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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倦冷淡地说:“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<br />
在孙七佰面前,虞倦会刻意与周辉月保持距离。他的演技不错,孙七佰没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是能每天一起吃饭的关系,还以为是为了退婚闹得不可开交,虞倦因为周辉月而被困在了这里。<br />
虞倦坐在原处,看着孙七佰将接下来几天的补给送了过来,然后去了周辉月的房间。<br />
临走前,孙七佰奇怪地看了虞倦一眼。<br />
比起自己,这位二十四小时留在紫金山庄的小少爷,不是更不合适吗?<br />
两人的关系糟糕,虞倦无时无刻不在给周辉月难堪。<br />
难道是弄走他更困难吗?<br />
*<br />
孙七佰离开后,虞倦和小杨医生约定了时间。<br />
凑巧的是,第二天对方正好放假,可以直接过来。他在省城的医院,要坐高铁过来,再乘坐出租进不愚山。<br />
早上十点,虞倦收到消息,医生已经下了高铁,上了出租。<br />
虞倦给的下车地点离这里有几公里,是一条小的岔路,无须担心被开车的孙七佰撞到。<br />
十一点,虞倦从后门出去,他走了一个小时,又等了二十分钟,终于,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,下来个娃娃脸的高个青年,和司机连连道谢后,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大箱子。<br />
小杨医生看到虞倦,似乎没想到他的年纪这么小,一声“老板”卡在喉咙里,不好意思地说:“你好。”<br />
“小杨医生”是他在论坛的id,大名杨小齐,是省一院的医生。可能是第一次赚这种外快,小杨医生的思维过于活跃,需要用说话来缓解自己的情绪,一路上的问题很多。<br />
虞倦也一一回答了,他能感觉出来对方的善意和焦虑。<br />
听说虞倦今年才高中毕业,成绩很好,正准备报考学校,杨小齐想到了老师们的谆谆教导,一定要诱拐学生来学医。但他有一颗正义的心,不会让人毫无准备,还是说了学医的小小缺点。<br />
“除了苦一点累一点穷一点加班多一点,别的也没什么不好的!”<br />
虞倦:“……”<br />
杨小齐连忙讲述学医的种种优点:“师兄师姐都很友善,而且学医也很有成就感,工资也会逐步增加,比如我今年比去年就加了好几百。”<br />
比如这次过来,他就是从师兄开的私人医院那里借来的可携带的医疗仪器。幸好他的体力不错,才能提得动这么个大箱子。师兄对他很好,不收费,让他好好赚钱,万一有什么不妥,先直接跑路,再报警找犯罪分子要赔偿。<br />
虞倦看了杨小齐一眼,像是不知道要不要伤害这个人:“我报了计算机。”<br />
杨小齐沉默无言,简单的一句话,让他觉得自己和对方是两个世界的人。<br />
过了一会儿,杨小齐很快收拾好心情,又碎碎叨叨起来:“你的那个未婚夫,他最近的状况怎么了?”<br />
“你的未婚夫的家里人,真的就让他在这里待着,不让请医生吗?”<br />
“你的未婚夫……”<br />
虞倦头都大了。他今天听到的“未婚夫”三个字,可能比过去一个月还要多。<br />
“其实,我个人认为,”虞倦很有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用病人称呼他应该更专业。”<br />
杨小齐挠了挠头,不自觉地“哦”了一声。<br />
顺着山间小路,两人终于走到了紫金山庄。杨小齐又有疑问:“为什么要走后门,连条路都没有。”<br />
虞倦一边推开门,一边说:“因为正门有摄像头,禁止外人入内,被发现的话……”<br />
他回过头:“你知道的。”<br />
一路上的轻松氛围戛然而止。<br />
身后出身贫苦的小杨医生一副被震撼了的表情。<br />
有钱人的日子过得这么水深火热吗?<br />
两人走进了大厅,虞倦让杨小齐在沙发上休息,说:“你在这里等一下,我要先和他说。”<br />
小杨医生表示理解。<br />
沿着走廊,虞倦走到最左边的那个房间,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,没有敲门。<br />
周辉月说:“进来。”<br />
他可以分辨得出虞倦的声音。<br />
虞倦推开门。<br />
周辉月手中拿着一本书。<br />
书合上了,他朝虞倦看了过来。<br />
有一瞬间,虞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,要解释的部分好像很多,还是直截了当的说了:“我找了医生。”<br />
可能是虞倦的错觉,房间里好像更安静了。<br />
现在是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间,但周辉月的房间仍没有阳光。或许是位置不佳,又或是外面的树木过于高大繁茂,周辉月坐在窗边,落下的影子与周边的一切融为一体。<br />
虞倦看不太清周辉月的神色,直觉好像没有什么改变。<br />
不知道这个人会问什么,能不能对自己找来的医生放心。<br />
按照书中的剧情来说,此时的周辉月早就明白,身边有人都背叛了自己,理所当然不会再对人交付信任。<br />
换位思考,如果是自己的话,可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。<br />
而看病和别的事不同,周辉月会同意吗?将健康和隐私交付给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人。<br />
理智考虑,虞倦觉得希望不大。但不知为何,莫名有很多信心。<br />
“虞倦。”<br />
虞倦低下头,听到周辉月用一种探究的口吻叫自己的名字,事先想的那些问题,周辉月都没问,而是说:“前几天,你每天都要去后面的花园,是因为这件事吗?”<br />
透过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,周辉月可以看到楼下的一切。<br />
破败的花园里生长着无尽的草木,太多也太密了,紧紧地簇拥着,看起来像是绿野的波浪,随着风时起时伏。<br />
虞倦分开波浪,游了出来。<br />
他走上了岸,站在台阶上,摘下帽子,墨镜,外套,丢在一边,眉头紧蹙,嘴唇是干涸的,仍很固执地盯着那扇遥远的门。<br />
那时候周辉月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。虞倦怔了怔,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,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,他说:“我只是……顺便。”<br />
周辉月知道他不是。房间里有一扇不能闭合的窗,虞倦都不愿意进来,更何况是那样的荒野。<br />
即使看起来美丽,但虞倦很讨厌。<br />
周辉月靠近了一些,他很少会戳穿虞倦的谎话,因为没有必要,这一次却好像非要追根究底:“虞倦,你在骗我吗?”<br />
虞倦有些恍惚。<br />
在《白城恩仇记》里,在周辉月的二十二岁,很多人欺骗他,他被谎言欺骗。或许他分不清真假,或许他总是怀疑和警惕。<br />
至少此时此刻,周辉月这样明白地问出口,虞倦不想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话了。<br />
不是认输,他只是,只是不想伤害这个人。<br />
虞倦低下.身,两人靠得很近,近到周辉月可以看得清他眼睫的每一次轻微颤抖。<br />
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,虞倦的嗓音却很低,很小声,像是说一个秘密:“因为,我不能要求你完成一件你无法完成的事。”<br />
周辉月有一瞬的失神。<br />
虞倦一贯很高傲,那是他的天性,但并不是全部,更多的、更深的部分,很少有人能触及。而与周辉月对视时,翠绿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些很天真的东西,也很柔软,仿佛一碰就碎的湖面,那是别人所不能拥有的,周辉月也从未看过。<br />
“我会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。”<br />
“希望你可以痊愈,是我的愿望。”<br />
这句话不是假的,虞倦真的这么想。<br />
第18章 看病<br />
对视的第十秒钟,虞倦移开了眼,视线落在了墙纸脱落的墙壁上。<br />
周辉月抬起眼,无所顾忌地观察审视着眼前这个人。<br />
从这个角度,能看到虞倦微微垂着眼,他似乎有些失神,嘴唇很轻地抿着。<br />
他低声说:“我会痊愈的。”<br />
周辉月向虞倦承诺。<br />
不可避免的,虞倦的脸热了起来。其实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,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有重量,好像很郑重地托付某种感情。<br />
于是,他只是点了下头,示意自己知道了。<br />
周辉月看着他,似是而非地问:“然后呢?”<br />
虞倦愣了一下,抬起头:“什么然后?”<br />
周辉月的目光沉静,与过往那种波澜不惊的阴郁不同,虽然眼眸依旧是漆黑的,但像是有月光落在上面。和他的名字很相称。<br />
他说:“等我好了,然后呢?”<br />
他问得很认真,像是真的在寻求一个结果——虞倦告知他的结果。<br />
虞倦有点逃避的意思。无论是不是本意,他今天说的真心话够多的了。<br />
对这个人,也对自己。所以他偏过头,对周辉月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:“然后,到时候再谈剩下的九十九条。”<br />
虞倦倏地站起身,没等周辉月说出的下一句话,含糊地说:“我叫医生进来。”<br />
门“砰”的一声,虞倦的背影消失了。<br />
*<br />
虞倦走下楼,和杨小齐打了声招呼,两人一同上了楼梯,沿着走廊,走到最左边的房间。<br />
几分钟的路,杨小齐一路喃喃自语喋喋不休:“听说他病的很严重,万一我把你未婚夫……”<br />
虞倦面无表情地想,杨小齐果然已经忘了三十分钟以前答应过的事,打断他的话:“钱会付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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