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 第145节
夫子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傅老夫子，连声问：“不是我们学堂的学子，怎会参加毕堂考？”“傅老，你知道这学子是何人？”“我就说此前从未见过这般灵气四溢的诗词，傅老可为我等解惑？”<br/> 傅老夫子被盯着，苦笑：“诸位可知这两年声名鹊起的颖悟伯？这便是他的嫡长子狄昭，亦是萧放之萧大人之爱徒。”<br/> 说起颖悟伯，学堂中几位年岁稍长一些的夫子，表情尤为复杂。<br/> 要问这两年狄先裕名扬京城，被人人称赞聪慧奇巧，谁心情最复杂？当属曾经教过他的夫子。<br/> 而年纪没那么大的夫子，则捋着胡须感慨：“原来是颖悟伯之子，此子不凡。”<br/> “我还记得一件事，当年狄家这位小郎君开蒙，狄大人万般挑剔，挑拣了好些夫子，当年这事还在咱们夫子中流传了好几日。”<br/> 曾经被打听过，心中曾有点不舒服的李夫子点点头，显然也有印象，释怀道：“若是此般天赋，挑拣些也是应当的。我自认教不出这般学生来。”<br/> 傅夫子回忆起那日通身欢喜雀跃的孩童，尤其是那双乌黑晶亮的双眼，心中默道，他们学堂的夫子，怕是没有谁能教导出那般孩童。<br/> 夫子们惊叹一番，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批改答卷，倒是不心烦了，也不闷燥了。<br/> 带着点心底沾染上的轻快与欢喜，一批一个乙等，一批一个丙等，一批一个末等。<br/> 有了对比，给甲等都不知不觉吝啬了不少。<br/> 连傅老夫子这种有经验的夫子，都难以免俗。<br/> 毕竟珠玉在前，再看其他，实在品咂不出多少滋味。<br/> 意识到自己这点变化，傅老夫子微微皱眉，他虽冷面吓人，但年纪大了，终究对小孩有些慈爱之心，把前面批过的拿出来翻了翻，补了几个甲等。<br/> 他环视周围的夫子一圈。<br/> 心中叹了口气，这个年，有些学子怕是要被那看着可爱无害的小家伙坑惨了。<br/> 他回忆起那日考舍中孩子们的对话。<br/> 不由失笑，摇摇头，又继续批改起来。<br/> ***<br/> 狄松实见身侧孙儿模样，摸摸他的头，问道：“昭哥儿真的要去看吗？”<br/> 亲赴多个现场，甚至还自学了许多仵作验尸技巧的狄松实，自己不惧尸体，但此刻仍然有些怜惜幼子。<br/> “你毕竟还小。”<br/> 狄昭昭本来还有点紧张兮兮的，被祖父宽厚的手掌抚了抚头顶，心忽然安定下来。<br/> 他昂着头看狄松实，乌亮的眼眸里都是信任：“有祖父在啊。”<br/> 小孩挺起胸膛：“我才不怕呢！”又美滋滋地说，“我可是最勇敢的小孩，该是坏人怕我才对。”<br/> 狄松实低头，看紧紧攥住他衣摆的小手，眸光含笑。<br/> 做好了所有准备流程后。<br/> 狄昭昭走进了这间停尸房。<br/> 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，地处偏僻，屋内摆着几张窄小的单人木床。<br/> 没有烧炭的屋内很凉，偶尔有一缕风从窗户缝钻进来，呼呼地吹。<br/> 乍一看，阴森森的。<br/> 狄昭昭咽了咽口水：“祖父。”<br/> 狄松实弯腰把小孩抱起来：“就是一间普通的冬日屋子而已。”又捏捏小孩被吹红的脸颊，“是不是听你爹给你讲鬼故事了？”<br/> 他语气轻松自若，好似根本不把这屋子放在眼里。<br/> 情绪是会感染的。<br/> 狄昭昭抱住祖父，又抬起眼眸再看屋子里，好像真的就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屋子。<br/> 他小脸红扑扑的，很是不好意思，小声强调：“我才没有怕鬼！”<br/> 听祖父轻笑，还有笑气在耳边拂过。<br/> 狄昭昭微鼓脸颊，提高了声音，凶巴巴地说：“要怕的话，也是鬼怕我！”<br/> 恰好这时，仵作从侧边小门进来，一身大理寺仵作白服，进入狄昭昭视野余光的范围。<br/> “哇——”狄昭昭眼睛一闭，昂头大哭。<br/> 把小脑袋埋到祖父怀里，小孩还蹬着腿，慌忙嚎道：“祖父，快跑啊啊！！”<br/> 有鬼！！<br/> 白白的，还忽然从角落冒出来。<br/> 和鬼故事里讲的，一模一样！<br/> 仵作：“……”<br/> 大理寺的小神探，好像被他吓哭了？<br/> 等一切解释清楚。<br/> 狄昭昭臊得脸和脖子都感觉烫烫的，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：“对不起。”<br/> 他居然把人认成鬼了！<br/> 仵作也不在意，这行做久了，也只有被人嫌弃才会觉得有些酸涩，这种吓到小娃娃的事，说出去还能当笑谈呢。<br/> 狄昭昭却很不好意思。<br/> 他才刚刚放话说不怕鬼的，呜呜，小孩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光了。<br/> 他羞恼地低着头看尸体，一点也不想跟祖父还有赵仵作对视。<br/> 时人有死者为大的观念，在非必要的情况下，不会将尸体解剖，仵作在做过勘察后，也不会任由尸体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，而是会穿上衣服，尽量保护住死前的模样。<br/> 狄昭昭在单人木床边，看到的是穿好衣服，平直躺着的死者奚诚。<br/> 赵仵作又燃了一炷香，特质的，味道有点奇怪，但据说能祛除尸气，避免阴邪入骨。<br/> 点完，赵仵作就退到一边去了，静静地看着狄昭昭。<br/> 狄昭昭看了一圈，架起了大号的天虹显微灯。<br/> 熟练地调整好角度、一束七彩的光，就打在尸体上。<br/> 将冰凉凉的书生尸体，染上了几分奇怪的色彩，看起来好像都没那么吓人了。<br/> “很多淤青、红肿的痕迹，在天虹显微灯下会变色。”赵仵作提醒道。<br/> 狄昭昭摇摇头：“我先看看外表，头发、领口、手掌、指甲、鞋子这些。”他解释自己打灯的理由说，“不同材料、颜色的东西，在不同颜色的光下，看起来会很不一样。”<br/> 他和爹爹都试过了，比如琉璃上的指印，红光就表现得很好，一照就看得清清楚楚，但是换到沉木桌上的细节，红光效果就不太好了。<br/> 狄昭昭打着光，从奚诚头发处开始一寸寸仔细看。<br/> 几种不同颜色光轮流扫过，许多小细节，前一秒还不太起眼，下一秒就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，很是惹人注目。<br/>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。<br/> 狄昭昭眼神很专注，小脸认真。<br/> 此刻，似乎看不到一丝紧张和慌乱。<br/> 当真的专注地去拨开迷雾，寻找线索和真相时，狄昭昭反而心无旁骛了起来。<br/> 小脑瓜里很单纯，很执着，不会去权衡利弊，也不会去反复思量。<br/> 也许对小孩来说。<br/> 若是奚诚真是吸食乌香而亡，他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和力气，犯了一次错而已。<br/> 从小沐浴在爱中的长大的狄昭昭，并不觉得犯错是很可怕的事，也并不惧怕走错误的路。<br/> 若是奚诚真是含冤而死，却被断定是吸食乌香坠楼而亡，也许那才是真正的错误。<br/> 他坚持一生的清正，会毁于一旦。<br/> 遭来骂名，族中会以他为耻，连带家中父母妻儿都将蒙羞，后半生痛苦潦倒，为人所耻。<br/> 也许那些巴结不成的富贾，还会嗤笑，还以为有多清高，不过如此矣。<br/> 亲者痛，而仇者快。<br/> 世间之不公，至黑至暗也。<br/> 而落在蒙冤者身上一辈子难以挣脱的沉重大山，不过是执法者的一次轻忽，一次怕犯错。<br/> 所以当发现有疑点时。<br/> 狄松实顶着外面渐大的压力，也依旧坚持排查，不轻易定案。<br/> 狄昭昭黑溜溜的眸子，注视着死者身上每一寸痕迹。<br/> 发现狄昭昭哒哒哒来回跑动，不断调整天虹显微灯光芒向下，狄松实走到天虹显微灯旁，帮狄昭昭调整七彩光。<br/> 目光同时落在狄昭昭的小脸上，观察着他的脸色和状态。<br/> 赵仵作看了一会儿，很快就觉得无趣起来。<br/> 相比昔日只在关键时刻起作用的指印，没那么有用的足迹，还有几乎是空白的血迹复原现场，仵作验尸，在大理寺是绝对强势的存在。<br/> 赵仵作当年也是打败了许多天南海北的竞争者，才成功争取到了大理寺仵作这个位置。<br/> 从此定居京城，旱涝保收，过上了不错的小日子。<br/> 赵仵作看来，尸体能提供的线索，他已经全部写到了仵作报告里。<br/> 仵作这门手艺，可是要代代经验相传，师傅手把手教的，血瘀代表什么？指甲发黑代表什么？三日后才显现的尸斑又代表什么？不同颜色的红肿又分别是什么情况？<br/> 这些可不是光靠眼睛看就能看出来的。<br/> 赵仵作靠着墙，看着认真掌镜的狄少卿，只觉得唏嘘，若他当年在家乡，也有一位这样的父母官，他也不会远走他乡了。<br/> 正因如此。<br/> 即使赵仵作觉得狄昭昭再看一遍尸体，也看不出什么来，也依旧准备好一切，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。<br/> 站在旁边，脑海里思索着今晚上回去，要不要给孩子买点好吃的，狄大人都这么疼孙儿，闹得他也有点想家中还年幼的小闺女了。<br/> 在他的思索中，狄昭昭口中的“可以往下了”的声音，已经有一会儿没响起。<br/> 赵仵作正感觉耳边好像缺了点什么，狄昭昭忽然说了一句：“别动！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