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两秒，他又换成了：只要他回头看我一眼，我就马上回去。<br/> 眼看着陆昃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天边，邬如晦再次降低要求：哪怕只是侧一下脸，我就……<br/> 然而，直到陆昃彻底消失，邬如晦都没能看见一丝挽回的可能。<br/> 以陆昃的耳力，肯定听见了邬如晦的气话，但他没有反应，这表示他默许了。<br/> 默许邬如晦从师门离开，有多远滚多远。<br/> 当然，陆昃不至于将他逐出师门，只是邬如晦在外历练几十年，鲜少再回去。<br/> 后来关系慢慢缓和，也不复从前亲密。<br/> 再后来，就是生死两茫茫。<br/> “所以，”邬如晦挥手打散幻象，自言自语道，“长记性了么？”<br/> 他哂笑，盯着少年的自己即将消散的眼眸：“你看，他就不值得被温柔以待，把选择权交给他，他只会一把掀翻，转身就走。”<br/> 感受了一下长生剑所在方向，邬如晦破开虚空，余音弥散在半空中：“要抓住他，得用些……不那么温柔的手段。”<br/> 第三十六章<br/> 36<br/> 域外天魔将大殿上所有人拖进幻境之前, 陆昃曾经用长生剑给每个修士都打了一道剑气。<br/> 那剑气与邬如晦同源，是域外天魔最忌惮的东西之一，能够暂时护住修士的神智。<br/> 如今已有部分修士脱困, 和孟昭然一起, 使出各种法子唤醒其他修士。<br/> 只是幻境源自修士心中执念, 天生排外, 旁人做不到像陆昃这样进出自如。<br/> 幸亏法天尊的本事并不仅止于活得久, 他领着一帮和尚法相全开, 就地诵起经文。<br/> 刹那间佛光大盛, 将整座由域外天魔构筑起来的幻境照得通透，与长生剑临时打出的剑气遥相呼应, 陆续有修士被震醒。<br/> 陆昃见状，没有再去瞎凑合。<br/> 他拇指轻轻一推，长生剑出鞘, 瞬息斩出千万道剑光，破开层叠的幻术。<br/> 他则提剑, 一步一步地踏入幻境最深处。<br/> 在那里，有三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, 正是三仙。<br/> 又或者说，占据了三仙躯壳的域外天魔。<br/> “三仙早年奉命守护仙门封印，后来虽被调开, 也没耽误他们在封印里动手脚。”陆昃缓缓走来。<br/> 三仙脸上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弧度笑了起来，嗓音里带有一种特殊的质地，仿佛尾音拖带有无数只细小扭动的触手。<br/> “从你身上，我感受不到惊讶的情绪, 你早就知道了。嗯，这也不奇怪, 毕竟归墟十二君明面上是十二人的联合，实际上早就以你为首，所有人的动向都在你的掌控之中。”<br/> 陆昃不置可否，举起了剑，剑尖直指三仙。<br/> “那么，”三仙忽然结印，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压降临，无边幻境之中，有一把剑悍然显形，“这个，你算到了吗？”<br/> 陆昃瞳孔微微一缩。<br/> 那把剑呈古铜色，剑刃较一般剑更宽，铸得大气磅礴，剑铭——息机。<br/> 陆昃脸色一寒。<br/> “你爹娘当年用心良苦，以至于这世间的确鲜有能压制住你的人。这怎么行，所以即便老剑仙已经作古，我等也要把这把息机剑请出来，与你会上一会。”<br/> 三仙齐声笑道：“如何？对上授业恩师的剑，手中又没有自己的剑，你能撑住多久？”<br/> 看到息机剑的那一瞬间，饶是他，心中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。<br/> 息机老剑仙一生都在对抗域外天魔，息机剑不知斩过多少域外天魔附身的傀儡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为域外天魔所掌控。<br/> 但是他眼前这把剑的确是息机剑，气泽他再熟悉不过，千真万确错不得。<br/> 陆昃眼神阴沉，却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长生剑收了回去。<br/> 他再一翻掌，一把完全由休祲剑剑意凝结而成的长剑落在掌心，他轻声道：“是么？你以为单凭这一把偷来的剑，就奈何得了我？家师的剑意，你手底下这三条老狗能模仿出几分？”<br/> 话音未落，黑白水墨色剑气大盛，陆昃长发并衣袖狂舞，浓郁到几乎要生出实质的杀戮之气排山倒海而来。<br/> 三仙不敢怠慢，结印的手势快出残影，他们口中念念有词，息机剑长吟一声，竟然真的向陆昃劈来。<br/> 古铜色古拙剑气中蕴含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剑道，一如休祲剑的杀戮之道，长生剑的天人之道，即便是三仙只模仿得来皮毛，声势也足够骇人。<br/> 锵一声，两把皆非全盛时期的剑头一回王见王，各分半壁天地，竟然一时间谁也没占上谁的好处。<br/> 三仙不惊反喜，唇角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，那些窸窣扭曲的声音变得更大了：“我当你陆昃有多大的本事，原来是在色厉内荏。”<br/> “果然是已经半截身体入土的人，硬撑着有什么用，不如早日归顺神君，谅你生前是个人物，定然留你全尸。”<br/> “难怪邬如晦那小子巴巴地将自己的剑给你用，原来我们的休祲剑仙大人已经要油尽灯枯了？”<br/> 剑有灵，不是所有剑都像长生剑一般活泼，但息机剑中没有传来任何波动，就像是有六面铁铸的城墙将它的灵智封锁了起来。<br/> 这不为人知的手段使得三仙能够暂时控制住息机剑，并发挥出五成的威力。<br/> 就凭这五成，哪怕息机剑可谓是陆昃一脉的祖师爷剑，传承上或许有几分压制，也没十分把握能牵制住陆昃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