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心斋。<br/> 向甜带着水天勤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。<br/> 反正她自得知水墨恒凯旋而归的消息后，连续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，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。<br/> “娘，大家都去大门口迎接，您为何坐在屋子半天不说话？”水天勤不解，拉着他娘亲的手，急着要出门。<br/> 向甜心中的烦恼，儿子当然不会理解，但也不希望儿子理解。人生的污点啊！<br/> “要不你自己去吧，娘亲想静一静。”<br/> “哦。”<br/> 水天勤屁颠屁颠地去了。在天上人间，他就是个孩子王，哪个角落都去过，而且经常一个人。<br/> 留下向甜，她又哭了。<br/> ……<br/> 张鱻得讯后，发呆好一阵子，然后擦干眼泪，才去天上人间的正门，准备宣布终止一切欢迎仪式。<br/> 本来，黄飞派来报讯的人，经过大门时被拦住，只是以有事要见张鱻为由，躲过热切企盼的人的追问。<br/> 张鱻如今在天上人间的地位，已经逐渐逼近黄飞了，所以找张鱻汇报是个很好的理由。<br/> 门子也就没有阻拦。<br/> 报讯的人哪敢将陈冰如和水蛋的消息直接告诉大家啊！<br/> 让张鱻来宣布、处理，是个明智的选择。<br/> ……<br/> 天上人间大门口熙熙攘攘。<br/> 本来常住里头的人就有一千多，与水墨恒亲近的人，加上锦衣卫和干活的水军和门子。<br/> 为了庆祝水墨恒凯旋而归，今天几大区域，像垂钓区、棋牌区都还免费开放。<br/> 放眼之处，到处是人，川流不息。<br/> 连陈太后抱着水前程也来了。只是她坐在凤驾里头，身边又全是锦衣卫护着，旁人只能远观而不能靠近。<br/> 迎接的队伍，一排又一排，各个区域都有代表。<br/> 有些手上晃着欢迎标语的。<br/> 有些手里捧着烟花炮竹的。<br/> 个个穿着崭新的服饰，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，简直比过大年还要开心，都在翘首等待水墨恒出现的那一刻。<br/> 张鱻到了大门，转了两圈儿，看到这种热烈的场景，都不知怎么开口通知噩耗。<br/> “咦？鱼神来了？”<br/> “早该来了，这种场合岂能没有您呢？”<br/> “就是，主子到底几时能到？”<br/> “刚才传讯的小方，匆匆忙忙的，向鱼神汇报何事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大伙儿见张鑫来，问七问八，叽叽喳喳一片。<br/> 对，“鱼神”这个称呼，是最近才在天上人间流传开的。<br/> 因为天上人间的人，最近都认为，张鱻是主子水墨恒有心栽培的对象。主子是公认的大神，所以将“神”这个称号也送给张鱻。<br/> 又因为张鱻特别喜欢吃鱼。<br/> 于是称他为“鱼神”。<br/> 然而，这位鱼神，此时此刻为难得想哭。尤其见到眼前这帮热心人，一个个高兴的劲儿。<br/> 消息该如何传达？<br/> 传达出来会引来多大的震撼？<br/> 张鱻不敢想。<br/> 但，这事儿没有退路，时间又很紧迫，不说也得说，主子马上就要抵达天上人间了。若不告知，届时这边的人兴高采烈像过大年，那边却托着两具尸体回来，如何收场？<br/> 张鱻咳嗽一声：“大家静一静，请听我说。”<br/> 效果很好！<br/> 场面登时静寂下来，一个个注视着张鱻，这位新晋级的大神。<br/> 张鱻一字一顿：“所有迎接仪式，全部终止。”<br/> 一语激起千层浪！<br/> “为甚？”<br/> “为什么要终止？”<br/> “我们准备了好几天呢。”<br/> “你看，这炮竹都是从京城买回来的。”<br/> “还有我这标语，是专门请京城里一位大书法家写的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大家都努力过，付出过，精心准备过。突然说要终止，当然不能接受。<br/> 张鱻接着又道：“这是主人的命令。”<br/> 这个理由很充分。<br/> 没人敢反驳，但都想知道为什么。<br/> 纷纷追问。<br/> “因为……”张鱻正准备说出真相。<br/> 被一名前来报信的探哨打断：“主子回来了，主子回来了，就在前方不远处，大家做好迎接准备。”<br/> 看来，他只看到人回来了，只看到大马车，却不知道马车上到底装着什么。<br/> 张鱻赶紧道：“不用准备迎接了，这是主子的命令，因为主子的夫人陈氏和主子的好兄弟水蛋，在辽东殉难！”<br/> 此言一出，又是一片静寂。<br/> 不过，这次静寂是因为没反应过来。<br/> 都愣了愣。<br/> 然后，才有人问：“殉难？啥意思？”<br/> 张鱻悲戚地道：“就是陈冰如夫人和水蛋兄弟都已为国牺牲，已经死了，以后我们永远看不到他们了……”<br/> 张鱻的声音有些哽咽。<br/> 虽然他与陈冰如和水蛋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，但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师父非常在乎的。<br/> 场面再一次静寂下来。<br/> 但随之而来的，是一片抽泣、哽咽……不知是谁“哇”的一声先哭出声来，然后就是一片稀里哗啦。<br/> 从张鱻嘴里说出来的话，大家都信，没人质疑。张鱻说陈冰如和水蛋死了，那就是死了。<br/> 张鱻忍住伤悲，吩咐道：“你们都散去吧，不要让主子看到你们的眼泪，主子已经够悲伤的了。”<br/> 陈太后默默流泪，然后抱着水前程黯然离去。她不想让孩子感受这一幕，虽然孩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。<br/> 锦衣卫立马散去一大半。<br/> 馨儿也是如此，抱着孩子回去了。<br/> 各大区域的负责人立即将属下或跟班的遣散。<br/> 标语、横幅、烟花、炮竹……全都撤了个干干净净，甚至有些人当众脱下身上艳丽的服侍。<br/> 还有大量围观的吃瓜群众，这时也都怏怏回避。<br/> 本来聚集着上千人热热闹闹的场子，转眼功夫已冷冷清清，剩下的只是水墨恒身边最亲近的那帮人。<br/> 留下的，没有一个忍住不哭的。<br/> 马湘兰、卢冰、水冷天、莫白、根治、水灵芝等，不是嚎嚎大哭捶胸顿足，便是涕泪纵横梨花带雨……<br/> ……<br/> 甜心斋。<br/> 伺候的侍俾跑回来，惊慌失措地禀道：“夫人，夫人，不好了，不好了，蛋爷他，他……”<br/> 发现话到嘴边，却说不下去。<br/> 向甜是个聪明人，一看侍俾的脸色不对劲，心头一个激灵：“他他怎么了？”<br/> 侍俾唯唯诺诺地道：“张鱼神刚宣布说，终止一切迎接仪式，因为如冰夫人和蛋爷已为国殉难。”<br/> 向甜如五雷轰顶，一个踉跄，险些栽倒在地。<br/> “夫人。”<br/> “走，扶我出去。”向甜心里翻江倒海，身子在哆嗦，不得不让侍俾搀扶，才能走出甜心斋。<br/> 到了大门前一看，虽然水墨恒等人尚未归来，但等待的人已经哭成一团。<br/> 向甜两眼一黑，直接晕倒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