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距离甚至都不太适合转过头说话，因为气息会吹到对方脸上，奇怪的空间感和私密感就那么笼罩下来。<br/> 郜白弓起身，嘴里念着倒计时，裴办都不需要看，对方喉结的震颤就已经勾勒在脑海。<br/> 这让他不由自主抓紧郜白的衣服，揪出一团褶皱，捏在掌心。<br/> 因为当“三、二、一”结束的时候，迎面而来的风会吹起一切，在摇晃的动作中，他们很难勾住肩膀，只能抓紧衣服，几乎要把领口扯出肩膀。<br/> 来回好几次后，郜白把有些变形的领口扯回来，“衣服都要被你撕了，肩膀勾不住，要不还是搂腰吧。”<br/> “也行。”裴办把手心移到他的腰间，试着收紧。<br/> 还挺细的，有点软，骨头不是很硌人，指尖像是陷进一层浅软的坑，压出几个淡淡的痕迹。<br/> 校服布料什么也挡不住，腰间的线条清晰地暴露在掌心，连带着接触的皮肤也热了起来。<br/> 但裴办不敢动，就那么僵硬地握着，生怕些许移动造成摩挲的错觉。<br/> 那也太流氓了。<br/> 郜白就无所忌惮了，手心上下摸着，甚至抓了一把裴办的腰间，激得裴办打在他的手背上，“别乱摸！”<br/> “怕痒啊？”郜白调笑一声，手指恶劣地挠了挠，裴办松开郜白就要往后退，忘了他们绑在一起的脚腕，郜白一个重心不稳，摔了过来。<br/> 裴办下意识扶住郜白，等两个人稳住身形，才发现郜白靠在了自己身上。<br/> 也不算靠，只是因为郜白斜着倒过来，所以勉强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。<br/> 他是抱着自己的。<br/> 裴办撑在郜白肩膀上的手一下子不动了。<br/> 郜白的呼吸落在脖颈处，扑洒在锁骨上方，泛红了一片。<br/> 从耳骨到脸廓都开始泛红。<br/> 郜白的下巴压在他肩膀上，手臂环住腰，眼镜磕歪了，眼前模模糊糊的，鼻尖很轻地嗅了一下。<br/> 裴办的喉结滚了一下，“起来。”<br/> 郜白抬起脸，眼镜重新落回到鼻梁上，目光先看见的是耳垂，薄里透红。<br/> 太惹人了。<br/> 惹得郜白的舌尖碾过犬齿的牙尖，用那一点微微的刺痛逼着自己移开视线。<br/> 可爱。<br/> 郜白闷闷地把这个词驱逐出去，换了任何一个时候，他都敢再往前一步。<br/> 但这个距离不行。<br/> 因为太近了，所以玩笑会变成撩拨，撩拨会变成诱惑，诱惑会变成唆使。<br/> 他还没有这个意思。<br/> “我喜欢男的。”裴办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。<br/> 郜白心里咯噔一声，莫名紧张地看向裴办，看见这人幽幽地盯着自己的手，“所以别摸了。”<br/> “......”郜白抬起双手，视线往下瞟了一眼，用手握拳抵在嘴角，“咳”了一声，努力忍住笑。<br/> 裴办瞪了他一眼，把两人绑在一起的腿移过来些，蹲下，败火。<br/> 郜白挪了挪步子，也蹲到他边上，没话找话道：“你还挺纯情，我都没事。”<br/> 你一个直男能有什么事，裴办翻了个白眼，有些烦地说：“我就不该答应你。”<br/> 郜白连忙说：“我都报上去了，你可不能反悔。”<br/> “没反悔。”就是有点后悔。<br/> 后悔跟你出柜，不然不会这么尴尬。<br/> 裴办挑挑拣拣了会儿措辞，心死承认自己确实语文不好，连一点婉转的修饰语都想不出来，于是捡了一句最直接的话：“我对你真没想法。”<br/> “咳咳咳......”郜白咳得猛烈，比起惊骇裴办突然冒出这样一句，心底那点突然降至的空落更让他泛起异样的情绪。<br/> 一旁的裴办浑然不知，还在继续解释：“这就是正常反应，不因为是你所以才......”<br/> “什么叫不因为是我？”郜白忽然打断他。<br/> 他转过头，看着裴办，两个人一下子靠得非常近。<br/> 至少镜框靠在了一起。<br/> 这个瞬间，裴办冒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想象。<br/> 如果眼镜被摘下，谁也看不清对方，他是不是敢冲动一回。<br/> 他没敢细想这个冲动是指什么，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的意思是——”<br/> “谁都可以？”郜白的语气不太对劲，甚至想冷笑一声“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对我没想法啊”。<br/> 裴办没想到他会听见这么一句，心里茫然的同时，觉出些违和。<br/> 郜白从来不是个不考虑别人的人。<br/> 他是很喜欢搞事，有些大条，但很多时候其实很圆滑。<br/> 他不可能这么尖锐地说话。<br/> 如果他这么说了，那一定是因为......<br/> 哄人的话比答案先出现，裴办脱口而出：“不是！是因为你。”<br/> 那一定是因为郜白生气了。<br/> 郜白会生气的地方相当少，裴办的思维转得飞快，剥丝抽茧地捋清楚了。<br/> “因为你和我关系最好，”<br/> 所以不是谁都可以，<br/> “但我不介意你跟我关系好，”<br/> 不介意你勾肩搭背、拉拉扯扯，天天和我待在一起。<br/> “所以会这样也很正常，”<br/> 所以我刚才没有怪你，<br/> “这不是你的错，”<br/> 是我的错。<br/> “我真没反悔。”<br/> 不后悔跟你出柜。<br/> 说到底，郜白会生气只是因为自己在找借口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