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博珩如此决绝将剑穗弄碎,显然是因为被这件事情给逼狠了。<br/> 他感受到来自陆溪的难堪,轻轻拍拍陆溪的手。<br/> “想来,宋小公子不愿回宰相府。”陆再林语气平静沉稳。<br/> 宰相府的遮羞布被他轻飘飘一句话给撕了个干净。<br/> 可偏偏也只有他才能这样轻轻点开且不会受到任何怨言。<br/> “是。”宋绪风应道。<br/> “无父母之命,无媒妁之言,哪怕有圣旨,亦是名不正言不顺。”陆再林说出了郑博珩如果要明媒正娶宋绪风遇到的最大难题。<br/> 宋绪风的确获得了自由,代价却是无父无母。<br/> 而无父无母就意味着他和郑博珩必然名不正言不顺。<br/> 哪怕有明帝的赐婚圣旨。<br/> 毕竟圣旨不过是圣旨而已。<br/> 这个道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,宋剑雄自觉完全拿捏住宋绪风这点,才会选择在宋慕宸周岁宴这一日将宋绪风接回府。<br/> 来参加周岁宴的众人,亦是想看宋绪风回宰相府,郑博珩上门提亲这一幕。<br/> 没人认为宋绪风会拒绝。<br/> 可宋绪风拒绝了。<br/> 还拒绝得如此干脆。<br/> 正因为如此,当宋绪风独自一人坐在将军府的位置上时,才会引起众人的震惊。<br/> 他宋绪风是真的敢啊。<br/> 亦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?<br/> 还是说妓子的儿子根本不懂这些,纯粹是无知?<br/> 宋绪风闻言,神情上无任何变化,他淡淡说了句:“那又如何?”<br/> 啧啧啧。<br/> 这句话的意思是,他跟郑博珩,不求名分。<br/> 有这么一个美人,不要名位,不图地位,只想和你在一起,谁不会动容?<br/> 在座不少人居然似乎与郑博珩感同身受起来。<br/> “无名无分,何以坐上位?”陆再林问。<br/> 这句话的意思,无名无分无圣旨,你就不是将军府的主人,你没有资格以主人的位置坐在这里。<br/> “嘶——”<br/>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。<br/> 陆太傅这是在给自家闺女出气呢。<br/> 一般人如果听到这样的话,一定会自行惭愧,脸色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。<br/> 可宋绪风不是一般人。<br/> 何以坐上位?<br/> 那是郑博珩日日夜夜不辞辛劳耕耘出来的,是每晚郑博珩耳鬓厮磨给磨出来的,是每每他在承欢时,郑博珩一句一句甜言蜜语给灌出来的。<br/> 如果郑博珩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血,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好不容易积攒的果实被他人给打散了,看他不打死这厮。<br/> 就算这个人是他曾经的老师,他亦不会客气。<br/> 当然,此间不足外人道。<br/> 宋绪风此刻坐在这里,腰背挺直,身后郑葵和郑小东以军姿站立,似乎郑博珩就在他们二人后面。<br/> 三个人似乎自行而成了一个小世界,与宰相府其他人格格不入。<br/> 质疑,嘲讽,不屑,好奇,垂涎,贪婪,各种目光全都集中在宋绪风一人身上。<br/> 人们的眼神和议论是一座座大山,亦是一根根见血封喉的利器,也全都刺在他身上。<br/> 但他没有退缩。<br/> 他直面陆再林的为难,无视众人如钩子般的视线,把那些能撕碎人的偏见如数扛了下来,以极其霸道而强硬的方式回报郑博珩给他的勇气。<br/> 他不想郑博珩的努力白费。<br/> 一道明光在宋绪风的瑞凤眼中转了一圈。<br/> 他坐得端正,与陆再林直视的目光在气势上不曾弱势半分。<br/> 半晌,他语气缓缓开口。<br/> “我不配,谁配?”<br/> “嘶——!”<br/> 众人第三次倒吸一口冷气。<br/> 宋绪风你可真虎啊!<br/> 从宴席开始至今,你说的话加起来寥寥可数,可一句比一句骇人,天生反骨说的就是你吧!<br/> 宋绪风凭什么,居然敢在这种场合,面对德高望重的陆太傅,说出这样的话!<br/> “竖子狂妄!”一旁有一位宾客呵斥道。<br/> “竖子尔敢对先生如此不敬!”另一道声音传出。<br/> “如此嚣张当真是无法无天!”第三道声音训斥道。<br/> 宋绪风并无所谓,仿佛听不见一般,始终安静地坐在轮椅上,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。<br/> 陆再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内心却微微点头。<br/> 如果不是因为陆溪,陆再林对宋绪风甚至产生了一种后生可畏的赞赏。<br/> 多少年了,天齐国上至明帝,下至普通学子,看见他都敬畏三分,对着他说话的样子都是毕恭毕敬。<br/> 他拿着戒尺打皇子皇孙的手心,都没有人敢有怨言。<br/> 除了郑博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瓜娃子。<br/> 至于此子……<br/>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宋绪风,除了一张脸,在众人面前基本上是一片空白。<br/> 自从出了晋王府的事情后,宋绪风一点点走至众人眼前,关于他的事情最近在天齐城传的漫天风雨,陆再林当然听说过。<br/> 百闻不如一见。<br/> 陆再林基本上明白为何郑博珩会钟情于此子,也明白自家孙女为何会输了。<br/> 就在这一片讨伐声中,符广信不怕死的大吼一声。<br/> “说得好!”<br/> 这句话刺激了一旁皇子们的神经。<br/> “堂哥!”符广珍轻呼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