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，臣不小心上了龙床，臣不是故意的。”<br/> “陛下，臣何德何能，竟然能与陛下同床共枕、打打闹闹。”<br/> 祝青臣像只小蜜蜂，围在他身边“嗡嗡嗡”。<br/> 李钺沉默着，闭上双眼。<br/> 虽然祝卿卿是拿腔作调、故意作乱，但他……<br/> 他竟然还有些受用。<br/> 受不了。<br/> 见他闭上眼睛不理自己，祝青臣直接一屁股坐进他怀里，把脸凑到他面前。<br/> 两个人贴得很近，李钺几乎能感觉到祝青臣说话时呼出的气息，打在他的面上。<br/> “陛下会封臣做太傅、丞相么？会封臣做异姓王么？会赏赐臣丹书铁券和金银珠宝么？”<br/> “陛下，你怎么不说话？你舍不得给臣封爵发俸禄么？别嘛。”<br/> “求你了，陛下，求求你了，否则我就把陛下六岁一脚踩中牛屎的事情说出去。”<br/> 李钺睁开双眼，定定地看着他：“祝卿卿，你猜，我为什么只有一只脚踩进去？”<br/> 祝青臣不太自然地挠挠头，脸上闪过一丝心虚。<br/> 那当然是因为……<br/> 牛屎就那么大坨，李钺左脚踩进去，祝青臣右脚踩进去，他们两个刚好把位置占满。<br/> 心虚转瞬即逝，祝青臣马上又振作起来。<br/> “我不管。”<br/> “我还记得很多事情呢！”<br/> “李钺，封我做‘小皇帝’，快！”<br/> 好家伙，祝青臣还加码了。<br/> 太傅、丞相、异姓王，这下直接要做皇帝了。<br/> 要是再等一会儿，只怕他就要爬到李钺头上，做“皇上皇”了。<br/> 好巧不巧，祝青臣说这话时，几个宫人推开殿门，各自端着托盘，从门外走进来。<br/> 祝青臣一激灵，迅速恢复正常，从李钺怀里爬出来，乖乖坐好。<br/> 很明显的，宫人都听到了祝青臣说的话。<br/> 他不仅连名带姓地喊陛下，竟然还想当皇帝。<br/> 不知道是不是玩笑，但就算是玩笑，也开得太大了些。<br/> 若是陛下问罪，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如何招架。<br/> 宫人们愈发垂下头，暗自盘算着，等会儿该怎么帮这位小公子求情。<br/> 他们走上前，小心翼翼地将午膳摆在桌上。<br/> 可一直到他们摆好午膳，陛下都没有发怒。<br/> 陛下不仅不曾发怒，还含着笑，问那位小公子：“祝卿卿，你现在不想当皇帝了？”<br/> 祝青臣看了一眼宫人们，低下头：“小声点吧。”<br/> 李钺又问：“真的不想当了？你再像刚才那样跟我说话。”<br/> 祝青臣竭力克制着自己：“不要。”<br/> “再说两句，你那个腔调怪可爱的。”<br/> “你走开啊！”<br/> 年轻的小公子忍无可忍，狠狠推了陛下一把。<br/> 人高马大的陛下稳稳坐定、纹丝不动，面上笑意不改。<br/> “祝卿卿，再推几把。你的手劲好像是大了点，或许是吃了果子的缘故。”<br/> “走开！走开——”<br/> 看模样，这位无法无天的小公子，是不用他们帮忙求情了。<br/> 陛下分明乐在其中，甚至主动招惹。<br/> 宫人们摆好午膳，李钺挥挥手，直接让他们都下去。<br/> 他们安静退下，眼见着殿门关上，不长记性的祝青臣又嘚瑟起来。<br/> 他柔弱地捂着心口，又演上了：“臣本鄙陋，能与陛下一同用膳、品尝陛下的御膳，实在是三生有幸、受宠若惊。”<br/> 李钺把“虚弱”的祝青臣从被子堆里抱出来，帮他擦擦身上，换上干净的衣裳。<br/> 雪白的中衣，外面是绸子，里面是毛茸茸的兔毛，祝青臣穿着，合身又暖和。<br/> 祝青臣捧着碗，坐在案前。<br/> 李钺给他夹菜。<br/> 真像是小皇帝一般。<br/> “陛下亲自给臣夹菜，臣实在是感激涕零、不知所言。”<br/> “不知所言就别说了。祝卿卿，你只有一张嘴，快吃吧。”<br/> “陛下好凶，臣好害怕，嘤……”<br/> “再嘚啵，我把你碗里的菜全吃了。”<br/> “吃菜可以，吃肉不行。”<br/> 李钺皱着眉头，直接朝祝青臣的饭碗伸出筷子。<br/> 祝青臣眼见着自己碗里的大鸭腿要飞走，连忙住了口，凑上前去，咬住鸭腿。<br/> 李钺举起鸭腿，祝青臣跟着站起来。<br/> 跟钓鱼似的。<br/> 李钺没忍住笑了笑，把鸭腿还给他。<br/> “快吃，吃完再说。”<br/> “噢。”<br/> 可是……<br/> 等吃完午饭，祝青臣就开始犯困，不想说话了。<br/> 他抱着枕头，歪在榻上，眼睛一闭一闭的。<br/> 李钺怕他马上睡过去，对肠胃不好，便和他躺在一块儿，跟他说话。<br/> “祝卿卿，缓两刻钟再睡。”<br/> “我没睡，只是眨眼的间隔长了一些。”<br/> “既然你回来了，那你得帮我批奏章，我一看见字就头晕。”<br/> “知道了。”<br/> “你在朝中的地位，我自有安排。明日就带你去上朝，让朝臣都来见你，你放心。”<br/> “我不担心。”<br/>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<br/> 祝青臣翻了个身：“两刻钟到了没啊？我真的想睡了。”<br/> 李钺在心里算了算：“还不行，再等一会儿。”<br/> “唔……”祝青臣嘴上应着，眼睛却已经闭上了。<br/> 睡过去之前，他忽然想起，他还有问题没问李钺呢。<br/> ——他身上这件衣裳，还有方才他换下来的那些衣裳，怎么都这么合身呢？<br/> ——李钺是不是偷偷给他做衣裳了？<br/> 祝青臣张了张口，却发不出声音。<br/> 他眼前一黑，直接睡了过去。<br/> 算了，等睡醒了再问吧。<br/> *<br/> 夕阳西沉，落日余晖打在窗纸上，昏昏沉沉的。<br/> 祝青臣一觉睡到傍晚。<br/>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，揉着眼睛，环顾四周，表情还有些茫然。<br/> 他这是在……<br/> 对了，他在李钺的龙床上。<br/> 殿里没有点蜡烛，床榻前帷帐垂落，遮掩去窗外大半天光，教人辨不清时辰。<br/> 四处安安静静，只有衣料摩挲，发出的轻微声响。<br/> 李钺去哪儿了？<br/> 祝青臣张了张口，想要喊李钺，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干得厉害。<br/> 睡太久了。<br/> 他伸出手，轻轻掀开帷帐一角。<br/> 李钺就守在床榻前。<br/> 他背对着祝青臣，架着脚，毫不介意地坐在床前脚踏上。<br/> 他面前是好几口木箱子，箱子里堆得满满当当，仿佛都是布料衣裳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