/> 春芽轻轻摇头，“她解释不清了。”<br/> “怪就怪在她那侄媳妇拿着鸡毛当令箭，必定是每日在厨房里故意提起齐嬷嬷来，以便抬高自己，借机偷吃食回家去。所以厨娘们都是证人，说的都是实话；齐嬷嬷却拿不出证人来反驳。”<br/> 春芽抬眼看看阮杏媚，“现在就看三奶奶想不想保下齐嬷嬷了。”<br/> 弯儿道，“三奶奶必定会保齐嬷嬷的吧？毕竟齐嬷嬷是佟夫人的陪房，也是从小伺候三奶奶长大的人啊。”<br/> 春芽却轻笑一声，“且瞧着。”<br/> 叫齐嬷嬷这样一顿哭嚎，外面月台上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阮杏媚。<br/> 云晏两手蓄在袖子里，微微回眸，也偏首看向阮杏媚。<br/> “软软，你怎么说？她是二娘跟前的人，你最了解不过。”<br/> “眼下别人的看法都难免偏颇，我只信你所说的。”<br/> 阮杏媚脸上也是万千表情滑过。<br/> 云晏便轻笑一声，索性抬步走向她去，伸手握住阮杏媚的手，“软软，别紧张。”<br/> “你是三奶奶，她们都是你的奴才罢了。她们说什么都不要紧，我都不信；我只信你。”<br/> 冯小怜一颤，忍不住悲伤地叫，“三爷！”<br/> 云晏却依旧只温煦地凝视阮杏媚，等着她的回答，“软软，你是我的正妻，随即咱们家的主母。这件事既然起于内院，那就由你来做主。”<br/> “你说该怎么办，咱们就怎么办。”<br/> 云晏对阮杏媚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，看得春芽牙关发酸。<br/> 她刚想转身离开窗口，不看了，却冷不防听见阮杏媚一声厉喝，“老乞婆，你好大的胆子！亏我姨妈和我，这么多年都如此信任你！终究，我们那一场信任，全都被你给辜负了！”<br/> 春芽也不由得止步，转身回望。<br/> 只见跳跃的灯火里，阮杏媚亲自冲过去，扬手照着齐嬷嬷的脸便是左右开弓地抽了两个大嘴巴！<br/> 阮杏媚从小骑马，手上的力道也了得，这两个大嘴巴抽下去，齐嬷嬷左右两边的嘴角全都崩裂，两道血线倏然流淌了下来。<br/> 齐嬷嬷愣怔怔望着阮杏媚，仿佛从来没想到阮杏媚会这么做。<br/> 她只喃喃地叫，“杏儿姑娘……？”<br/> 阮杏媚却冷笑，不给齐嬷嬷再说话的机会，“今日含冬既然没了性命，那自然该有人偿命！你侄媳妇该死，可她既然是受了你的教唆，那你就比她更是该死！”<br/> 齐嬷嬷愣怔怔看着阮杏媚，半晌忽然笑了，“……杏儿姑娘，老奴只有最后一个心愿，能不能让老奴再见佟夫人一面？”<br/> 阮杏媚却断然拒绝，“见什么见！我姨妈定然是不肯再见你的了！”<br/> 齐嬷嬷跪在夜色里，怆然地笑了起来，“老奴懂了，老奴懂了……”<br/> 话音滑落，齐嬷嬷突然猛地将头撞向台阶，随即——血色四溅。<br/> 弯儿一声惊呼，赶紧跳起来蒙住了春芽的眼睛，“姐姐别看。别惊动了胎气！”<br/> 以齐嬷嬷的为人，春芽自不至于同情，但是一个孕妇见到眼前这样的场景，终究不免有些心惊肉跳。春芽也闭了眼，赶忙转身远离窗口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