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胡说什么……”南乙想推开，又怕动静太大把小孩儿吵醒。<br/> “没胡说啊。”秦一隅反搂住他，这次终于没有继续亲吻了，而是靠在他耳边，下巴抵着南乙的肩膀，“他看完第二期节目就给我打过电话，说好喜欢你。”<br/> 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秦一隅都好像变得孩子气了。该说不愧是老师和学生吗？都一样的很会甜言蜜语。<br/> “然后我说，这么巧啊，我也好喜欢他，好喜欢好喜欢……”<br/> 南乙已经数不清他说了多少个喜欢了，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轻，越来越低，可抱住他的手臂却越收越紧，好像怕他消失不见似的。<br/> “好喜欢你。”秦一隅将脸埋在他肩窝，“小乙，小幽灵，学弟……”<br/> “我的贝斯手，我的宝宝，我的男朋友……”<br/> 他重复着这些称谓，像是一根根闪亮的小钉子，钉住了南乙，让他哪儿都不能去，不可以消失，只能留在秦一隅的怀中。<br/> “我爱你。”最后，秦一隅叹息似的说。<br/> 尽管秦一隅什么都没说，但南乙读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话，靠这个拥抱摸到了他的恐惧。<br/> 南乙轻轻笑了：“艾桑说得没错。”<br/> 秦一隅抬起头，磕了磕南乙的额头，蹭着他鼻尖问：“又夸我什么了？”<br/> “他说你的嘴很甜，总能把人哄得很开心。”南乙歪了歪头。<br/> 于是秦一隅也将脑袋歪到同一边，“我不止嘴很甜，哪里都是甜的。”<br/> 南乙很想打他。<br/> “我脑子也甜得冒泡。”秦一隅拉起他的手，“一会儿再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<br/> “又去哪儿？”<br/> 南乙脸上在笑，心里却很酸涩。这人仿佛要把全世界好的东西都一口气捧到他面前，希望他别再觉得自己两手空空。<br/> “秘密。”<br/> 正说着，床上有翻身的动静，南乙下意识想要收回手，谁知反倒被秦一隅攥得更加紧了。<br/> 艾桑很迷糊，眼睛还没睁开，反倒是先含混地出了声儿：“小乙老师……”<br/> 秦一隅挑挑眉，看向南乙：“怎么突然改口叫老师了？”<br/> 南乙眨了一下眼睛：“因为……我答应教他弹琴了。”<br/> 秦一隅笑得有点儿邪，眼神又透着孩子气，像是很不明白似的，扣着他的手道：“老师有什么好，叫南乙哥哥多好听啊。”<br/> 南乙勾了嘴角，对此颇为受用。<br/> “是挺好听的，以后你就这么叫吧。”<br/> 第106章 秘密会晤<br/> 如果一定要给秦一隅打上什么标签, “难以预料”必然名列前茅。因为他所说的“好地方”，连一向非常擅长预判的南乙，都想象不到。<br/> 等到被他牵着, 双脚踩上了冻结成冰的野湖湖面, 他还有些出神。<br/> 四周寂静又黑暗, 冬日的枯树林组成了庞大的巢穴，最中心藏着一块白玉般的冰湖, 月色落在上面，晕开莹莹的光亮。<br/> 他们身在其中，被寒雾和月光萦绕。<br/> “坐下来。”秦一隅正半蹲在他面前, 手里拎着一个黑袋子, 是他半路临时要求停车, 在五公里开外的一个公园门口找一个大爷买的。<br/> “我给你穿冰鞋。”<br/> 袋子被他打开来, 里面有帽子，还有一黑一白两双冰鞋。<br/> “我自己可以。”南乙弯下腰，想从秦一隅手里拿走一双, 但没得逞。<br/> 秦一隅仰起脸，面孔被冰面照亮，笑起来的模样令他想起了无序角落首专的封面, 嘴边流溢着白雾，瞳孔雪亮。<br/> “我喜欢, 让我给你穿。”<br/> 南乙只能接受，坐下来, 眼睛始终盯着秦一隅忙活的手。<br/> “你是怎么知道这地儿的？”南乙问, “以前来过？”<br/> “可不是嘛, 我老来, 这可是少有的还没变成网红打卡点的野湖了。”秦一隅手脚麻利地绑好, 检查了一下，然后自己也坐在冰上，动作奇快地穿好另一双。<br/> 南乙敏感地发现，秦一隅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，他很少这样。<br/> “给你戴上帽子，免得把脑袋冻着了，今儿风太大。”秦一隅念叨着，从袋子里拿出顶黑色毛线帽，在冰面上滑稽地挪着屁股靠过去，给南乙戴上，“嚯，20块钱的帽子被你一戴跟潮牌似的，真好看。”<br/> 南乙伸手勾来那个袋子，把剩下的红色毛线帽也给他戴上：“这个多少钱，你戴也很好看。”<br/> “这15，贵的都留给你了。”<br/> 相爱的人真是奇怪，明明健全，却又会主动让渡出一部分独立性，帽子和手套都不会自己戴了，但要给对方戴上。<br/> 装备齐全后，秦一隅笑着从冰上起来，又伸手把南乙也拽起来，“你会滑吗？”<br/> 南乙顿了顿，摇头：“不会。”<br/> “真的假的？”秦一隅拉着他的两只手，面对面望着他，“还有你不会的东西？”<br/> 南乙盯着他的眼睛，淡淡道：“我不会的太多了。”<br/> 比如拒绝你，对你撒谎。<br/> 他怀疑秦一隅已经看透了，只是不说，或者他也期待这样牵他的手，所以才会笑嘻嘻装傻说：“那我教你啊。”<br/> 一开始他很慢，抓着南乙的手向后退，语气有种哄小孩儿的耐心感：“对，熟悉一下冰刀。”<br/> 面对秦一隅，南乙好像突然变成不会说谎的傻瓜似的，那些心机和算计荡然无存，不会的人应该表现得害怕，眼睛应该时时刻刻盯着冰面，可他却始终平静地望着对面的人。<br/> “你是真不怕啊。”秦一隅笑了，稍稍一停。<br/> 在惯性的作用下，南乙自然而然地滑到他怀中。<br/> 他低声说：“你牵着呢，我怕什么？”<br/> 秦一隅故意道：“这么放心啊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。”<br/> “我也不是。”<br/> 在岌岌可危的冰层之上，南乙放弃保持平衡，靠过去吻了吻秦一隅的嘴唇。<br/> “小鱼老师。”<br/> 于是岌岌可危的变成了秦一隅的自控力。<br/> 下一秒他们就差点摔倒，但秦一隅在狂跳的心里找回了稳定，拉住他力挽狂澜，在危险中两人都笑出了声。<br/> 南乙不想继续装下去了，从交握的双手里拿下主动权，迈开步子，拉着秦一隅向前滑去。<br/> “学这么快？”秦一隅的声音被呼呼刮着的风送过来。<br/> 南乙这才回头，冲他笑。<br/> “小鱼老师教得好。”<br/>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，秦一隅心软软的，很想暂停亲他。<br/> 两个人放开手脚滑起来，黑暗中，冰刀摩擦在坚硬的湖面，发出楞楞的响动，刻下弧线。黑与白之间，秦一隅一袭红色，像流窜的火苗。<br/> 望着他的背影，南乙有些出神。<br/> 教会他滑冰的人早已不在，重新教他的人就在眼前。<br/> 他还有多一次机会，真是件幸运的事。<br/> “小乙，快来！”<br/> 秦一隅停在不远处冲他招手，风自下而上灌入他的外套，把他变成一面鲜艳的旗帜。<br/> “来了。”<br/> 南乙朝他滑去。<br/> 他们来到了这片野湖的西北角，秦一隅朝着某个方向矗立着，于是他也过去，和秦一隅肩并肩，望向他看的方向。那是片寻常的树林，树林背后似乎是个小山头，太黑了，再往后就看不到了。<br/> “你在看什么？山上有什么吗？”<br/> 有妈妈。<br/> 妈妈在山上。<br/> 秦一隅没回答，就像他没回答是怎么发现这里的。<br/> 是第一次去墓地看母亲的时候发现的。<br/> 妈妈，这背后有一大片湖啊，对着你呢。真是个不错的地方。<br/> 我想带着南乙来看你，但他现在正难过呢，我怕他看到墓碑想起伤心事儿，所以就先来这儿了，您肯定能看到我们俩的，对吧。<br/> 沉默中，秦一隅忽然抬起双手，放在嘴边，朝那头大喊：“我现在特别快乐！”<br/> 寂静的黑暗中，他的声音显得尤其大，在空荡的山与湖之间回荡，把南乙吓了一跳。<br/> “你干嘛？小声点儿。”他拉住秦一隅，想捂住他的嘴。<br/> 太小声听不见呢，这么远。<br/> “这儿没人的。”秦一隅扭头冲他笑，又转过去，再一次像刚才那样大喊出声。<br/> “我昨天很幸福！今天很幸福！明天也会幸福的——”<br/> 不知为何，明明没明白秦一隅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到底是为什么，可南乙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悸动，像暖流汩汩而出。太奇怪了。<br/> 秦一隅的鼻尖和鼻梁被风吹得发红，睫毛很长，微微颤动，喘着气，望着远方的夜色，目光被浸湿。<br/> 他转过脸，捧着南乙的脸柔柔地落下一吻，声音忽然变得很小：“因为你。”<br/> 南乙的眼睛被风吹得发涩，又想起艾桑说的话，想到过去伤心沮丧的他，忍不住伸出手，抚摸他的心口。<br/> “以后都要这么开心，好吗？”<br/> 秦一隅笑着点头，“好。”<br/> 有点儿想哭，秦一隅对自己在南乙面前的过分感性实在没辙了。他只能想点儿别的办法转移注意力，于是抻直了手臂，拉住他在冰面上旋转，转个不停。他们变成飞速转动的一个圈，红色和黑色的影子交替闪动，像小孩子一样笑，像飞鸟一样，在精疲力竭前体会失速的自由。<br/> 直到一起摔倒，然后又一起傻笑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